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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春日

      青青麦穗 作者:金垚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珍惜这温暖的□□,生命仿佛沉睡了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边牵着豌豆荚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天他们发现了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边走,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您就孵百个吧,剩下的咱买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下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啊?啊!”两个小家伙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百个鸡蛋,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眼。

    “那谁知道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下子了起来。

    “就拿了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边摇头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个,还有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句。

    “还给了程南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遍又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