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闺秀 全第42部分阅读
寒门闺秀 全 作者:肉书屋
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
当第一个音响起,王静媛就认真地听着。她以为会是前几日她听过的那首明显含着相思的曲子,却不料竟然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
曲子很舒缓,虽然也很好听,但却不如安然前次吹给她听的那个曲子婉转动人。
王静媛不知道,在院墙的另一边,杨彦听着那熟悉的旋律,心情有多么激动。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她是要告诉他,她无论风雨坎坷,无论快乐悲伤,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爱着他、陪着他啊!
宇文耀是看自家殿下今天神神秘秘的,死皮赖脸非要跟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与人有约。他细细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乐器和曲子,不禁越听越投入。
独孤凯听了一阵,悄悄对宇文耀道:“貌似不怎么好听啊?是个什么曲子?你听出来没有?”
宇文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认真听。
直到一曲完毕,他才轻叹道:“这首曲子初时听不觉得如何,调子总体说来很平缓,但细细体会,却总觉得里面蕴藏着无数执着的情意,反复吟诵的都是不悔的真情,生生世世,生死相随,永不言悔……”
有这么夸张吗?独孤凯皱眉想了想,却怎么都体会不出宇文耀说的这味道来。看来他果真没有音乐天分。
这时,就见杨彦已经在草地上盘膝坐下,将琴放在了膝上。只见他手指拂过琴弦,就响起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
这曲子非常动听,但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自家主子不过才弹了第一句,从第二句开始墙那边就有人用那个奇怪的乐器相和。那音色不是笛,也不像箫,竟然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而最难得的是,隔壁的和音起起伏伏中有轻有重,一点都不会抢了自家殿下的拍子。
那边,王静媛也惊呆了。
安然一边跟着杨彦的曲调吹着回音似的和音,一边在心里唱着那首熟悉的旋律——相思风雨中……
等杨彦一曲弹完,两人都不禁望着那一堵灰色的墙壁含笑回味。过了好一会儿,安然才轻叹道:“他的琴果然弹得好。”
接着,安然又将葫芦丝凑到唇边,吹了一句熟悉的旋律,而后就停了下来。而此刻,杨彦已经接下去弹奏起来。
王静媛听到那熟悉的曲音,不禁震惊地捂住了嘴。她听出来了,那就是安然几日前曾吹给她听的那首曲子。
杨彦唇角含笑,一边弹琴,一边在心里吟唱着那首歌
真的好想你
我在夜里呼唤着黎明
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
默默地为我送温馨
真的好想你
我在夜里呼唤着黎明
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
我心中只有你
千山万水怎么能隔阻我对你的爱
月亮下面轻轻的飘着我的一片情
真的好想你
你是我灿烂的黎明
寒冷的冬天哟也早已过去
愿春色铺满你的心……
杨彦将一腔想念都融入琴音里,告诉她,他也一样很想她,很想很想……
就在杨彦和安然沉浸在琴音里,其他人或好奇或喜悦或震惊时,没有人发现隔壁院子里一棵大树上,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人正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五日前得到消息,知道平王今日要来草堂寺礼佛,他们就开始布置了。平王的护卫很小心,附近的两个院子都布置了人,但估计平王是不想引人注意,明处的护卫并不多。这也给了他暗杀的机会。此刻平王和两个亲信在院子里弹琴,如果他的人在几个方向同时放箭,至少有五成的机会成功。
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却迟疑了。
隔壁院子里那个女子让他震惊。她怎么会与平王以琴音相会?她不是应该与王家小七订亲吗?怎么又跟平王扯在了一起?王静媛那女人也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知情人。
之前有消息说王小七回太原去了,他还以为那小子是回去请长辈正式来长安提亲的,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这个判断了。联想前不久平王的赐婚圣旨,以及今日这两人在寺院相会,真相已然跃出水面。
——所谓王家的嫡女嫁入平王府完全是个谎言!平王要娶的就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丫头!一定是平王为了提高她的身份,才将她弄去王家的!王小七回太原肯定就是办这事去了!
