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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丫鬟第30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莫夫人听了,越发爱虎哥儿入骨,对琳琅道:“多承虎哥儿吉言了。”

    琳琅却是淡淡一笑,生男生女也不是靠吉利话来的,不过她总不好给莫夫人泼冷水。

    如今,苏守备夫妇和苏颂都对这一胎重视之至。

    琳琅也盼着莫夫人能一举得男,以慰丧子之痛。

    因莫夫人快临盆了,琳琅常拿着活计到苏家来做,好方便照料她,苏颂如今家有要事,不便上山,故而琳琅所帮甚多,苏守备夫妇都感念不尽。

    这日才从苏家回来,便见陈安人来还首饰。

    琳琅叫翠儿收了,又让她吃茶。

    陈安人细细打量着琳琅,见她身上穿着白底撒红牡丹花儿的对襟纱衫,衬着一条大红罗裙,裙上用黑色丝绒绣出墨色牡丹来,裁剪看似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虽是艳阳下回来,但不见汗渍,反闻得一股极清淡的幽香,不觉纳罕道:“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琳琅笑道:“大热天,谁熏什么香?烟熏火燎的。”

    陈安人便说道:“那我怎么闻得一股香气?这香气也奇怪,极淡,却好闻。”

    琳琅但笑不语,她自然不好说是因茜香罗之故。

    皇太后赏的茜香罗,她动了一匹,先给虎哥儿做了身内外衣裤,又给杨奶奶、莫夫人做了两条汗巾子,最后方给自己做了一条裙子,上身后,果然是肌肤生香,不生汗渍。

    陈安人明明家境富裕,自己也有绫罗珠宝,并不缺这些,偏爱常借自己的衣裳首饰,琳琅微觉不快,若她知道茜香罗的好处,少不得又要开口借,若不借给她竟说不过去,若借给她终究自己心里不自在。一次两次也还罢了,偏她常常借。

    陈安人又瞅着她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温润晶莹,柔泽如脂,蓦地眼前一亮,笑问道:“你这镯子罕见,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琳琅似笑非笑地道:“难不成我的首饰样样你都得见过,再借去戴?”

    陈安人不觉红了脸,道:“难道你不肯借?”自觉先前戴琳琅的攒珠累丝金凤和珍珠头面,回到娘家住时,人来人往十分体面,谁不羡慕非常?想摸都不敢摸。此时又见她腕上玉镯,竟是世所罕见的极品羊脂白玉,也只在传说中听过,于是便动了心思。

    琳琅淡淡一笑,道:“这回我可不肯了。”

    见陈安人脸上变色,琳琅道:“都道说玉有灵,我怕这对镯儿的灵性飞了,便成死玉了。”

    陈安人听了脸色不虞。

    琳琅见状,暗暗一叹,这便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借她,是应该的,不借她,便成了仇。

    这种人,终究不能深交,倒不如宁孺人那般,自力更生,虽然贫困些,却从来都是感恩戴德,有一个钱便做一个钱的事儿,从不贪慕虚荣。

    又有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见小人难缠得很。

    想到这里,琳琅笑道:“倘若你缺镯子戴,我倒另外有一副累丝花卉雀纹赤金镯子还算别致,原是北静王府大郡主赏的,你拿去戴两日再还给我。”

    陈安人顷刻间转怒为喜,接了翠儿递过来的小匣子,打开一看,满目灿烂,便笑嘻嘻地道了谢,袖着匣子走了。

    翠儿瞧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奶奶不借她首饰,便成了恶人似的。”

    琳琅笑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样的人,咱们不必深交。”

    翠儿轻声应是。

    杨奶奶带虎哥儿串门回来,知道后便道:“真真是说不得了,好眼皮子浅!”

    又递了两吊钱给琳琅道:“这是宁孺人前儿从咱们家借去给她老娘治病的,她家钱不够,便从我这里借了去,方才可巧碰见了,遂还给我拿回来,你收着。”

    琳琅没接,道:“奶奶留着零花罢。”

    杨奶奶摇了摇头,递给翠儿,笑道:“在家里吃穿用都不花钱,我拿它做什么?细想想,自你进门至今,除了几家下人买布做衣裳,咱们家竟没买过一匹料子,也没买一件首饰呢!”

    琳琅示意翠儿收了,笑道:“家常得的绸缎衣料就够做衣裳了,还买什么?元宵时娘娘赏了四端表礼,即四匹绸缎,前儿老圣人又赏赐了二十匹绸缎纱罗,一匹四十丈,够做多少衣裳?家常裁作尺头送礼也尽够了,别提还有别的。”

    杨奶奶笑着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前儿你给莫夫人做衣裳送去,我听她说,寻常一匹香云纱要十二两银子,竟是百姓人家半年的嚼用,上用的就更别提了,真真好金贵!”

