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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 全第26部分阅读

      寒门闺秀 全 作者:肉书屋

    来。不过我们也应该庆幸,她是个厚道的,没有给其他银楼设计首饰,不然……以后,你后空多过去走动走动,让霖哥儿和芳姐儿多给他们送些吃食衣料什么的就好了……”

    第二天,书房伺候的小厮就发现顾少霖病了,不但面色潮红额头发烫,还神智不清,赶忙禀报了顾胜文和杨氏。

    杨氏见了儿子这个样子,那个心疼就不说了。夫妻两个这天哪儿也不去了,赶紧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这是外染寒凉,内腑受伤引起的,还摇头叹息地感叹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狠的,居然把个孩子打成这样,说至少也得静心调养三五个月才能好。

    杨氏听了,把顾胜文好一通埋怨,又恨极了周父心狠,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几场,对周氏也越发严厉起来,一层层的规矩压得她抱怨不已。可回娘家去告状,娘亲却让她忍着,说所有的媳妇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岑氏理亏啊,谁让女儿颠倒黑白在前,丈夫踢打在后。谁能想到丈夫那一脚就把霖哥儿踢出好歹来了呢?

    安齐腿受了伤,县学里的同学来看他,无意中说起顾少霖也受了重伤卧床不起,说明天他们也要去探望。顾宛娘听到了,也不禁很是忧心,立即就要带着安然去探望。

    安然本来不太想去,可想着表哥受伤,只怕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他想要休妻引起的,不去也不安心。

    杨氏看到顾宛娘和安然,心里颇有些不自在。她这个当娘的当然知道的儿子的心思,可与周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安然身上也有婚约,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和安然是不可能的,却不想自己那个傻儿子为了然姐儿什么都肯做。

    顾宛娘和安然过来的时候,顾少霖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内伤重,心情又差,精神不是很好。见到安然来了,他脸上立即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惊喜道:“然姐儿?你和姑姑来看我了?那个女人没休成,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登我们家的门了呢!”

    安然看着表哥这个样子,心中叹息。娘亲怪她不会说话,可表哥更不会说话好不好?

    “表哥说的哪里话来?我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不上门来了?这里可有我外公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呢!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呢?就是表嫂,也多半是有什么误会,我也不怪她。”不怪才怪!不过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顾少霖听到这里才安心地点点头,欢喜道:“我就怕你怪我。我说了要休了那个女人的,可是爹娘不让。”

    安然真想给他脑袋再来一下。他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样会让舅妈误会的好不好?安然赶紧补救,说:“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休妻是大事,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要妄言分离呢?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那天表嫂有什么说错了话的地方,以后改了就是了。说起来,那天还是我误会表哥了,表哥不要生我的气才好。”呸呸呸!什么改了就好,反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给她的屈辱,总有一天她会找回来的。

    顾少霖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好吧,那天是有点生气的,你不但冤枉我,还一点不理解我一番好意。可是你来看我,我就不生气了。”

    杨氏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便笑道:“看你,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好在然姐儿懂事,不跟你计较。”

    安然闻歌知雅意,便立即起身告退道:“表哥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顾少霖颇为不舍地看着她道:“怎么才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你说了过几天来看我,可不能食言啊!”

    安然道:“我哥哥腿受了伤,不能下床,在家里也无趣得很,非要我陪着看书说话才好。”

    “那好吧。齐哥儿也是个可怜的。姑姑,你有空就带着然姐儿来看看我吧!看到你们我心情好,伤也好得快。”顾少霖这才算谅解安然了,只叮嘱她一定要再来看他。

    杨氏看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就明白安然是个聪明的,应该是自己的儿子剃头担子一头热才对。可看自己的儿子那为了安然掏心掏肺的样子,她心里怎么能舒服?