想到这里,他迟迟没有发出动手的命令。要是现在动手,不管成功与否,她肯定会被牵连的。就算皇上不迁怒于她,她的名誉也完了。那她该怎么办?好吧,为了保住她这条小命,他就把计划改一改好了。可是,她想攀上平王这个高枝,他也绝不允许!
------题外话------
下一章会很精彩的哦!亲们票票鼓励下。咱们上个月第六,这个月争取个前十行不
☆、第九十二章 刺杀,将计就计
杨彦一曲弹毕,双手轻轻放在琴头,望着那墙壁无言沉默。
另一边,安然也望着墙久久无语,仿佛在回味那琴音。
独孤凯好奇地凑过去,问道:“殿下,您刚才弹的那是什么曲子啊?为何我从未听过?似乎跟我们平常听的曲子都不同?”
宇文耀也走过来好奇地问道:“隔壁院子里可是位绝代佳人?殿下刚才的琴音里饱含深情,仿佛是献给至爱之人的……可是,您怎么不弹凤求凰?”
杨彦但笑不语。弹凤求凰,她听得懂吗?再说,在寺院里弹凤求凰,岂不是对佛祖不敬?而且,他一弹凤求凰,不是什么都告诉别人了?
另一边,一个侍女小跑过来,远远地对着王静媛行礼道:“启禀夫人,赵太太和赵家少奶奶已经从前殿出发回来了。”
王静媛挥挥手让那侍女退下,随后便轻轻拉着安然的胳膊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启程回去了。”
安然没能见到杨彦,心里到底是有些遗憾,但想着还有几个月就能嫁给他,永远在一起了,便将心里的思念忍了下来。转身回头往禅房走去。
王静媛看着墙壁,暗自感叹,又伸手击掌三下,表示她们要走了。
杨彦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站起来道:“我们也该准备回去了!”
独孤凯小声道:“殿下,我们马快,说不定还能追上去……”
杨彦摇摇头,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十多年都等过去了,不过还有四个月了,他能等!
另一边,顾宛娘和顾庭芳回来,见安然和王静媛坐在禅房里喝茶,便招呼她们:“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回去了?”
王静媛起身笑道:“可不是嘛!就等你们回来呢!”
于是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草堂寺,坐着马车往回赶。
安然和王静媛坐一辆车,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寺院里哥哥给她弹的两首曲子,心中很是憧憬。要是等她嫁入平王府,他们不就可以一个弹琴一个唱歌了?
对了,据说古人求爱都是弹《凤求凰》的,她还没有听过呢!以后也要哥哥弹给她听。
王静媛看着她唇边噙着几分甜蜜的笑意,兀自发呆,知道她在想杨彦,也只是含笑看着她,并不找她说话。然而王静媛心里,却很是羡慕安然的。
像她们这样出身高门的女子,嫁一个有出息的丈夫,生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那就是幸福了。哪里能像安然这样,平王殿下为了她,这么多年来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
安然发了一阵呆,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王静媛看着自己,满脸的羡慕之情。她见马车里没有留侍女,知道王静媛是为了自己,心中感激,忍不住关心地问道:“王姐姐,怎么每次出门,都不见你带着孩子?”
王静媛脸上温和的笑容微微滞了一下,轻叹道:“姐姐只生了一个儿子,今年七岁了,在祖父母跟前承欢呢!现在家里的三个孩子都不是我生的,年纪又小,我才懒得带他们出门。”
“啊!”安然一声低呼。想不到那位崔大人竟然有三个庶子女了。“孩子总是要在自己身边才贴心的,姐姐你怎么不多生两个?我看你身体也很好啊!”难道王姐姐和崔大人感情不好?嫡出的子女只有一个,庶出的居然有三个。
王静媛叹道:“我如何不想多生几个?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这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夫也看过了,说我身体很好;长安附近的寺院我都走过了,菩萨也拜了不少,可还是没有用。最好笑是我曾经求过一支签,居然说我需得遇到命中的贵人才能再有孕,你说奇怪不奇怪?”
安然想了想,忽然坐到王静媛身边去,挽着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姐姐,你悄悄跟我说,姐夫是不是对你不好?”