    琳琅正欲说话,忽见莫夫人身边的小丫头提着灯笼赶来道:“姑奶奶,姑奶奶!”

    琳琅一惊,问道:“怎么?”

    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道:“太太要生了,嬷嬷叫我来找姑奶奶。”

    琳琅不及换衣,忙对杨奶奶道:“我去瞧瞧。”

    杨奶奶点头道:“你快去罢,家里有我。”

    琳琅方披了一件单披风,叫秋菊提着羊角灯在前面开路,随着那小丫头快步走过去,一面走,一面问道:“还没到日子,怎么就生了?”

    小丫头回道:“嬷嬷说是早了些日子,想来是因为太太年纪大的缘故。”

    琳琅又问道:“稳婆请了不曾?”

    小丫头道:“早请了,请的是木大娘,听说就是从前给大姑奶奶接生的那个。家里嬷嬷们也都是有经验的,都在太太产房里伺候着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家,因天色已晚,苏守备在外头转来转去,急得不行。

    见到琳琅来,苏守备忙道:“琳琅,你快去瞧瞧你干妈,怎么没出声儿。”

    琳琅忙笑着劝慰道:“妈没出声儿是在攒力气,干爹且不必焦急,时候想必还早呢。”一面说,一面问丫头婆子们,道:“热水烧起来了不曾?多烧些,不许断了。太太产后喝的小米粥和各样食物都预备了。”嘱咐完,要进去。

    莫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等在房外,忙一把拉住琳琅,笑道:“我的大姑奶奶,里头都是有年纪的,姑奶奶也别进去了。”

    琳琅住了脚,细听房内并不焦急,气氛也还松快,转身便料理苏家诸事,免得没头脑。

    莫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几年前又小产过,又有过丧子之痛,故这一胎儿生得比琳琅生虎哥儿时艰难得多,一夜过去,又端了些吃的进去,还没生下来。

    木大娘急道:“预备了人参没有?拿人参给太太含着!”

    琳琅早已看过苏家预备的人参,不过簪子粗细,远不及黛玉赠给她的野山参,故切片预备着,着婆子送进去。

    又不知过了几时几刻,只觉得日过头顶时,便听得一阵婴儿啼哭。

    苏守备略略松下神,只觉得衣裳都汗透了。

    琳琅忙问是否母子平安。

    少时,王嬷嬷出来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太太生了个麒麟儿,正洗澡呢!”

    苏守备听完,不觉热泪盈眶。

    第90章 090章:贤德妃微露金玉意

    不说苏守备得子,洗三如何热闹,苏家上下又如何喜气洋洋,莫夫人又是如何心满意足,却说蒋玉菡因要南下,琳琅少不得下山进城,帮他收拾行囊。

    彼时已近月末,越发热了起来。

    院里芭蕉如蜡,石榴入画,端的清丽难掩。

    看着蒋玉菡穿着银蓝纱袍站在树下,越发出挑得好了,其秀美丝毫不逊宝玉,琳琅不免感慨万千,道:“一晃十年多过去了,过年后,你便是十八岁了,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你生意越来越好,将来我未必能两头兼顾,家里总要有个人掌管中馈,你在外头也能放心好些。”

    蒋玉菡听说,脸上蓦地一红,忸怩道:“姐姐做主便是。”

    琳琅听了,吃吃一笑,拿着茜香罗帕掩口道:“咱们姐弟倒也有趣。从前我的婚事你做主,如今轮到你了,却又说什么长姐如母,叫我为你做主。”

    蒋玉菡拿着扇子扇了扇风,挥去脸上的燥热,道:“姐姐比我有见识,自然姐姐做主。”

    琳琅不禁一叹,道:“论理,你该娶个良家女子为妻,然而寒门小户的女孩子,终究没见过大场面,手段不免欠缺。若是家里略有些闲钱的富家小姐,手段虽然有了,却未必不嫌弃咱们的出身,毕竟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呢!早早的,我就想着,不若娶个大户人家主子身边的执事丫头,行事展样大方,进退有度,必是个贤内助。”

    琳琅心中率先取中了鸳鸯,几样好处齐全,且又能免了鸳鸯的悲剧,岂不是两全其美?

    蒋玉菡娶妻,要比她嫁人艰难得多,即使脱籍从良,曾经的戏子身份仍旧让人诟病。

    蒋玉菡一看她神色,便知端的,不觉想起曾经见过的一群花红柳绿的丫头,也不知姐姐瞧中的是哪个,遂红脸道:“想来姐姐是有人选了?”

