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人生路 作者:情知起

    第八章

    当天上自习课的时候，云飞扬又被老郑叫到了办公室，问他为什么在教室里打闹，“苦口婆心”好顿指责。

    云飞扬有点不开心了，明明打闹的还有陈文远和韩陌东，为什么只叫他个人过来？他不由得回忆起系统说过的话。貌似，好像班里出了什么事，真有那么几个替罪羔羊代众人受难，其中就有自己个。

    难道，老师也会挑软弱可欺的学生来教训？

    【哼哼，老师也是人，老师也有好恶，他们不是圣人，不可能永远视同仁，怎么就不能挑自己看不顺眼的、或者没有背景的学生来撒气呢？】系统阴阴地开口。【教师这个职业，特别是教高中的，压力山大，有些学生又总不听话，爱找麻烦，这种情况下，老师也要找到压力宣泄口吧？这无可厚非。再说了，他讲你几句，你最就是心里不舒服，又不敢辩驳，他不是越讲越爽么？】

    【你什么意思？】云飞扬糊涂了，【你不还告诉我不要味的唯唯诺诺么，怎么今天像是在为老郑说话？】

    【你个蠢萌逗比，我是在告诉你他的心理感受！他不可能真的去教训那种刺儿头学生，那可说不定谁骂谁；也不可能去惹看就有背景不好惹的学生，人家家里不是吃素的。那当他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怎么办？自然是找你这种犯了小错，算不上什么大事，家里不过是做小生意，学习成绩也算不上拔尖的学生来逞逞口舌之便！】

    云飞扬明白了。老郑看上他，喜欢找他麻烦，原来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在里面。不过知道了又能怎样？老师教训学生天经地义，再说也没说错。

    【切，胆小鬼。】系统骂了句，没再解释，反正按照云飞扬这种性子，骂了也是白骂。只是，人性有时其实是这样，当他触碰你的底线，你没有做出反应而是退避三舍之后，他就会再前进，再的触碰你的底线，到最后蚕食鲸吞，你再也无法找回底线。

    老师教训学生也是这样，开始讲学习，然后讲纪律，最后讲道德，什么都找不到讲的了，便会攻击起其他的东西来。

    郑跃看着眼前的学生，细高的个子，瘦瘦弱弱，偏偏长着张明媚的脸，男生女相，他心里阵不喜。再联想父母不过是做水果生意而已，便越发口无遮拦：

    “云飞扬，我讲过很次了，你这种没什么底气的人，就要好好的注意学习。你看看你的成绩，每次都是在二十名，年级才排到三四十名，你这分数以后想要考大学？简直是做梦！考大学是过独木桥，竞争那么激烈，我们学校每年考上本科的人，个班也就十来个，你再不努力，将来怎么办？跟你爸妈似的，每天推个车在街上卖水果？人来人往还要跟人家点头哈腰，下苦力气吃饭，丢不丢人？……高中生以学习为重，不要整天跟同学打打闹闹，要再让我听见你跟别的男生胡闹，别怪我再骂你……”

    云飞扬越听越不痛快，什么叫卖水果丢人？什么叫跟别的男生胡闹？他做什么了，怎么被班主任说得如此不堪？

    郑跃足足说了半个小时，意犹未尽，看看时间也差不该去班上巡视下了，这才放云飞扬离开。

    这次系统并没有再添把火，因为它清楚，云飞扬已经开始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假若再被骂上回，说不定就会爆发。

    回到教室，里面正像开水样沸腾，嘤嘤嗡嗡的说话声、笑声不绝于耳。

    韩陌东也正跟前后排的人聊天，见云飞扬回来，关心地问了句，“老郑又说什么了？该不会知道咱们去进货了吧？”

    “没有，”云飞扬摇摇头坐下，“别说话了，他过来了。”

    韩陌东马上在班里大声吼了句，“安静，老郑正在过来的路上！”

    此言出，所有人立刻坐好，拿书开始看，跑到别处的也连忙回到座位上，顿时鸦雀无声。刚静了几秒钟，果然老郑推门进来了。见此情景，满意地眯着眼点点头，背着手在教室里巡视了圈，便回办公室去烤火，看时间差不还有半小时就该下班了。

