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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将遇良夫 作者:苏缺

    十几年的寂寞、孤独、苦心孤诣,也许就只是为了等待眼前的这个她。

    这首曲子,终其世,赵青舒只弹过这次。

    “是凤求凰……”

    “是凤求凰啊!!!!”

    人群中稍通琴律的人已然猜了出来,他们不敢喧哗,只在私下里滴滴细语。

    不良于行、弱不禁风、却又丰神俊秀、惊才绝艳的逸王殿下,千万帝都少女的梦中情人,喜欢的竟然是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非但不温柔、反而还野蛮无理的大周第女将军。

    他们的视线集体转移到了柴倩的身上,仿佛想寻找下她身上的何种特质,让排名第的钻石王老五逸王青眼相待。

    大家无不露出失望的表情。

    “哎……不是我不懂得欣赏美,就是她根本就不美……”看客甲忍不住叹息。

    看客乙:“将军英明神武,逸王文弱俊秀,挺互补的嘛!”

    看客丙:“你怎么知道她不美呢?有些事儿要关了灯才能看得清楚嘛……”

    众人片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柴倩方才时气愤,不免贪杯,喝的快了些,此时酒意上涌,倒是有几分熏熏然的醉态,她坐下来,拎起根筷子,就着赵青舒的琴声,打起了拍子。

    “这《平沙落雁》也太平了点,将士们听了这个歌,别说是打仗了,连抢媳妇也没心思了……”

    赵青舒脸黑,险些弹错个音调,旁的沈灼忙开口解释道:“在宛城镇守边的很都是大老粗,有时候看到漂亮的姑娘,心情急切,手段难免雷厉风行些,但是柴大哥从来都是制止那种做法的……”说着说着,沈灼都觉得自己心虚了。

    柴倩忽然排桌案道:“沈灼,你他妈的胡说什么,老三,打他!”

    坐在旁的承影被柴倩拍的头撞上了桌面。沈灼忙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小声道:“老三已经战死了,大哥你不记得了?”

    “那小子也会死吗?”柴倩打了个酒嗝,拎起承影左看右看,丢在旁,又摇摇晃晃的起身,把抓住了坐在斜对面的赵青池,轻轻松松把人提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你骗鬼呢,这不是老三是谁?”

    赵青池被她团酒气喷的胃中气血翻涌,眉头直皱,这辈子再不打算跟柴倩起喝酒了,沈灼忙伸手劝慰道:“他是老三,他是老三,大哥……你忘了吗?他伤还没好呢,你悠着点。”沈灼脸同情的看着赵青池,面摆手致歉。

    柴倩丢下赵青池,摇摇晃晃来到赵青舒面前,此时大家的神经已经到了极其紧绷的状态,感觉到失态严重的青染急忙饶有经验的大喊声:“快关窗。”

    众人忙从慌乱中惊醒过来,急忙将几扇打开的门窗团团关起来,只留有背面朝向卧龙湖的扇落地的大窗户。

    柴倩单手支在琴案上,怔怔的看着赵青舒,露出个清澈的微笑,忽然勾起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锵……声,握在赵青舒指尖的琴弦断了。承影身子挺几乎就要冲过去,被红袖很伶俐的捂住了双眼道:“小孩子非礼勿视啊!”

    紧握着琴弦的手渐渐松开,苍白的手背上还有青筋毕露的痕迹,赵青舒的眸中似乎蕴出层水雾,朦胧的不能再朦胧。

    “你愿意跟我泛舟湖上,醉方休吗?”

    还没等赵青舒回答,他的身子陡然轻,已经被柴倩抱着飘出了二楼。

    众人大伸五指,张口结舌:“大哥(将军、小姐),你已经醉啦!”

    请人喝酒喝到最后的结果是被人劫色又劫走……赵青舒觉得自己今天的运势少有欠佳。想起沈贵妃给皇帝送参汤都要翻翻黄历,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湖畔生风,浮云若絮、斜阳将胭脂染上两人的脸颊,那刻彼此凝眸,红衣飞舞,白衣轻旋,难舍难分。

    恰此事,有人在楼上击碗为乐,高唱着曲:爱江山爱美人!

    柴倩忽然个翻身,足尖点上船舷后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把推开赵青舒。原来她喝了酒,时估计错了二楼的高度,这时候停下却已经来不及,索性她在关键时刻还想到了怀中的赵青舒。

    噗通声,大周朝前无古人的女将军落水了……

    赵青舒跌在甲板上,脸上没有大惊失色,只有满腔的羞愤以及几分安奈不住的担忧之色。

    卧龙湖的水冰冷刺骨,用来醒酒,刚刚好。

    曲终人散,赵青舒命承影护送满身湿透却依然睡的很死的柴倩回府。帝都的长街上染上了暮色,顶白色的轿子缓缓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沈灼骑着马,脸上带着几分阴郁之色。轿子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处大宅门口,石狮威严,穿着黑衣的男孩已经在门口等着主人家的归来。

    沈灼下马,跟着轿子同进了逸王府,走至第二重垂花门口,他停住了脚步,赵青舒从轿中出来,端坐在轮椅上,他看着沈灼,这个曾经夜之间长大的男孩脸上,分明带着对他的几分不解和怨恨。

    “她已经卸甲归田了,你为什么要重新推她上战场?”