王静媛脸一红,摇摇头道:“不是。真说起来,他对我挺好的。他很尊重我,一个月里,大半时间都是在我房里的。”
安然奇怪了,王姐姐身体没问题,那崔姐夫能生庶子女说明也没问题,又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几年都没有孩子,这也太奇怪了。
王静媛低头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个丫头,居然什么都敢问。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和殿下前世是不是做了很多年的恩爱夫妻?所以你什么都懂?”
安然摇摇头,红着脸小声道:“我们那里跟这里不一样,我们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从小就要上学堂读书的,学校还有专门的课程教导人体的生理卫生,其中就有讲怀孕生育的。所以,就算是没有成家的少男少女,对这些都是懂的……”
王静媛不禁听得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然。男孩儿女孩儿都上学?还要教,教这种事?
安然不想将前世的事情讲太多,要是说出自己和哥哥是兄妹就不好了。她想了想,又凑到王静媛耳边偷偷问道:“王姐姐,那个……你们每个月除了小日子那几天,都会在一起吗?”
王静媛双颊绯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回道:“反正,容易受孕的日子他都是在我房里的……”
安然看着王静媛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王姐姐,你说的容易受孕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王静媛忍不住羞恼地用手绢打了她一下,而后捂着滚烫的脸道:“就是小日子前后啊!等你出嫁的时候,你娘会告诉你的。”
安然一听,不禁哭笑不得。她忽然抱紧了王静媛的胳膊,将头埋在她肩头哧哧地笑起来。
“怎么了这是?”王静媛推了她一下,不明白她忽然笑什么。
安然抬起头来,捂着额头轻叹道:“王姐姐,你把容易受孕的时间弄反了!”
“什么?弄反了?怎么可能?”王静媛不信,明明出嫁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呀!
但她随即又想,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时候还是刚刚新婚时,丈夫那两个月都在她房里,没有去过侍妾那里,她就怀孕了。而几个侍妾怀孕,她也觉得奇怪。她知道几个侍妾的小日子,都是挑她们不容易受孕的时候让丈夫去的,怎么她们还是怀孕了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弄反了?王静媛抬头震惊地看着安然。
安然对她点点头道:“在我们前世,凡是读过初中学过人体生理卫生的孩子都知道,女人一个月中最容易受孕的时候就是两次小日子中间那四五天。”
听到这里,王静媛忽然流着眼泪抱着安然压抑地哭起来。
安然明白她的心情,等她哭了一阵才道:“姐姐你才二十五岁,还很年轻,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可以生到三十岁,两年一个都还能生三个呢。”
王静媛哭了一阵,最后看着安然破涕为笑道:“原来,那签文真没说错,妹妹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安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想起来道:“啊,王姐姐你说我嫂子这么久没动静,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
王静媛苦笑着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安然可真是哭笑不得,她忽然想起三叔三婶也是成婚多年不生孩子,说不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唉,别的事情弄错了不要紧,这种关系女子一生幸福的事情弄错了,可真是把女人害苦了。说不定很多女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认为是不能生育,因此被休,或者因此给丈夫纳妾,从而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安然想着即将面世的大隋之音,看来有必要在上面教导一下大隋百姓的基本健康知识才行。
“王姐姐,明天你到我家来的时候,偷偷跟我嫂子说说吧!”这种话安然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是不方便跟嫂子说的。
王静媛点点头道:“放心,包在姐姐身上了!”
进了城,安然从王静媛的马车上下来,回到娘亲的马车上。看着满脸兴奋的嫂嫂,不由想到,嫂子很快就会有孩子了吧?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安齐将第一期大隋之音的稿子和排版带回来给安然看,等着她做版面的美化设计。
安然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的黑板报都是她办的,高中的时候还当过校刊的美编,也算很有经验了。她不过加了几个不同的边框,修改了几个标题的字体,整个版面看起来就大不相同了。
安齐第二天将设计好的版面带去平王府,这才发现王府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劲。那些守卫似乎比平常更严肃,整个王府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来到外书房,却只有宇文耀和元逸韬在。
“星玄兄,泽远兄,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我怎么觉得今天王府气氛不太对劲?对了,殿下怎么还没过来,可是有事?”安齐放下安然设计好的版面稿子,还想着如何将那紫檀木匣子给平王呢,不想不但平王殿下不在,竟然连独孤凯和凌云也不在。
宇文耀和元逸韬奇怪地看着他。元逸韬满脸沉痛道:“怎么,子贤你还不知道?殿下昨日去草堂寺,回来的路上遇刺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什么?殿下回来的时候遇刺受伤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安齐急了,立即就要冲到内院去看杨彦到底伤成什么样儿了。
宇文耀不赞同地看了元逸韬一眼,小声道:“看你把他急得……”
元逸韬黑着脸道:“殿下遇刺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活该让他着急。再说了,你看他先前那样子,出去别人见了会相信殿下伤得很重?”