    琳琅看着他,笑道:“我虽有人选,总要看你的意愿。说实话,荣国府的大丫头,出去谁不说是千金小姐?更有几个是其中拔尖的,便是千金小姐也有所不及呢!”

    蒋玉菡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些微日光透过花树照在他脸上,斑驳成影,竟现出一份飘逸来。

    琳琅指挥人挖几节莲藕来晌午凉拌了吃,回头见蒋玉菡掐着石榴花儿喂鱼,便走过去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倘若你愿意,我早些为你谋划,求求老太太的恩典,早些定下来,免得叫人抢了先机,倘若不愿意,我再为你寻别的。”

    蒋玉菡侧头问道:“姐姐看中了谁?”

    回思上回在贾母房中所见,皆是老嬷嬷和未留头的小丫头,比自己也太小了些,只记得一个两腮略带几点雀斑的丫头常和姐姐来往,当时陪侍在贾母身边。

    琳琅笑道:“我瞧中的这个,模样自然不是最好的,面有雀斑,可谓是白璧微瑕。可若论品格、举止、性情却是第一等人物,那些丫头们多不及她,最是刚烈不俗,也不肯攀龙附凤,打小儿和我情分也是最好。想必你是见过的,就是老太太身边的执事丫头,名唤鸳鸯。”

    蒋玉菡闻言便知是自己见过的。

    正欲言语,忽听人来报:“冯大爷有请。”

    蒋玉菡便知是冯紫英来请,忙向琳琅道:“不知何事,我去去就来。”

    琳琅素知冯紫英素性爽侠,却惯会眠花宿柳,流荡优伶,道:“你去吃酒也罢,看戏也好,听曲儿也使得,只别跟着冯大爷学哪些事儿!”

    蒋玉菡笑道:“我记得了。”遂换了一身衣裳,拿着扇子配着新扇套,一径出去。

    到了冯紫英家门口,早有人通报了,冯紫英出来迎接进去,一路说笑。

    只见屋里早有一个金袍玉带的青年久候,蒋玉菡使得他是薛蟠,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并和自己一样唱小旦且同班出来的金官,以及锦香院的妓女云儿。

    一见到蒋玉菡,薛蟠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了,再看看金官,只觉得先前的美玉竟成了枯槁,眼前才是正经的美玉良材,不觉惊叹道:“原先说金官已经极好了,谁承想,还有更好的。好人,回头赏我口酒吃罢!”

    蒋玉菡冷冷一笑,朝冯紫英道:“这是怎么说?”

    冯紫英哈哈大笑道:“你理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实心实意的傻子。”

    一时金官上来瞅着蒋玉菡道:“一别多日,你如今越发有老板气派了,听说生意很好?前儿王爷还记挂着你呢!说我唱的曲儿不及你的清艳。”

    蒋玉菡淡淡地道:“我已经不在人前唱曲了,只做些买卖生意罢了。”

    薛蟠不觉凑到跟前,道:“好人,你做什么生意?想做什么,只管来找我。”

    蒋玉菡没理他,又问冯紫英道:“还有人没有?”

    冯紫英忙道:“有。有荣国府的宝玉,已经打发人去找他了,少不得该到了。”

    蒋玉菡闻言不觉纳罕道:“不是说他病了么?如何能出门了?”倘或记得不错,他生病闹腾至今才不过半个月罢?蒋玉菡原听琳琅说起过。

    冯紫英奇道:“何曾听过?倘若生病,前儿怎么在薛大兄弟宴上见他?”

    薛蟠笑道:“哪里就真病了?不过就是舍不得他表妹嫁人,闹腾了一会子,过后吃两剂药也便好了。”

    一语未了,便有人通报道:“宝二爷来了。”

    冯紫英出去迎了宝玉进来,果然是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哪里有半点病态?

    大家彼此见过,然后吃茶,宝玉向蒋玉菡笑道:“我好些时候没见你了,令姐可好?前儿我病了,家里还席,姐姐也不曾好生用,倒是我的不是。”

    蒋玉菡淡笑道:“家姐甚好,多谢挂念。”

    宝玉脸上不觉有些羞赧,道:“明儿请姐姐吃酒,须得好生赔罪才是。”

    蒋玉菡不语。

    冯紫英笑道:“先别说以后做什么,且顾眼下。好容易诚心请你们一回,狠狠吃一顿酒!”说毕大家一笑,然后摆上酒来,依次坐定。

    得了冯紫英的命令,唱曲儿的小厮过来敬酒,云儿也过来敬。

    别人犹可,唯独薛蟠几杯酒下去,便露了本色,不觉忘情,拉着云儿调笑,叫她弹琵琶唱曲儿,又涎着脸到蒋玉菡跟前,道:“好兄弟,都说你唱得绝妙的好曲子,不若也唱一支出来给我们听,酒我吃一坛子,你做什么生意只管交给我,叫下人们去办!”