    老郑出去不到半分钟，班里就像打散的棋样，又稀里哗啦起来，说笑的说笑，打闹的打闹。

    云飞扬撑着额头，看似在看笔记，脑中却直回旋着老郑那几句话，语气里深深瞧不起他父母的职业，这种鄙夷云飞扬是不会弄错的。

    上辈子他也曾时不时被老郑教训，不过因为他天性淡然，早就遗忘得差不了。这辈子重听这些话，却不服气起来。做生意怎么了？自食其力不靠别人，活得顶天立地！

    “嘿，你怎么了？不高兴？老郑是不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韩陌东凑过来，手肘碰碰他，“他就那种人，嘴太碎了，别听他的。”

    “嗯。”云飞扬没精打采。今天比较累，痔刑虽然没给身体造成真正的伤害，却也疼痛难耐，加上打闹场，再被老郑精神攻击，只觉得恹恹的，神思不振。

    这个模样看在韩陌东眼里，又是另种风情。同桌低垂着头颅，显得后颈特别纤长柔润，趴在书桌上乖乖巧巧的，侧脸十分白皙。

    他心下颤了颤，对自己的感受有点奇怪。

    这晚上云飞扬回到家里，因为没啥胃口，吃了两口饭抹抹嘴就回了房间，半趴在床上，盘算着今天买到的货物该如何定价如何分配，算了半天，听见老妈在外面喊：“飞扬！吃了饭怎么就回屋了，出来收拾桌子。”

    云飞扬怔。

    被系统指出他太过纵容弟妹之后，他思考了几天，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让他们帮忙收拾打扫洗碗，可今天他忽然就不想放纵他们继续这么懒下去了。

    趿拉着棉拖鞋，云飞扬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靠在门框上，往客厅里说：“妈，我今天累得很，让弟弟妹妹收拾下吧。”

    “什么？”

    “啥？”

    云山和云月刚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赖着看电视不肯回房做功课，听见云飞扬这句话，登时齐齐向他望过来，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哥哥居然让他们做事！

    “我才不！”云月小嘴撅，立刻拒绝。

    云山也气哼哼当做没听见。

    谢冬梅有点犹豫，大儿子平时很乖很听话，家务事都是抢着干，这还是头回表示不想做。而且他靠在门框上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虚弱（云飞扬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某地方疼，平时的姿不舒服）。她又瞧了瞧两个小的，粉妆玉砌双小儿女，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们做事？算了吧，不打碎两个盘子才怪！

    她正在两相权衡之际，云飞扬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妈，弟弟妹妹已经十岁了，现在还不学着做点事，将来出去工作或者成家立业了怎么办。我不是要逼他们做事，只是我觉得真该让他们学学了。”

    上辈子云月就是太娇气，被男朋友嫌弃，后来赔进去那么嫁妆，那家还不是对她不满意。云山成绩不好，随便读了个大专就整日在外面晃荡，从没想过给父母分担点责任，归根究底确实是因为他们自小脑子里就没那个概念造成的。

    云飞扬是出于为弟妹好的目的，才说出了这番话。哪知，云山云月两个人同时炸毛了。

    “哥！我学不学关你什么事啊！你少跟妈妈讲这些！”云山跳起来就叫。

    云月却起身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摔房门。

    简简单单句话，却引起弟妹这样的反应，云飞扬深深思索，自己对他们的宠爱究竟换回了什么。

    谢冬梅也有点恼，“你弟弟妹妹还小，家里不用他们忙。你今天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做完作业睡觉吧，收拾洗碗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家里的户主云廷正在抽烟看电视，这场争论他点都没放在心上。

    云飞扬张张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想到将来有可能造成的结局，他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近母亲，“妈，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想偷懒不做事，家里扫地洗碗直是我，我从来没说过什么，我也觉得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云山云月总得长大、总得自立，不可能辈子呆在家里依靠父母，他们得学着有担当。学会做点家务事又不难，我也不是说我就不做了。他们两个少做点，我做点，这样都没问题。”

    谢冬梅不耐烦，胡乱点头拍开他，打算自己收拾，“行了，不要说了，你去做你的作业。”

    户主云廷这时回过头讲了句，“飞扬说的也有点道理，你不要老是宠着两个小的，让他们跟他们哥哥学学。整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像什么样子。云山，还不快帮你妈扫地！”

    云山不敢忤逆父亲，瞪了哥哥眼，这才不情愿地去拿扫把。

    ……也算是个进步吧。

    当天晚上，云山句话都没跟哥哥说，显然是生气了。

    云飞扬无奈，但是也下定决心，定要坚持把锻炼弟妹懂事这事儿贯彻落实。

    这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过了零点，臀缝间的胀痛神奇地倏然消失，他才缓了口气，慢慢进入梦乡。