    倒是顾宛娘难得开窍了一回,看出霖哥儿对然姐儿的不同寻常,心中却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注意他和女儿的距离,毕竟霖哥儿已经成亲了,而自己女儿也是有婚约的。

    而后,安然就一直呆在家里,每次去顾家,都是顾宛娘一个人去的。

    安然最近忙着在家里画图。

    她融汇了现代的技法,仿着宋元的画风,画了一套花中四君子图。怒放的白雪红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长在青石山涧旁的姿态舒展优雅的兰花,空谷幽香,与世无争;从怪石嶙峋的岩石后面斜插出来的修长挺拔清雅高格的几杆翠竹,筛风弄月,潇洒一生;还有长在山崖上不与群芳争艳恬然自处的一丛菊花,凌霜自行,不趋炎势。

    为了丰富整幅画的内容,她仿照宋朝花鸟技法,在每一幅图上都配上不同的鸟雀,使得整幅画更加生动起来。

    而后,安然又给自己取了个号——“云梦真人”,还让哥哥躺在床上用木头给她雕刻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印章来。于是,在不久之后声名鹊起,号称千金一画的云梦真人,就诞生了。

    安然怕被人发现,除了家里人,谁都没告诉。她将画卷好,等九月哥哥腿好了去县学的时候带给秦夫子,请秦夫子送远一点的地方去装裱出售。

    谁知秦夫子见了这四幅图,说什么也不肯卖,居然自己装裱了挂起来看,还对安然说,要多少银子他都给,但画坚决不能卖。

    安然无奈,只好又画了两幅花鸟图送去,一幅富贵的牡丹锦鸡图,一副清雅的玉兰黄鹂鸣春图。秦夫子见了,也是爱不释手,可惜他自己家境也不宽裕,最后也只能留下赏玩一段时间,便送去江阳托人寄卖。

    十月,因为江阳那边的书画商人会宣传,那两幅开创了一代新画风的花鸟图都卖出了好价钱,以八百两的价格卖给了从京城来的画商。

    安然拿到了七百两银子。她给了秦夫子一百两,剩下的六百两够他们用几年了。于是,她就沉寂下来不再画了,从而也使得云梦真人的画因为奇缺价格不断攀升。

    安然不画了,秦夫子却着急了。

    秦夫子在江阳的朋友来信好多次了,想要再求云梦真人的画,说现在云梦真人的画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已经被炒到千两银子一幅,还有价无市。

    秦夫子想着,自己这个弟子扬名的机会到了。年底,他到底还是万般不舍地将自己先前留下的花中四君子图送了过去。这一套四幅图立意上又比前两幅要好,二月下旬到了京城以后,京城的文人还特意为这四幅画开了一个赏画文会,对云梦真人花鸟画的评价也越来越高,算是奠定了云梦真人在画坛的一代宗师地位。

    如今,京城里的文人都在打听这云梦真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而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云梦真人是一位品性高洁的隐居道士……

    开了年,安然也有十二了。

    年后,魏清源就来了县城,特意为安齐查看辅导功课。知道安齐去年六月间摔断了腿,耽误了县学好几个月的功课,魏清源本来有些担心,谁知道一番检查下来才发现,安齐不但没有落下功课,反而见识大有长进。他很肯定地说安齐这次下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而后就放心回去了。

    二月,十五岁的安齐参加了县试,并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顾宛娘听到消息,不禁喜极而泣。

    这次顾少霖也参考了,虽然不如安齐考得好,但也过了县试。

    表兄弟两个结伴去了江阳。顾家在江阳有好几间铺子,几年前还置了一个小宅院,兄弟两个就住在这里,一边温书,一边出去参加各地童生发起的文会,也交了不少朋友。

    来到江阳的第三天,安齐就梳洗了一番,带着礼物去贺家拜见。他本来是想着请顾少霖跟他一起去的,可顾少霖听说是去然姐儿未婚夫家,怎么都不肯去。

    贺明朗带着妻儿在任上,家里只有他的母亲和祖母,还有长房的堂兄。

    安齐人长得俊秀,又温文有礼,倒是很讨两位老人家喜欢。他将妹妹绣的两副抹额送给两位老人家,老人家看那花样别致,针脚细密,不禁连声夸赞,又回送了不少见面礼给他,还拉着他的手问他家里的情况。