    蒋玉菡似笑非笑,问道:“你家有多少下人?”

    薛蟠素来不大留意,不觉皱眉瞪眼,道:“记不清了。”

    宝玉却道:“我知道。姨妈家只带了四五房家人来,别的也没了,想来薛大哥哥说的下人是店铺里掌柜的?终究太俗了些,那些人只知道狗苟蝇营,如何能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办?”

    蒋玉菡听得扑哧一笑,四五房家人?亏得是四大家族,竟落魄如斯!蒋玉菡自己家,也有七八家十来家下人呢,琳琅虽只有三四房下人,但已决意再买两房了。

    薛蟠见他这一笑,妩媚风流,不觉神魂飘荡,哪里明白蒋玉菡笑容里的含义。

    蒋玉菡从前做戏子时,屈意承欢,那也是对徒垣、水溶等风雅之人,对别人终是带着十分傲气,几时见过薛蟠这般泥猪癞狗一般的人物?见他神色轻浮,目光不明,心内先焚了一簇火,恨不得立时给他几拳头,思及冯紫英的脸面,方忍住了。

    宝玉看在眼里,忙扯着薛蟠道:“先前曲子太浮了些,咱们唱些新鲜的。”复岔开。

    诸多新曲妙词也不必十分细述,唯独薛蟠无知无识,成了笑话。

    蒋玉菡腹内原有些诗词,唱毕曲子,当真是歌喉清丽,婉转妩媚,拈了一朵木樨,念道:“桂花吹断月中香。”众人都说好,完令。

    金官却唱得更柔媚些,亦拈了一朵香花,道:“花气袭人知昼暖。”

    唯有薛蟠跳起来,又被宝玉压下,一干人等皆不知其故,还是云儿说了出来,蒋玉菡不觉看了宝玉一眼,瞧不出,房里一个侍寝丫头竟也是人尽皆知,连锦香院的妓女都知道。

    少时,宝玉出席解手,伸手往金官肩头一拍,金官便随着出去了。

    金官原生得不比蒋玉菡差,还要更有些女儿之态,不过是薛蟠贪新鲜,便觉得蒋玉菡胜过他许多,倒是论起气度举止,蒋玉菡非金官所能及。

    久等他们不回,薛蟠道:“谁知他们做什么勾当,我去拿他们!”说毕,跑出去了。

    果然,拿住他们正交换红绿汗巾子,薛蟠如何肯依?况且金官本是他处处捧场的,还是冯紫英和蒋玉菡出去解劝,方算罢了。至晚方散。

    蒋玉菡归家,宝玉回园。

    前者与长姐论终身大事,后者与丫头说红绿汗巾,倒也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蒋玉菡启程,宝玉却问袭人昨晚可有什么要事,袭人便回道:“二奶奶打发人叫了红玉去了。她原是要等你来的,我想什么要紧,我就作了主,打发她去了。”

    宝玉犹未开口,晴雯已经冷笑一声,掀了帘子出去,谁不知道小红生得干净俏丽,前儿还在宝玉跟前出现了一回,倒被碧痕秋纹骂了个臭头,如今袭人不过是怕宝玉见到小红舍不得放她去罢了。

    宝玉不知其故,只道:“我知道了,不必等我。”

    袭人又回说元春赏银子打平安醮的事儿,又叫小丫头端上端午节的礼物,却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宝玉见了喜不自胜,便问是否都一样。

    袭人眼里闪过一丝羡慕,道:“老太太多了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太太、老爷、姨太太、杨大奶奶只多了一个如意。你的同宝姑娘的一样。云姑娘和三位姑娘只单有扇子同数珠儿,别人都没了。大奶奶、二奶奶每人两匹纱,两匹罗,两个香袋,两个锭子药。”

    宝玉奇道:“这是什么缘故?一样的人,怎么东西不一样?只有我和宝姐姐一样?”

    袭人笑而不语。

    晴雯拿着一包瓜子嗑着进来,道:“哟,你能不知道?你心里明白着呢!”

    宝玉听完,不觉沉了脸。

    王夫人昨日见到赏赐之物,亦觉得欢喜。

    唯有贾母轻轻叹息了一声,今日见到宝玉委屈地进自己屋里来,搂着他在怀里,缓缓地道:“好孩子,一切都有我呢,你别担心,我自有主意。”元春必定是得了王夫人的意愿,用赏赐端午节礼的方法告诉自己,她愿意让宝玉和宝钗结成金玉良缘。

    喜得宝玉扭股儿糖似的黏在贾母怀里。

    一时见宝钗左腕上笼着红麝香珠串子进来请安,宝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待得见她肌肤丰泽,皓腕如雪,衬着红麝香珠串,端的动人心魄,不由得动了羡慕之心,偏没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来,再看宝钗令具一段妩媚风流,不觉呆住了。

    贾母搬过宝玉的脸,端详道:“昨儿吃了酒,可觉得头疼?”