    周五中午，云飞扬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去了父亲在菜市场的水果摊位那里。

    “你怎么过来了？”云廷正招呼客人，扭头瞅，瞧见儿子，愣了下。云飞扬周末时也会过来帮父亲看看摊子，但平时很少来。乍然见到儿子，云老爹有点奇怪。

    “爸，我来做个实验。”云飞扬从包里掏出那天中午在城西路买的包装纸和彩带。

    “你这是干什么？”云父皱皱眉头。

    云飞扬解释道：“爸，我听说，外地现在特别流行‘平安果’，就是把苹果用包装纸包起来，然后扎成朵花的样子，论个卖，个卖四五块呢！”

    “瞎说。”云父嗤了声，“怎么可能，斤苹果还要不到五块，个就卖五块，谁买？什么平安果？没听说过。”

    “爸你不懂，那是年轻人的玩意儿。圣诞节，爸你知道不？”

    “啥圣诞节不圣诞节的，都是外国人的节日，我们过个啥！”云父很实在。

    云飞扬也不说，“嗐，爸你就让我做个实验嘛，看到底能不能卖出去。反正包装纸我都买了。”

    云父叨咕了几句，就招呼客人去了，让云飞扬自己折腾。

    云飞扬的手很巧，白皙细长的指尖，粉红透明的指甲，骨节处有点粗，算是男生里十分好看的手。他挑了几个品相好、个大红亮的苹果出来，先包层透明带花点的玻璃纸，外面再来层彩色不透明的，用彩带扎好。将上面的部分仔仔细细捋顺，彩带两条长长的边用剪刀刮在手指上这么拉，松开就变成了波浪形。

    云父取过儿子包出来的苹果瞧了瞧，还真怪好看的。可他仍是不信这就能卖出五块钱，冤大头都不会这么干。

    不会儿，来了几个卖水果的客人，瞅着新鲜问了几句，听要卖五块，而且里面就是个苹果而已，纷纷摇头走了。云父忍不住念叨着儿子在这里浪费时间。

    云飞扬也不急，继续包着苹果，每个都十分精美。

    好容易总算来了个看起来年轻时尚的女顾客，见到包装好的苹果，眼里就带着欣喜问，“这是什么？”

    来了！这才是他的目标顾客群！

    云飞扬很有眼色，立刻微笑着介绍：“这是平安果。过两天不就是平安夜了吗？这些包装好的苹果，取个‘平安’的谐音，具有美好的寓意。这个苹果买回去可不是自己吃的，最好能够送给朋友、或者心爱的人，带有种祝福的意味。小姐，买个送给男朋友吧？”

    女顾客见他嘴甜，长得又俊，而且这些平安果包得也不错，还有那么美好的意思在里面，心动，竟然真掏钱买了个！

    云父在旁边看得那个稀奇！等顾客走后，他问儿子，“你这孩子哪儿来那么花花肠子，真能说！还祝福、还送人，不就是个苹果吗？”

    “嘿嘿。”云飞扬傻笑，并没对父亲作的说明，他知道父亲不定能接受他的观念。他是看准了人来推销的，若是中年妇女或者男顾客，谁会买这种东西呢？对于他们来说，苹果的用途就是吃而已。可是年轻人不同，他们对背后的含义比对东西本身加看重。每种商品都有他的目标客户，具有很明显的群体特征。

    没几分钟，来了对青年，云飞扬知道他们肯定是男女朋友关系，便撺掇着男青年给女青年买了个。接着如法炮制，卖的对象都是些时尚男女。他的卖力推荐还是蛮有用的，有人甚至买了几个，想送些朋友。

    短短个中午，十几个“平安果”就卖了近百，云父总算服了，“你这孩子脑子倒是精。”这些苹果总共也不到五斤，论斤卖才十几块钱。

    云飞扬暗暗有点小得意，笑了笑，“爸，其实这里不是卖平安果的地方，要到学校门口啊、商场附近那些地方才好卖。而且今天还没到平安夜，如果是后天，卖得恐怕。爸，我拿些苹果走，这儿还有些包装纸，我全部包好了，下午放学去师大试试，说不定那边大学生愿意买。”

    “去吧，不过你别耽误学习。”云父不甚在意。平安果毕竟是小生意，而且时效短，他才不会学儿子在这上面花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