平王府因为杨彦遇刺一事,府中防卫又严格了不少,虽然安齐有平王府行走的令牌,但内院还是进不去。还是暗卫通知了凌云,凌云才让人将他带到了杨彦居住的主院关雎院里。
安齐进了卧房的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心里急得半死。看到独孤凯出来,他一把就抓住人家道:“殿下呢?殿下没事吧?”
独孤凯长叹了一声道:“我们就是担心你年纪小,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殿下他……唉,到现在还没醒呢!”里面御医还没走呢,独孤凯哪里敢说殿下无恙,只能往严重了说。
“我,我要去看看殿下……”说着,安齐就要往里面钻。
独孤凯拦着他道:“你等会儿,御医正在里面帮殿下诊治呢,别打扰了御医帮王爷治伤。”
安齐无奈地顿住脚步,又拉着独孤凯问道:“殿下伤在哪儿了?怎么会遇刺的?”
独孤凯满面沉痛道:“一支箭射中了胸口,头又撞在了马车上,所以才昏迷不醒的。那些刺客真是罪该万死……”
听到这里,安齐差点没晕过去。
怎么办?他要不要告诉妹妹?不行,他得赶紧回去!要是妹妹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事,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却说安然在家,并没有得到杨彦从草堂寺回来遇刺的消息。但下午王静媛过来的时候,脸色却很难看。她见安然满面笑容地迎她,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王静媛得到的消息是平王从草堂寺回来的时候遇刺,伤得很重,到现在都没有清醒。今日早朝皇上震怒,一举将康王安王在朝中分管户部和吏部的职事都撤了。
“王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安然见王静媛脸色不太好看,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王静媛摇摇头,望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今天来本是想安慰安然的,结果发现安然什么都不知道,便干脆瞒着她,推说家里一个孩子生病了,丈夫有些不大高兴。
安然一听,心里不由很是愧疚。
“王姐姐,多谢你每天不辞辛苦过来教导我。你看我也学得差不多了,再说我最后不是要去王家住一个月的吗?要不以后你就多在家里照看孩子吧,我有空就去崔府看你。”
王静媛摇摇头,勉强一笑道:“你别多想。我才不耐烦在家帮他看孩子呢!过两天姐姐再来,这几日天气热了,你没事也少出门,免得中暑。”
安然点点头,将王静媛送出去,回头却见玉兰望着她,红着眼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玉兰,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奇怪啊?”刚才安然就觉得奇怪,总觉得王姐姐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怎么玉兰也是这样?
“姑娘……奴婢听说,听说平王殿下昨天傍晚从草堂寺回来的时候遇到刺客,受了伤,到现在还没醒呢!这可怎么办啊?”
安然只觉得自己好似忽然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一时间有些眩晕,不禁后退了几步。她双腿发软,要不是玉兰及时过来扶着她,她就要软倒在地了。
哥哥遇刺?重伤昏迷不醒?怎么会这样?
都怪她!哥哥是为了与她见一面才会去草堂寺的,都是她害了哥哥!
“不行,我要去见他!”
安然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心中暗下决定,要是哥哥有个什么万一,她就随他一起去!她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
------题外话------
好吧,俺承认字数少了点,可是,俺到现在就写了这么多。原本预计安然进王府探望杨彦的情节木有写到,筝只能争取明天多写点。
对不起了。亲们有票票的多支持一下,给筝一点动力吧
☆、第九十三章 安然探伤(求月票)
安然又着急又心慌地跑出去,恨不得能长上一对翅膀,一下子就飞到哥哥身边。点然而,没跑出多远,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明白,自己一定要去王府,却不能这个样子去。
玉兰追了上来,喘着气道:“姑娘,姑娘您别着急,等会儿大少爷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安然点点头。是啊!她要去平王府,自己一个人可进不去,她只能跟哥哥一起去。可是,哥哥平日里都是带着几个护卫去的,她以什么名义去呢?