    贾宝玉摇头说不疼,贾母方放下心来。

    王夫人见状,眉头轻轻一皱,抬头对贾母笑道:“昨儿娘娘赏的东西,该打发人给琳琅送去。前儿宝玉得了那样好的牡丹花,连老爷房里的清客相公都称赞,还借去赏玩数日,可见是千金难求。我想着快到端午了,可巧房里有两个赤金累丝的香囊,拿给她那小子顽!”

    贾母笑道:“你做主便是。”

    又叫鸳鸯道:“新叫人制的豆娘,拿一套出来,和娘娘赏赐之物一并给她。”

    第91章 091章:玉虚观琳琅得佳谶

    来送礼物的依旧是玉钏儿,一大早就过来了。

    琳琅从她口中得知元春赏赐的数目,不禁莞尔一笑,低头摆弄着贾母送的豆娘。所谓豆娘,即端午节妇女所佩戴的头饰,亦名步摇,江浙一带又唤作健人,或曰艾人,以金银铜丝制为诸般辟邪形状,极是繁复,大户人家所制必是富丽堂皇。

    又看元春赏赐之物,自己竟与王夫人薛姨妈等人无异,只比贾母少了个玛瑙枕,琳琅不觉微微一怔,随即暗叹元春心思细致,也见机得快。倘若元春还是贾家大小姐,何至于此?

    只听玉钏儿忽然笑道:“想来姐姐也知道,娘娘这是愿意宝姑娘嫁给宝玉呢!”

    琳琅道:“不过一点子东西,你怎么就知道?”

    玉钏儿侧头看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石榴花,揉着手里的帕子,道:“不光是我,是底下丫头婆子媳妇们都这么想呢!怪道宝姑娘平素不爱花儿粉儿,偏就爱两样。”

    琳琅不解,问道:“哪两样?”

    玉钏儿抿嘴一笑,道:“一个是藏在衣襟里却人人皆知的金锁,一个是娘娘才赏的和宝玉一样的红麝香珠串子。倘或真不爱富贵闲妆,怎么偏就戴这两样?可见都是和宝玉有关的才戴。不过说实话,我们也愿意宝姑娘嫁给宝玉呢,好歹比琏二奶奶厚道些。”凤姐为人,已是人人暗恨在心,谁不盼着宝二奶奶将她拉下马来。

    琳琅叹道:“他们爱怎么便怎么,你们何必在下头跟嚼舌头根子?横竖和你们无关。”

    玉钏儿又是一笑,道:“自从林姑娘家去,如今又定了亲,二三年没来了,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只有宝姑娘一人了?不过吃饭时说些闲话罢了。”

    一时又道:“我得赶紧回去了,怕这会子老太太奶奶姑娘们已经到玉虚观了。”

    琳琅笑问道:“你见天儿地能出门,还凑这份热闹?”

    玉钏儿道:“我哪里能有这份闲心?太太昨儿说身上不好,二则预备娘娘打发人来,就不去了。我们跟着太太,自然也去不得,只是那些姐妹们哪有不去的?人都走了,我好歹在家里服侍太太,说不得倒清净些。”

    琳琅忽的想起金钏儿之事便在眼前,遂笑道:“既云清净二字,且远着些宝玉,岂不好?”

    玉钏儿嗳了一声,道:“远着?哼,凤凰儿似的,谁敢远着他?若正经远着了,太太又说我们不眼里没有宝玉。我们又不是鸳鸯,太太也无话可说。”

    琳琅提醒道:“太太最恨丫头狐媚子霸道地勾引宝玉,好歹你们规矩些,也告诉你姐姐。”

    玉钏儿不解,点头应了。

    琳琅暗暗一叹,方送她出去,回身又命人快快收拾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好预备荣国府在玉虚观打平安醮时送礼。

    玉钏儿回到荣国府时,门前车辆纷纷,乌压压占了一街,浩浩荡荡还没走完,前头贾母已经到了玉虚观前,全副执事摆开,钟鸣鼓响,早有张道士率着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进了玉虚观,凤姐赶上前来扶着贾母,偏一个小道士冲撞了她,立即给了一记耳光。贾母心善,啐了凤姐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有个过失也算不得什么,你这么打他,他自小娇生惯养的,家里就不心疼?这可是神仙之地!”一面说,一面命贾珍带他下去拿果子吃。