    听说现在家里基本上靠然姐儿刺绣为生,两位老人家不由很是感慨。虽然安然还没有嫁过来,两位老人家也没见过她,但她们之前对赵世华印象就很好,如今见了安齐也是个聪明知礼的,再想着安然如此孝顺能干,心里已经开始喜欢她心疼她了。

    安齐本想着,要是贺家对他态度不好,看不起他们家没落了,只需流露出一丁点想要退婚的意思,他就帮妹妹退了算了,却不料人家不但一点要退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对他很是亲热,一点都不像某些有钱人家那样势利。既然如此,安齐也只能打消退婚的念头,反而下定决心回去以后好好劝着妹妹,这婚事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贺伯父那边来信少,也可能是因为路途遥远不方便。安齐相信,有这样好的曾祖母和祖母,那个贺之砚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贺家二老还邀请安齐住到家里来,说家里什么都有,书房里那么多书可以让他看,空房子更是多,就是少了点人气。或许是两个老人家很久没看到孙子重孙子了,不知不觉中对安齐有点移情作用。

    如果安齐不是跟表哥住一起的话,他还真有些心动。一来书房里那么多书,确实吸引他;二来他也想好好讨两位老人家欢喜,将来也能对妹妹更好一些。

    最后,尽管安齐不住在贺家,却还是隔三差五地就提着点糕点去看望两位老人家,给她们说外面的笑话解闷,又将平时妹妹说起的养生方法说给她们听,陪着两位老人家去院子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什么的。你别说,他在贺家的这些天,两位老人家的精神可是好了不少。

    为此,贺明朗的大堂兄贺广也对安齐很是关爱。心里觉得这赵家虽说运气不好,好好的一个举人被强盗给杀了,但家教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看其子弟也出息。

    四月府试,安齐考得很好,又是以第一名录取的,顾少霖也顺利通过了。两人写了信回去报喜,紧接着就准备院试。院试在安齐看来,也没什么难度,轻而易举的又考了个第一,在江阳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学政韩大人也颇为看好他。

    贺家听说安齐考得这样好,还设了宴帮他庆祝。但考完了,榜也发了,他也要回去了。两位老人颇为不舍,告诉他有难处就写信来,还让他有时间有机会带着娘亲妹妹来贺家做客,最后又准备了很多礼物,说是送给安然和顾宛娘的。

    顾少霖这一年来与安齐走动得勤,颇受他们兄妹的影响,这次也顺利通过了院试,成为一名秀才。表兄弟两个等发榜以后又去江阳的各类店铺里逛了一圈儿,给家里人买了不少礼物,这才欢欢喜喜赶回合江县。

    安齐和顾少霖中了秀才,赵家和顾家自然都是高兴的。顾少霖总说自己能中多亏了齐哥儿和然姐儿,这本是他的真心话,因为和齐哥儿然姐儿一起讨论这几年的试题,他觉得自己获益良多,进步不少,可惜这话别人都是不信的。杨氏甚至还为此恼恨安然不安分,都十二岁的大姑娘了,也不知道避讳成年的表兄。

    五月,顾宛娘带着安齐安然兄妹两个回老家给祖父祖母和父亲上坟,告诉他们齐哥儿考了秀才,也让他们泉下有知,保佑齐哥儿今后科举路上一路顺遂。

    王氏见了,自然少不了说几句酸话,又显摆他们南哥儿如何如何得大人看重啊,生了个儿子如何如何聪明可爱啊,八月就要参加乡试考举人啦之类的话。

    安然一家听了,只为安南感到高兴,并没有像王氏想的那样生出些嫉妒来,倒是让王氏失落得很。

    之后,她们又去魏家和王家住了几天,便回了县城。

    七月,贺家老家的信送到了永昌府。今年年初,贺明朗正式升任永昌知府,下辖包括西城在内的五个县。老人家在信里写了安齐去江阳参加府试院试的事情,又说了赵家现在的情况,隐隐有责怪贺明朗对赵家关爱太少的意思。

    贺明朗看了信,责问吴氏每年四时节气有没有按时送礼过去。吴氏虚应过去,接过信看了,知道赵家现在全靠然姐儿刺绣为生,不由暗自鄙夷道:“以前好歹还算是个举人千金,现在竟然成了村姑、绣娘了!这样低贱的丫头,如何配得上我们才华横溢的砚哥儿?”