安然回到屋里,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安齐回来,她忍不住又开始着急地在屋里转圈儿。
“玉兰,你先去哥哥院子里,跟哥哥的长随借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玉兰依稀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便急匆匆赶去大少爷的院子借衣服,而安然却趁着屋里没人,再次召唤暗卫。
见一个黑影一闪,初七就跪到了安然面前一丈远,口中道:“属下初七见过姑娘!”
安然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王爷遇刺,到底伤得重不重?”
初七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回姑娘话,初七只负责保护姑娘,并不清楚殿下在王府的事情。”
听了初七的话,安然心中有些失望,又道:“那你回王府去问问看!”
谁知初七还是那句话:“初七负责保护姑娘安全,不能擅离职守!”
安然急道:“我现在在家里好好的,何须人保护?你就回去帮我问问看还不行吗?难道你都不关心王爷的生死?”
谁知初七油盐不进,依然是那个回答:“初七奉命保护姑娘,无令不得离开,请姑娘赎罪。姑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初七告退了。”
安然恼怒地瞪着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哥哥这训练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点都不听话!
初七不见安然回答,等待了约莫一分钟,便再次开口道:“既然姑娘没有别的吩咐,初七告退!”
说完,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安然气得跺脚,却无济于事。
没过一会儿,玉兰便抱着衣服回来了。
安然刚刚去内室换了长随的衣服出来,就听玉兰在门口回道:“姑娘,大少爷回来了。”
安然赶紧出来,正要迎出去,就见安齐满面忧色地大步跨进门槛走了进来。
“大哥!”
安然焦急地迎了过去。
安齐看她这男装打扮不禁怔了一下,但随即便明白过来。他知道妹妹心急,也不说废话,直接让玉兰去外面守着,紧接着就拉着安然的手道:“你先别急,我们好好计划一下,你以什么名义过去平王府。”
安然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第一句话还是问:“哥哥,他真的伤得很重吗?”
安齐叹息道:“我没见到人。我过去的时候御医正在里面诊治,据说是被箭矢伤在胸口,头部受到撞击,到现在还没清醒。”
安然的眼泪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从脸上滑落。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都是她的错,她要是不去草堂寺,他也不会去,也就不会被人找到空子刺杀受伤了……
都是她的错!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可是她不知不觉中还是拖累了他……
“妹妹你别哭,这事不怪你。”安齐伸手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哭,殿下不会有事的。你们好不容易相聚,怎么会有事呢?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的。别担心,等会儿哥哥就带你过去。殿下那么在意你,要是听到你的声音,一定就能醒过来了。”
安然靠在哥哥胸口,却忽然想起《道德经》里的一句话来,忍不住哽咽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万物都是公平的,又如何会偏爱我们?”
安齐忙转开她的注意力道:“别急,别急,我们得想想,以什么名义进王府。妹妹你不知道,自从殿下遇刺,王府加强了护卫,就是哥哥,也差点没能进去内院。”
说到正事,安然不得不坚强起来。她直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想了想道:“咱们带一个盒子,就说是送药材过去的,行吗?”
安齐摇头道:“一个盒子,哥哥拿不动吗?还需要带着个长随?”
安然急得跺脚,又道:“就说我是大夫,哥哥荐给平王殿下治伤的?”
安齐依然摇头道:“王府里有四位御医,你要是以大夫的名义进去,就算过了独孤那一关,四位御医肯定也会盯着你的!”
安然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怎么进去?”
安齐想了好一阵,同样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最后无奈道:“这样,我们傍晚的时候过去。我先进去找独孤,然后让他想办法带你进去!”
安然看了看天,现在到傍晚还有一个时辰吧?那就是说她至少还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去王府了?安然坐在屋里,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就在这时,只听门口玉兰的声音道:“太太来了。姑娘和大少爷在里面说话呢!”