    赵青舒太了解这个孩子,每次郑重其事的时候,总会忘了喊他大表哥。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样喜欢这个小表弟,甚至比喜欢他任何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要。

    承影见来者不善,几乎又要称职的扑上去,赵青舒拦住他,从怀中取出包油炸花生米,放到承影的手中,让他先进屋去。承影小心翼翼的收起花生米,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沈灼眼,企图让他知难而退。

    赵青舒策动轮椅,在月下的王府不紧不慢的行驶着,速度就如同散步的行人,他看着天边那轮明月,带着几分不忍和无奈。

    “未来几年,帝都只怕有大变故,让她留在这里,无疑是害了她,她是漠上的雄鹰,不是帝都宅门大户里养的金丝雀。”

    沈灼的脚步顿了顿,他再迟钝,依旧还是听出了赵青舒话中的含义。他忍不住抬头,看着月下轮椅上单薄又孤寂的赵青舒,心里的恐惧点点的放大,从没有哪刻,他觉得他如此陌生,让人脊背生寒。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意孤行,不会听从任何人劝告的,沈灼觉得自己时语塞,不知从何开口,良久他才缓缓道:“你如何保证她在边关就可以平安呢?”

    赵青舒转身,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当初是你告诉我,你的大哥骁勇善战,是个无人能敌的战神,我都信了,你难道不信她?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女儿生,所以连你对她的敬仰,也改变了?”

    “这……”沈灼握拳,时无语,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天真的以为她需要自己的保护?怪不得她拒绝了自己,原来真正懂她的人,却是这位坐在轮椅上的逸王殿下。沈灼只觉得气急,他走上去几步,壮胆拎起赵青舒的领子,比了比拳头,蛮横道:“你若负她,我必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赵青舒坦然笑,眸中闪过缕优雅温润的笑:“我若负她,只怕她的拳头还要比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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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倩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门,浑身酸痛的从孔氏为她精心准备的绣榻上翻身起来。因为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无需红袖和青染打掩护,所以外头的小丫头也得以进房伺候。

    此刻正在房里服侍她的是几个月从来没进过卧房的春桃,见柴倩醒来,慌忙不迭的从酸枝木实面圆桌上倒了盏茶上来,毕恭毕敬的奉上,神色动作无小心谨慎。

    柴倩端起来喝了口,觉得这样被人伺候着很不心安理得,平日里那两个懒蛋连杯茶都很少倒给她,别说这样送到唇边。

    柴倩抿唇笑,问道:“红袖和青染呢?”

    春桃小心翼翼回答:“两位姑娘还没睡醒呢。”

    柴倩看外面天色,乌蒙蒙的片,便问道:“几了?”

    春桃道:“刚打过五,小姐要不要再睡会儿?”

    柴倩点头躺下来,闭着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任凭她怎么想,都记不得凤凰楼上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睁开眼望着房顶,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春桃后背冷,忙低着头,拿剪子减去截开花了的灯芯,小声道:“是青染姐姐和红袖妹妹送回来的。”为了小姐的闺誉,她总不能说是个脸和身上衣服样黑的帅小男孩给背回来的吧。就连青染和红袖,都是福王殿下亲自送回来的。

    柴倩似乎对她的说法有点质疑,揉着脑门想了好久,万分不解道:“全身都那么痛,怎么感觉被人打过顿。”

    春桃抖手,花灯堪堪的摇曳了下,幸好没灭去。她难道要对她们家小姐说,那个背你的男孩子看起来火气很大,路上把你磕磕碰碰的,让围观的她们都捏了把冷汗,生怕他失手又撞到哪里。小姐虽然彪悍点,但毕竟是女子,娇娇弱弱的,哪里经得起啊。春桃清了清嗓子道:“小姐,酒后宿醉是这样的,昨儿太太已经吩咐给小姐灌了醒酒汤,等早上应该就好了。”

    柴倩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发现额头越揉越疼,便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好大块乌青。再捋起袖子,手肘上又是片,抬腿看脚背,好家伙,分明有人蓄着内力狠狠的踩过脚。

    柴倩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她对赵青舒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会遭到如此迫害般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家全都猜中了= =,其实题目实在太简单了。。对不对。。。沈公子真的萌哒哒的,我也发现了,虽然是个配角= =,我定不会虐他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