    吴氏越想越不甘心。不行,她得派人去赵家看看,两家差距太大,就是成了亲也不会幸福的,没得耽误了自己的儿子。不如早早地把亲事退了,双方都好找更合适的。就怕那赵家没落了,会死咬着这桩婚事不放。

    嗯,派谁去?怎么说才好呢…

    第六十七章 都想退婚(小修)

    却说顾少霖和安齐中了秀才之后,双方家长都不得不盯着他们问:接下来是继续在县学读书还是去江阳府学读书?下一科乡试参加不?还是等再下一届?

    安然之前交代了哥哥,让他去江阳的时候找机会将前几届的乡试试题收集回来,但不许偷看。安齐牢记妹妹的话,强忍住心中好奇,硬是没打开看,而顾少霖更是为安然的话马首是瞻,说不让看就不看。

    准备停当了,安齐就和表哥一起挑了上一届的试题来做,就当是模拟考试了,时间由正规考试的每场三天缩减为每场一天。理由是考场氛围和现在不同,而且考场里什么都没有,现在他们可是有很好的后勤服务的。

    只是最后评阅是三个人一起,经史部分两个人一翻书就知道正确与否了,策论部分三个人一起讨论。安齐和顾少霖听了安然的分析,眼界都开阔了不少,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不知不觉中对她心悦臣服。

    其实安然也就知道个大概,但她前世生活在一个咨询及其发达的社会,天文地理历史经济政治,虽然没一样精通的,但什么都知道点。而就这些皮毛说出来,也能把安齐和顾少霖这样本来眼界就不甚开阔毛头小子给镇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模拟考试之后,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也知道了以后努力的方向。经史还需继续温习,实践还要多方学习探讨。下一科就不参加了,还是等再一下科吧!反正他们都还年轻,不着急,还是多积累一些比较好。

    有了安然的建议,顾少霖回去一说,顾胜文便给自家在各地的商铺掌柜下达了新的命令:收集当地的奇闻异事及政务措施甚至官府判案经过等消息。

    至于县学府学,他们都觉得没有必要去了。县学教的东西对秀才来说,帮助不大,以前钱锐一直呆在县学,也主要是和几位夫子讨教学问。而府学其实比县学好不了多少,里面请的夫子也都是秀才,大不了多些应考的经验,但这么多年都考不中举人的秀才,又能比他们高明多少?要是能去京城国子监,倒还差不多。据说国子监的博士,都是当世名儒。

    四月份的时候,安然收到秦夫子亲自送过来的三千五百两银子。安然这才知道秦夫子最后还是将自己那一套花中四君子图送去寄卖了。据说,这四幅画卖了整整四千五百两银子。寄卖的书画商人花了这么多功夫,自然是要收中介费的,所以只给了秦夫子三千五百两。

    安然直接将五百两给了秦夫子,一来是他之前就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从自己这里买过去的,二来也要多谢人家费心装裱不是?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秦夫子帮她保密。

    其实那书画商人肯将大头给秦夫子,也是想再从他手中拿到云梦真人的画。因为这几幅画,他的书画斋打出了名头,现在的生意可比从前好多了。

    安然有了这些钱,心就安定多了。这么多银子,如果没有大的支出,他们一家就是吃用一辈子也用不完。原本有了钱就是送哥哥去京城国子监也没问题,可是想着卢氏,想着三皇子,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安然相信哥哥,就算不去国子监,他也一样能中举!安然计划着,等哥哥中举以后去国子监进修两年再参加会试,估计就可以中进士了。

    ※※※

    却说顾少霖自休妻事件以来,还真的就没有再去过周氏的房间一步。平日里都当她是空气,甚至除了“闪开!”“滚!”之类的字眼,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都说开了荤的男人再让他长期吃素受不了,但顾少霖还真的就忍下来了。

    前面几个月,他不是受伤了吗?自然就住在书房好好休养。后来伤势痊愈,又要准备考试,怎么能分心?因此,他还是住在书房。可等他考中回来,依然不肯回房睡的时候,不但周氏着急了,连杨氏也着急。

    难不成儿子不但胸腹受了伤,那下面也出了问题?