顾宛娘进门来,看到安然一身男装打扮,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这是怎么了?穿成这样是要出门?”说着,她又瞪着安齐唠叨道,“虽然你们兄妹自幼一起长大,向来亲近,但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多大了?你们两个单独在屋里说话,连个下人都没有,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别连累你妹妹!”
安齐苦笑着与安然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跟着娘亲过来的绿枝,满脸严肃道:“娘,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您先让绿枝到外面守着,儿子慢慢说给您听。”
顾宛娘看儿子女儿脸色都不好,尤其女儿一双眼睛那么红,一看就是哭过的,心里也不由得着急,忙让绿枝到外面去。
安齐见绿枝出去了,请娘亲坐下来,这才沉重地叹息道:“娘,昨天傍晚,平王殿下在城外遇刺,至今昏迷不醒。”
“啊!”顾宛娘一声惊呼站起身来,但随即她便赶紧捂着嘴。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安齐,接着又看着安然哭红的眼睛,总算明白了几分。
她的女儿,在姻缘这条路上实在走得太辛苦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可怜的女儿啊!
顾宛娘含着泪走过去将女儿轻轻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平王殿下是皇子,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对了,你还记得昨日娘为你求的那支签吗?菩萨说了,你和殿下这姻缘虽然有波折,但最后总会苦尽甘来拨云见日的。这不就说明了殿下不会有事的?”
安然想起这个,不禁更伤心更自责了。都是她将哥哥引去草堂寺的,不然怎么会给人机会?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忍不住又不断往外冒,很快就把娘亲肩头的衣服都浸湿了。
人在伤心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呆着或许还哭不了多久,可越是有人劝,反而越伤心,哭得越厉害。安然现在就是这样。
顾宛娘见女儿如此伤心的样子,只能不断地说好话安慰她。
“然姐儿别哭,殿下是龙子,是受上天保佑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
“你想啊,边关那么苦,动不动就要多仗,听说那些突厥人凶残得很,可是殿下在边关那么多年不都没事?所以啊,殿下回了京城肯定也会吉人天相的……”
过了一会儿,安然哭声渐渐小了,顾宛娘才抬起女儿的头来,用自己的手绢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她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疼极了。
这时,安齐忽然认真道:“娘,等会儿天擦黑的时候,我打算带妹妹去王府。”
顾宛娘一怔,随即便阻拦道:“你妹妹又不是大夫,平王殿下受了伤,她去有什么用?你一个人去打探消息就是了。”
安齐叹道:“平王殿下一直昏迷不醒,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儿子是想,或许,或许妹妹能唤醒他。”
“这样,这样能行吗?可是你妹妹一个女儿家,这样冒冒然地去王府,算怎么回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顾宛娘听到平王受伤,心里自然也担心。可她毕竟是安然的娘亲,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将女儿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如果平王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女儿与殿下又没有明确的婚约,她得为女儿另想主意啊!
安然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顾宛娘道:“娘,我知道您都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女儿也不妨跟您说实话。女儿这辈子既然有幸与殿下相遇,便会与他生死相随。若殿下有个万一,女儿是不会独活的!”
“然姐儿!”顾宛娘伤心而愤怒地叫了一声,而后便忍不住含泪哭诉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殿下重要,难道娘和你哥哥就不重要吗?难道你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是想让娘伤心死吗?”
安然看着娘亲轻轻摇头道:“我和殿下的感情,娘您是不会理解的。他为了寻我,违抗圣意十多年不肯娶妃;他明知道没有子嗣对他争储极为不利,可他还是为我守着,他今年二十六岁了,却没有收过一个女人。娘,这样的深情女儿要是都能辜负了,我还能挺着脊梁做人吗?”
顾宛娘震惊地看着女儿,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平王殿下贵为皇子王爷,竟然能为女儿守身到现在……
却说安齐着急地从王府跑了出去,飞快地坐上马车回赵家。独孤凯见他跑了,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可是御医还在里面,他又不能离开。
终于,两刻钟后,四名御医先后出来了。
独孤凯立即上前一步,焦急地询问道:“四位大人,不知我家殿下情况如何?为何还不醒来?”