    后面鸳鸯等人急忙赶了上来,贾母方带着人一层一层瞻拜观赏,张道士亲自相陪,说些名胜事迹,因果报应,神话传说等等。

    行得累了,才到钟楼落座,便有琳琅打发人送礼来。

    贾母见到了,忙道:“她自己在家,也寂寞,接她来顽两日。”

    凤姐忙打发车轿去接。

    不久,琳琅便来了,请了安,方落座,正要说话,便见张道士进来请安,贾母笑道:“老神仙,别跟我弄这些虚礼,当不起。”

    张道士笑道:“如何当不起?老太太万福万寿,我也跟着沾光罢了。”又问宝玉。

    贾母笑道:“他生得弱,不大出门。”一时又叫宝玉。

    见到宝玉,张道士忙抱住问好,又连声夸赞,向贾母道:“我瞧着哥儿的模样身段,言谈举止,竟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出来似的。”说着不禁落下泪来。

    贾母听了,也不由得满脸泪痕,道:“正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只有这玉儿像他爷爷。”

    听到此处,琳琅蓦地了悟,贾母疼宝玉,一则是衔玉而诞,二则便是肖似贾代善罢?

    正想着,只听张道士又道:“前儿在一个人家里见到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得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说这小姐模样,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只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小道未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示下,才敢向人家去说。”

    贾母听了,淡淡一笑,道:“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大一些再说罢!你如今倒可先为我家二丫头打听着,她如今都十五岁了,耽搁不起。前儿我们大太太还托着杨家这孩子留心着呢!”说着指了指琳琅。

    琳琅素知这张道士身份,也不敢自视甚高,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口呼老神仙。

    张道士一怔,深深看了琳琅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不觉笑道:“这位奶奶倒是好面相,相由心生,奶奶一辈子积德行善,又一生夫贵妻荣,晚年怕是有公夫人的命格呢!”

    听得张道士如此说,别人犹可,唯有贾母双眉一挑,问道:“老神仙竟能看出来?”

    琳琅心中也是十分诧异,公夫人,超品,离她太过遥远。周易推演之术虚无缥缈,倘若这张道士能看出来什么,岂不是人人都趋之若鹜来请他看相了?

    张道士笑道:“必定不错的。我也略懂些相术,这些奶奶姑娘们怕都得益良多呢!”

    琳琅皱眉道:“老神仙拿我取笑呢,这些哪里做得准?我们如今不过是低阶小官罢了。”

    贾母忙对琳琅道:“你可别小瞧了老神仙,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上皇极敬重,如今执掌道录司印,连圣人都封他为终了真人呢!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可见必有道行。”

    张道士呵呵大笑,道:“红尘俗名,也算不得什么。这相术,也不过是信则灵。”

    又对琳琅笑道:“奶奶不是我们这里人呢,不过倒也是一份奇缘。”

    琳琅闻言悚然一惊,越发敬畏。

    贾母听了,忙转头对张道士含笑道:“你瞧瞧我的宝玉如何?”

    张道士瞅着宝玉笑道:“哥儿聪明灵秀,远非常人所能及,乃被国公爷寄予厚望,托天指引,倘若就此入了正道,必定有所成,怕前程还要在众人之上呢!”

    贾母听得大喜,道:“都说我这孙子如何禀性乖张,生性诡谲,哪里及得你这话公道。”

    唯有琳琅听出了张道士为竟之语,倘若宝玉不肯读书上进,自然一事无成。

    别人犹要问前程,不想张道士岔开笑道:“小道是常见哥儿的玉,偏那些道友都没见过,也都知道是天外神物,故此想借去看看,如何?”

    凤姐笑道:“你别忘了我们大姐儿的寄名符。”

    张道士笑道:“不敢忘,不敢忘,这就去拿,好歹哥儿把玉叫他们开开眼。”

    贾母道:“你先去拿寄名符罢,回来再来拿玉出去。”

    张道士闻言答应,出去半日果然捧着寄名符来,倒被凤姐好一顿嘲笑,方托着宝玉解下来的通灵宝玉战战兢兢地去了。

    这边众人少不得对琳琅一番另眼相待。

    凤姐拉着琳琅的手,朝众人笑道:“听到没有?老神仙说了,这位可是将来的公夫人呢!咱们如今好生巴结着她,灌她几杯酒,尽了心,明儿她做了一品夫人,穿着凤冠霞帔时,好歹记挂着我们今日之情。”

    众人笑得不行,琳琅道:“谁信这些话?不过张道士说笑,用这话来引人进正途,偏你说这酸话,没听张道士说了,我一辈子积德行善又靠夫贵妻荣呢!倘若你肯积德行善不作恶,再叫琏二爷上进一把,难道还怕当不上一品夫人?便是琏二爷袭爵,你就不能好生调养身子,生个哥儿读书上进,给你挣个一品夫人?”