    顾胜文这个当爹的不得不出马悄悄询问儿子。

    顾少霖对父亲心里其实还有些怨气的,不过到底是爹,再不高兴又能怎的?听父亲问起这种私密话,十七岁的顾少霖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自己也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我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碰她一根手指头,否则不得好死!”

    “什么?你这孩子,这样的誓言怎么能随便发呢?这可如何是好?”顾胜文急得团团转。

    “当时不是气她吗?谁让她颠倒黑白害我挨打受伤的?我就是要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胡闹!”顾胜文斥道,“那你怎么办?我们顾家的子嗣传承怎么办?”

    顾少霖不以为意地说:“没有她,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吗?爹您急什么?儿子今年才十七呢!以后儿子可以纳妾,可以休妻再娶,我怕什么?”

    在家庭观念上,顾胜文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在他看来,结发之妻即便有些什么地方不好,那也是与自己白头到老的女人,是需要尊重的。也是为此,顾家发达以后,不是没有人送美婢侍妾歌姬什么的给他,可他都没有要。他想不到儿子年纪不大,竟然还有那样的“花花心思”。

    直到现在,顾胜文才发现,自己的儿子骨子里有股倔劲儿,他竟然是真的打算休妻的。

    “你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她又是你第一个女人,你真的就对她一点情义都没有?”

    顾少霖冷哼一声道:“原本是有的,可早就被她自己折腾完了。”

    顾胜文又想了想,试探道:“要不然先给你纳个妾?男人身边没女人怎么行?你还年轻,别把自己憋坏了。”

    顾少霖恼怒道:“这种事情不用你管。想要女人我自己知道去找,不要你们操心!”

    顾胜文看儿子面皮子薄,有些恼了,便含笑离开,回去向杨氏复命了。他估摸着儿子身体是没问题的,就是心里还在恼恨周氏。不过说不定还真得给儿子纳妾了。那不得好死的誓言是当儿戏的吗?

    却说周氏见顾少霖总不进自己的房,心里也着急啊。上个月回娘家,娘就催着她赶紧怀个孩子。可是这孩子一个人能怀得上吗?她委屈地跟母亲说了顾少霖这段日子怎么冷淡她,可把岑氏吓坏了,同时心里也把顾少霖恨到了骨子里。好你个顾少霖!不过是考了个秀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竟然想让我的女儿守活寡!

    岑氏听说顾少霖虽然没有回房,却也没有纳通房,就给女儿出了个主意。周氏回来以后就开始准备,终于在一个月色极好的夜晚端着一碗据说是她“亲手做”的夜宵来到了书房。

    让值守的小厮退下,她将贴身丫头留在外面,脱去外面的大红外裳,披着一件月白色薄纱,连里面粉红色绣荷花的肚兜都清晰可见,端着夜宵一步一摇地走进了顾少霖在书房内间的卧房。

    顾少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看到是周秀雯,立即冷下脸来:“谁让你进书房的?出去!”

    “相公,这是人家特意为你做的夜宵。相公你读书辛苦了,先吃点夜宵休息一下,等会儿再看吧!”周秀雯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神情来,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些怨恨隔阂。

    顾少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周氏想做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由心中冷笑,怎么,这就忍耐不住了?日子还长着呢!

    “周秀雯,你不必做戏了。你就是做了龙肝凤脑,我也不稀罕!立即给我滚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

    周秀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但想着娘亲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悄悄将肚兜往下拉了一下,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嫩肉来,满脸娇笑地靠过去道:“相公,过去都是妾身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妾身这次吧!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让相公不高兴的事情了。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最后一句话,周秀雯说得极娇媚,极有情调。

    顾少霖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就冲着她扔了过去,泼了周秀雯一脸一身的茶水茶叶。

    “你,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周秀雯一边抹去脸上的茶水,一边跳着脚抱怨。

    顾少霖犹不解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衣冠不整,搔首弄姿,你想做什么?引诱男人么?就是青楼的妓女,也比你端庄一百倍!就你这个样子,也配当我顾府的大少奶奶?”