四名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迟疑,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四位大人?”独孤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心慌焦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殿下的伤势下官没能亲眼见到,不过殿下脉象很乱,身体极其虚弱……”
林御医迟疑地说了句开了头,紧跟着王御医就道:“或许真是撞到了头,虽然头部没有什么外伤,只肿了个包,但里面到底伤得如何,从脉象上也不得而知。民间倒是常见这样的伤,往往都是要昏迷两三日的,不过只要醒来就没有大碍了,只需注意不要移动,不要劳神就好。”
张御医看了王御医一眼,不赞同道:“下官连殿下胸前的伤口都没有看到,实在不好下定论。”
李御医最后一个迟疑道:“殿下昏迷不醒,是不是应该请独孤侧妃出来主持大局?就算是照顾殿下,女子也总是细心些……”
独孤凯立即道:“独孤侧妃只是侧妃,套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个妾!一个妾哪有资格主持大局打理王府?”
李御医不赞同道:“独孤大人,平王殿下的侧妃,那是有品级的,怎么能跟民间的妾室相提并论?”
将有品级的侧妃与民间的妾室相提并论,也只有独孤凯敢这么说了。谁让独孤凯跟独孤湘云都是独孤家的人呢?换一个人这样说试试看?
李御医心中恼怒,却对独孤凯莫可奈何。人家是平王府长吏,是平王心腹,又是独孤侧妃的堂兄,他一个御医说到底也是个外人。
独孤凯瞥了李御医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殿下与独孤侧妃感情不好,满京城里谁不知道?殿下如此危急的时候,我们怎么敢让独孤侧妃出来主持大局、照顾殿下?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我跟着殿下在雁门关的时候,殿下大伤小伤那么多,也都是我亲自上药包扎的,也没见殿下抱怨我不细心过……”
既然平王殿下都没有抱怨,他们这些御医哪有资格抱怨?因此,四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斟酌着写了个方子,留下一人在王府照看平王,其余三人赶紧回宫向皇上复命。
临走前,独孤凯还追着他们问:“这药吃了我们殿下就能醒过来吗?要是今晚醒不过来又如何?”
几位御医不禁头冒冷汗,这头部受了伤的事情,谁敢保证药到病除万无一失?
等三名御医都走了,独孤凯才对王御医抱拳道:“多谢王大人了!”
王御医忙道不敢,不用人吩咐,就去小厨房亲自熬药去了。
独孤凯这才赶紧回到杨彦病床前,与亲自守护的凌云打了个招呼,而后便躬身在床前请示道:“殿下,刚才子贤来过了,当时御医在,属下又不好直说您没事,他一着急就回去了。属下担心……”
杨彦轻轻叹息一声,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让人小心照看着,我估计他们兄妹等会儿要来王府。”
凌云道:“要不让属下派人截住他们,告诉赵姑娘殿下无碍?”
杨彦笑着摇摇头道:“不亲眼见到我,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子贤不是莽撞的人,他应该有所安排的,独孤你派人迎一下,配合一下就成。”想到安然,杨彦就觉得心里又甜又暖。趁此机会与她见一面也好,只要不给人知道就是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独孤告辞出去,杨彦忍不住叹息一声道:“这装病可真是个技术活儿!才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看来,我明天就要清醒了。”
凌云在一边听了,惯常的冷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却说三名御医回宫向皇帝复命,说平王殿下脉象紊乱,尚未清醒,后面的还没说完呢,额头上就迎来一个皇帝愤怒的茶杯。
“这都一天一夜了,人还没醒,朕要你们这些庸医何用?”
三名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上,心里想着,皇上比上午更加着急愤怒了,早知道他们宁愿留在王府面对独孤大人的冷脸,让一个人回宫复命就是了。
“说!平王伤势究竟如何?”