    贾母笑道:“她这话实在。凤丫头,你可听明白了?”

    一语未了,张道士捧着通灵宝玉送来,并一盘子珠宝物件,珠穿宝贯,玉琢金镂,约莫有三五十件,堆积在盘子上分外耀眼。

    贾母忙说道:“这是做什么?”

    张道士道:“这是我们一点子心意,也无可敬献之物,以法器作之,给哥儿顽罢!”

    宝玉叫小丫头捧着盘子到贾母跟前,自己接了玉重新带好,翻看盘子里的金玉物事,贾母忽然拿出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来,笑道:“我恍惚记得,哪家的孩子也有这么一个?”

    别人也都不记得了,琳琅正要开口,却见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略小些。”

    贾母笑道:“原来是云儿有一个。我就说,哪家小孩子没个金器玉环的!”

    薛姨妈低头吃茶不语。

    宝玉闻得湘云有一个,立刻攥在手里,悄悄往荷包里塞,还当别人没看到。

    别人都是一笑,也不理论。

    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别人都不记得了,唯独她记得。”

    贾母道:“正是呢,是个好孩子,哪里像你们,一个个浑然懵懂,万事不知,万事不管。脖子上的项圈旧了,我瞧着不鲜亮了,也不知道打发人去炸一炸。”随手从盘子里挑出三五件岁岁如意、事事平安的珠宝物件,叫鸳鸯包上,道:“拿给琳琅家小子顽去。”

    琳琅忙道:“这是老神仙给宝玉的,我们可当不起,不敢当。”

    贾母心里却记挂着张道士先前说的话儿,兼之原本就爱琳琅为人,便笑道:“我们也不过是白得的,又不是自己出,你只管拿着便是。”

    琳琅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一时又有冯紫英家来送礼,紧接着赵侍郎家也来了,于是接二连三,知道荣国府在这里平安醮,女眷在庙里,但凡远近亲友来往世家都不约而同地送礼,贾母不觉又后悔起来,凤姐只得忙着预备赏封,又不得清净了。

    因没有黛玉,故此第二日平安醮贾母也来了,琳琅又陪了一日。

    谁承想初三是薛蟠的生日,摆酒唱戏来宴请荣国府诸人,宝钗又亲下了帖子来请琳琅,琳琅少不得去坐一坐,权当陪着贾母和王夫人了。

    好容易完了,初四琳琅便忙忙打发人去接杨奶奶和虎哥儿,在城里并蒋玉菡一同赏午。

    蒋玉菡原本要早早启程的,琳琅便道:“横竖几日就是端午了,何不过完节再走?”因此蒋玉菡又留了两日,也是和人吃酒看戏。

    至次日正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琳琅戴了豆娘,佩着香包,又命人包了好几种馅儿的粽子,倒也乐业,无话可细述。

    到了初六,蒋玉菡收拾东西启程。

    等他走了,琳琅又将东西料理一番,嘱咐下人一顿,自回家午睡。

    杨奶奶年老,早先睡了,唯有虎哥儿精神抖擞不肯睡,琳琅在自己房里凉榻上铺了芙蓉簟,拿着在玉虚观得的东西给虎哥儿顽,虎哥儿见那玩意十分灿烂,顽得也十分开心,母子两个又吃了一块西瓜,忽见荣国府打发婆子送东西来。

    琳琅问道:“谁给的?”

    那婆子忙道:“才接了史大姑娘来,史大姑娘给奶奶的,使我送来。”

    琳琅细看,两样鲜果,两个绛纹石的戒指,看毕便笑道:“难为史大姑娘还记挂着,这鲜果是园子里的,还是史大姑娘从侯爷府里带来的?”

    那婆子道:“戒指是史大姑娘特特带来的,奶奶两个,鸳鸯姑娘一个,平姑娘一个,花姑娘一个,白姑娘一个,别人都没了。”

    琳琅淡淡一笑,道:“史大姑娘有心了。”又叫翠儿倒茶给她吃。

    那婆子吃了两口,又道:“奶奶可听说了,白姑娘死了。”

    琳琅顿时吃了一大惊,问道:“你说哪个白姑娘?”

    那婆子道:“还有哪个?自然是太太房里的金钏儿,白大姑娘,不知怎么着,前儿叫太太撵出来了,在家里哭天喊地,别人也都不理会她,谁叫他们从前常欺负人呢?谁知今儿个到处找她不见,午后有人在东南角井里打水洗西瓜,谁承想见了一个尸首,打捞上来一看,不是不见了的金钏儿姑娘,又是谁?他们家已经乱成一团了!”