    周秀雯不服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个,我们是夫妻,就算,就算……又有什么要紧?”

    顾少霖怒极反笑,他满脸嘲弄地看着周秀雯,忽然指着门口,口中恶毒地说道:“我告诉你周秀雯,你就是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因为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你要是不肯拿了休书乖乖滚出顾家,我就让你守一辈子活寡!现在,立即给我滚、出、去——”

    周秀雯气急了,早把娘亲的话忘到脑后去了。她抬起胳膊迅速擦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水,指着顾少霖的鼻子道:“顾少霖,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姑奶奶稀罕你?呸!我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想让我守一辈子活寡,你做梦!我明天就回去找我爹娘,我要跟你和离!”

    顾少霖拍着手道:“你要是识趣,乖乖给我滚出顾家那就最好!”

    周秀雯怒急,飞跑出去。第二天就回了娘家。她以为爹娘会支持自己,却没想到反而被骂了一顿,还让她收敛脾气,好好跟丈夫道歉请求原谅之类的,气得她饭也没吃又回了顾家。

    想着顾少霖的话,她心里的怒火就腾腾腾往上冒,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报复!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

    九月底,安南中举的消息传到赵家。他单独给安齐写了信,信上说已经带着妻儿出发回乡祭祖,十月初应该就能回到合江县,邀请二婶一家回老家团聚。

    既然如此,顾宛娘也只好带着安齐安然兄妹回王家村去,等开了年再回县城。

    因为老家这边好几个月没回来住了,房里到处都是灰尘,需要好好做个清洁大扫除才行。

    安齐去井里提水,安然和玉兰一起换上旧衣服,又用帕子包了头,爬上爬下地做清洁。顾宛娘身体不好,如今天又冷了,安齐和安然都不让她沾冷水。

    不大一会儿,两个小姑娘都累得不行,但看着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家具器物,心里却很是满足。其实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做清洁容易啊!

    安然和玉兰脸上都难免弄了些灰,花一块黑一块的,不禁相视而笑。

    这时,只听院子外面传来王氏那乌鸦一般讨人厌的声音道:“齐哥儿?宛娘?然姐儿?快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安齐又去提水了。顾宛娘刚刚出门来,安然已经连忙跑了出去,越过她来到小院中间的盆子里,一边洗抹布,一边讥讽道:“哟,真是难得啊,大伯娘居然肯屈尊降贵到我们家来,举人的娘亲呢,可不是好大好大的大人物么?”

    王氏知道安然的话有些讽刺的意味儿,但是她不在乎,反而很高兴。她到二房来,可不就是屈尊降贵么?她现在可是举人的娘了!更何况,然姐儿这酸溜溜的样子,不就是在嫉妒她么?

    不过,今天王氏还真不是纯心来显摆的。只听她回头对什么人道:“就是这里了。

    刚才那位就是我侄女儿然姐儿,呵呵!”

    安然这才发现院子外面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下面站着几个人。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为首,身边一个小丫头虚扶着她的胳膊,身后还有两名男子,一个四十多岁像是车夫,一个十七八岁像是小厮。

    可是,这四个人,安然一个都不认识。

    她丢下手中的抹布,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水,缓缓走到小院门口,悄然打量了那位妇人一眼,疑惑道:“这位太太,请问你们找谁?”

    那妇人皱着眉头,将安然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满脸嫌恶道:“你就是先举人赵盛林老爷家的姑娘?”