“回皇上的话,平王殿下失血过多,头部受到撞击,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昨日你们跟朕这样说,上午你们也跟朕这样说,现在你们还这样糊弄朕!你们是不是以为朕不懂医术,就能欺瞒于朕?”杨昊刚才将茶杯扔了,此时手边没有趁手的,便将一旁的朱砂御笔也当暗器扔了过去,直飞到李御医头上,在他眼角边划下一抹鲜红的朱砂才滑落到地上。
面对皇帝的震怒,不但三位御医双股发颤,就是勤政殿里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能化作一缕烟飘出去才好。
原本站在皇帝身后的华恩总管悄然上前一步劝道:“陛下息怒。虽然他们不争气,但已经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了,平王殿下能不能醒过来,还指望他们呢!”
杨昊冷哼一声,似乎从愤怒中平息下来。他忽然侧头对华恩道:“你准备一下,朕要去平王府亲自看看老三到底伤成什么样儿了!”
华恩看看天色,劝道:“陛下,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明日早朝后再去吧?您放心,平王殿下是受上天眷顾的人,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今晚就醒了。”
杨昊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去安排吧,不管今晚老三是否清醒,朕明日早朝后都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三位御医屏息凝神地跪在殿上,听华恩总管劝住了皇上,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心里不禁对华恩总管感恩戴德。都说华恩总管得皇上看重,是皇上跟前第一红人,此话果然不假。最难得华恩总管帝宠深厚,却不骄不躁,待人宽和,总是一片仁心,宫内朝中都是一片赞誉。
见三位御医还跪在地上,华恩再次劝道:“皇上,还是让三位御医将功赎罪去王府守着平王殿下吧!”
杨昊抬头瞪了三名御医一眼道:“还不快滚!”
三名御医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退了出去。待出了勤政殿,三人才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不禁纷纷摇头苦笑,赶紧摸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要是明日平王殿下还不醒,也不知道皇上恼怒之下会不会砍了他们的头?
“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用针吧!”李御医提议道。
张御医叹息道:“我早就想用针了,可是平王府的长吏独孤大人和那个冷脸的录事参军不让啊!”
林御医道:“到时候咱们直接请皇上旨意,他们敢拦着?最好能亲眼看看殿下的伤口,万一是伤口用药不当引起的呢?”
其余两人均点点头。对平王殿下的伤,其实他们心里也不是不怀疑的。
勤政殿里,宫女已经将地上的茶杯残渣和朱砂御笔收拾干净了。华恩总管体恤他们,让没有职事的都到外面等着去。于是,一干内侍和宫女们都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杨昊翻开一本奏折,却看了好一阵都没有动笔。最后,他忽然扔下奏折,闭上眼睛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满脸疲惫道:“华恩,你说到底是老大还是老二干的?还有,老三去草堂寺做什么?”
华恩神色淡然道:“回禀陛下,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暂时还没有查到。其实不一定就是康王殿下和安王殿下,或许是突厥人也有可能啊……”
杨昊睁开眼睛瞪着华恩到:“哼!你少替他们说好话!这事,不是老大就是老二做的!朕让老三去工部,已经算是让了一步了,他们竟然敢得寸进尺!朕还没死呢,他们就敢对亲兄弟动手,等朕真的……只怕朕这些儿女也剩不下几个了!”
杨昊越说越怒。皇子争储,只要是正当的手段,各凭本事,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是,自己没本事却暗杀亲兄弟这样的恶劣手段,他绝不允许,绝不姑息!
华恩微微低垂着头,仿佛没有听到皇帝陛下的话。他之所以能成为皇帝跟前最受信任的内侍,就是因为他善于揣摩人心。他非常了解这位皇帝陛下,所以有时候说的话即便在别人看起来实在是很大胆很冒险,其实那却是皇帝心里真正想听的。
杨昊自己生了一阵闷气,又问华恩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华恩低着头,轻声道:“陛下听了别激动,因为目前还不能确定,所以奴才才没跟您禀报。据查,上个月廿六那天,户部左侍郎钱大人娶儿媳妇,平王殿下曾亲自到钱家祝贺。而后,钱家的宾客便全都走了,原本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变得极为冷清……当天晚上,安王殿下和钱大人都去过李尚书府上,安王殿下回去的时候,都亥初了……”
老三居然去参加钱侍郎娶儿媳妇的婚宴?杨昊诧异地抬头看了华恩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又问:“老三过去说了什么?”
“平王殿下说他在雁门关的时候与镇国将军相交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