    琳琅听说,想起金钏儿在香菱之事上十分尽心,也曾说过极有见地的话,哪里想得她自己竟然毫不在意地跳井而死,不觉滚滚落下泪来,也不知玉钏儿丧姐又如何伤心,忙更衣梳洗,命人驾车,先将虎哥儿送至杨奶奶房里,方转身到荣国府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不小心把蒋玉菡写启程了,改动了一下,初一是不出门的,这一章过完端午才启程。

    第92章 092章:伤自尽诸婢皆离心

    行到途中,琳琅从突然的悲痛中冷静下来,自觉此行太过唐突,金钏儿之死必是王夫人急于掩盖之事,自己如何能上赶着道安慰?想罢,便叫刘二回去。

    翠儿不解地问道:“奶奶不去了?”

    琳琅道:“是我感于素日姐妹情分,太疏忽了些。”

    翠儿目光一凝,轻声道:“那荣国府的婆子还在后头呢。”

    琳琅道:“你把我预备好的一匹红绢,一匹红棉布和几件簪环包好,叫她捎回去给玉钏儿,什么都不必说,玉钏儿心里自然明白。再赏婆子一吊钱。”

    翠儿点了点头,忙拿着包袱下了车,径自到了婆子车前,送上东西和荷包,道:“我们奶奶身上突然不好了,竟像是中了暑气似的,没奈何,只好过两日再去给太太道安慰,这些东西暂且劳烦妈妈送到玉钏儿姑娘处,一吊钱给妈妈买瓜果吃。”

    喜得那婆子连连念佛,道:“姑娘放心,奶奶且顾着身体为上。”

    翠儿含笑看着马车过去,方回到琳琅车上,掉转回头。

    却说那婆子回到荣国府,先去回了史湘云的话,又去王夫人房中,见玉钏儿正坐在廊下垂泪,满院寂静无声,便悄悄过去将琳琅给的东西交付于她。

    玉钏儿含泪打开包袱,见到是红绢和红布,和几件金珠簪环,还有两锭银子,便知是琳琅送来做金钏儿装裹衣裳的料子和首饰,不觉道:“姐姐有心了。”说罢回到自己屋中,取了几百钱给那婆子,吩咐道:“这件事不许声张,你只管吃酒罢。”

    那婆子再没想到今日竟得了这么多钱,连连答应,欢天喜地地去了。

    玉钏儿才收好东西,便见宝钗过来道安慰,径自进里间去了。玉钏儿低头思量一回,并没有过去倒茶,只在外间坐着,听得里头娘儿俩说话,起先并没有在意,待听得宝钗安慰王夫人的话,又劝王夫人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几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主仆之情了。”玉钏儿听罢,不觉惊心动魄,忙起身出去,避到窗外廊下。

    一时听到王夫人在屋里叫人,玉钏儿拭尽泪痕,假作无事进去,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王夫人拭去脸上泪痕,对玉钏儿和彩霞道:“宝姑娘心善,前儿做了两套新衣服,你跟去拿来送家去,给你姐姐做装裹。”

    玉钏儿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姐姐的死何等晦气,宝姑娘难道不避讳?”

    宝钗笑道:“你姐姐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我那两套新衣裳拿去给她,岂不是省事?没的再叫裁缝赶制两套的道理。”

    王夫人也笑着点头,玉钏儿只得磕头道谢,跟着宝钗去拿了衣裳。

    取了衣服回来,却见宝玉坐在王夫人旁边垂泪,也不知王夫人在说他什么,因见宝钗和玉钏儿等来了,忽然掩口不说。宝钗何等聪颖,早已觉察了七八分,于是将衣服交割明白。

    王夫人叫来金钏儿玉钏儿之母白老媳妇,又赏几件簪环,道:“请几众僧人来念经超度。”

    白老媳妇磕头谢了。

    玉钏儿忙道:“求太太恩典,叫我和母亲说几句话儿。”

    王夫人听了,想了想,道:“你家去陪你母亲罢,明儿再回来,可怜见的。”

    玉钏儿方磕头谢过,回屋收拾东西,陪着白老媳妇回家。

    一回到家,玉钏儿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道:“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你走了,一了百了,也洗不清你的清白名儿,独留下爹娘姐妹伤心,难道便是你的孝心?”

    白老媳妇含泪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哪里还经得起你这样?”

    玉钏儿哭了一场,逐渐收住眼泪,道:“姐姐已经没了,我自然该好好活着,孝敬您二位老人家。我只想着,姐姐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是怎么劝香菱的?轮到她自己,不过别人奚落几句,偏自己想不开跳了井,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白老媳妇道:“她自小在太太房里何等尊贵,哪里经得起别人笑话她?偏又顶着勾引主子的名儿叫太太撵出来,上上下下几百口子,闲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