    安然一听她这称呼就不禁双眼发亮。她已经猜出来了,这肯定是贺家来的人了!看那妇人对自己满脸嫌恶的样子,多半是要来退亲的吧?退亲好,退亲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敢问这位太太可是贺伯父家的?家父尊讳正是盛林二字,祈丰十二年中的举人。”

    那妇人点点头,满脸凝重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正是永昌知府贺大人家的。受大人和夫人指派,特来探望赵太太和赵姑娘。小的男人姓吴,姑娘称呼我吴六家的就行;这是跟在我身边的小丫头碧柔;后面是车夫吴旺和小厮侍棋。我们平时都是在二公子身边伺候的。”

    安然明白了。原来是那位二公子派自己身边人来看望她这个未婚妻来了。是想看看她能不能配得上他?哼!

    这时,王氏不耐烦地叫道:“哎呀,你们还在客气什么呀?然姐儿,还不快快将人家请进去?”

    安然存心不给那吴六家的留下好印象,便笑得一脸谄媚道:“原来是二公子身边的妈妈啊!您快请进!哦,对不住,我忘了我们刚刚搬回来,还在打扫屋子呢!要不然妈妈和几位先在院子里坐坐?”

    这时,顾宛娘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赶了出来。她先告了罪,再将人请进去,又扬声让玉兰赶紧端几条长凳子出来。

    安然立即跳起来道:“娘,我去,我去!”

    顾宛娘看着安然那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她知道,所以她才奇怪。今天的然姐儿表现很反常。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安然就一手抱着一条长凳出来,因为双手负重,她有意盘着腿走路,还刻意一拐一拐的,那形象,好像一只蜘蛛似地张牙舞爪,实在是不好看。

    吴六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住地心中叫道:果然是村姑!又蠢又难看还不爱干净满脸脏污。天啊,这样的一个村姑如何配得上她文采斐然芝兰玉树一般的二公子?

    贺家另外三人虽然没敢盯着安然看,但那一副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也说明他们打心里看不起二公子这位未婚妻。

    “然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做的事吗?”看到女儿的形象,顾宛娘差点被她气晕了。

    安然放下长凳,用衣袖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却将脸越擦越脏,还满眼笑意对顾宛娘道:“娘你怎么了?这些事我平常不也做吗?”

    接着,她又热情地招呼吴六家的几人坐下,说:“你们坐,你们坐。呵呵……”

    安然傻笑了一下,又低着头,用手指绕着腰带故作羞涩地问:“不知道你们二公子长什么样子?可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就跟我们县里的王秀才一样?”

    “然姐儿,你立刻给我进屋去,不叫你不许出来!”见了安然这样子,顾宛娘要是还不明白这丫头想要做什么,她就不是她娘了。

    安然知道娘亲生气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便“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了。

    “这孩子,她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看你们第一次,心里有些激动……”顾宛娘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姐儿想退亲,这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而站在一边的王氏终于逮到机会说话道:“是啊,是啊,你们不要误会,我们然姐儿平常可不是这样。她平时可傲气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我这个大伯母,她要是不高兴了也是指着鼻子骂。她一定是看二公子派人来看她,心里太高兴了才这样的。”

    王氏的话一出,贺家的人便自动在心里给安然的评价上多加了几条:不敬长辈,自以为是,狐假虎威。

    顾宛娘见王氏落井下石,心里气得很,忍不住赶人道:“南哥儿就要回来了,大嫂还不回去收拾屋子?”

    王氏摆摆手,呵呵直笑道:“不急不急,咱们赵家来了贵客,虽然我们已经分了家,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还是应该出面招待招待的。而且宛娘你们家房子这么小,估计也住不下,不如今晚就住到我们那边去吧!”

    顾宛娘有苦说不出。王氏能是什么好人?能安什么好心?要是真将贺家的人送到长房那边去住,她们然姐儿这桩婚事只怕真的要吹。可是,王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她们这房子,确实住不下贺家的人啊!

    却说玉兰之前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看,见到安然进来,赶紧将她拉过去问道:“然姐儿,你又要做什么?想捉弄她们吗?”

    安然轻笑道:“我想让贺家退亲!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玉兰一听,不由双眼一亮道:“然姐儿,你该不会还想着那位钱家大少爷吧?我听说他好像都娶了妻了。”

    安然摇着头道:“我想退亲,是因为我的婚事不要别人做主,倒不是因为某个人。”

    玉兰看着安然的神情,沉思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安齐提着水回来了。

    见家里来了客人,他忙放下水桶过来打招呼。

    “娘,我回来了。这几位是?”

    顾宛娘勉强笑道:“这是你贺伯父家的人,特意来探望我们的。”

    安齐点了点头,面含微笑与几位打了招呼告了罪,便先将水桶提到厨房去。

    从厨房里出来,他立即钻到安然房里,问道:“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了?我看娘脸色不太好。贺家那几位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安然捂着嘴笑了笑,将自己刚才做的“好事”学了一下。

    “你,你还真的想退亲?”安齐以不赞同的语气问道。

    安然长长地吁了口气,满脸轻松道:“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我会说着玩儿?”

    “你!”安齐着急地原地转着圈儿,指着安然的鼻子一副懊恼的样子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先跟我们商量商量?退了贺家,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虽然贺家二公子到底如何我们都不太清楚,可至少贺家的家世在那里,贺伯父又已经升了正四品的知府,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贺家老家的祖母曾祖母我见过,都是很好的人。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上哪儿找这样的人家?”

    安然不以为意地挥开哥哥指着自己的手,认真道:“哥哥,我要嫁人,一定是嫁给我喜欢的人,与他的出身家族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果可以,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嫁人,谁都不嫁!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答应过我,我要是不嫁,你就养我一辈子的!”

    什么时候?安齐愣了一下,倒也想起来了。好像是小姑姑出嫁的时候吧,妹妹哭着说自己不要做“泼出去的水”,让他答应了永远养着她的约定。可实际上,这个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养着的,他何曾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安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然姐儿,你向来聪明能干有主见,其他的事情哥哥都可以听你的,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还是多听听娘亲的吧!这婚事是爹爹生前为你订下的,爹爹向来最疼爱你,肯定是希望你过得幸福的。爹娘都不会害你,如果是他们都认同的婚事,哥哥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

    安然最怕古人说孝道。难道违背了爹爹的遗愿就是不孝吗?那么早帮她订下婚事,爹爹后来不也后悔了吗?

    “哥哥,难道你也认为我退了亲,就找不到比那贺家二公子更好的人了?那贺家除了家世好,还有什么?要是贺伯父贺伯母和那个贺家二公子都不喜欢我,我能过得好吗?再说了,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能养活我自己,我一直陪着你和娘不好吗?”安然不服气地问。

    安齐看着安然那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头疼道:“你傻了还是怎的?朝廷律法有规定,女子二十不嫁者,由官府做主遣嫁!到时候随便给你配个人,看你上哪儿哭去!”

    “啊?还有这规定?怎么能这样强迫女子嫁人?”安然呆了。这个社会到底把女人当什么啊?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男尊女卑?她本是打定主意退亲以后不嫁人的。

    “你啊你,你不是看了很多书吗?怎么就没看看明律?不但女主二十遣嫁,就是无子的寡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的,守节三年以后也得嫁人!想不嫁人,除非出家当尼姑!可就算是寺院也有名额限制,不是谁想出家都成的。”

    安然觉得这个社会风中凌乱了。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不应该鼓励寡妇守节吗?记得以前看的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

    ……

    晚上,贺家的人还是去了长房那边的宅子住。王氏热情好客,一路上不顾自己的瘸腿,扶着丫头也要“亲力亲为”招呼贵客。

    吴六家的自然要抓住机会询问安然的“底细”。以王氏和安然的过节,用脚指头也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因此,吴六家的心里退亲的念头一再得到巩固加强,当即就透露出这样的意思来。

    她对王氏说:“大太太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们家二公子从小就特别聪慧,文采极好,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他又生得好,如芝兰玉树一般,有永昌第一公子之称。别说你们二房的姑娘了,就是京城名门望族家的嫡女,我们家公子还要挑知书识礼的呢!这次夫人让我们来,就是想看看赵姑娘究竟是不是我家公子的良配。赵举人没了这个我们也知道,却万万想不到令侄女这些年无人教导,竟然长成了那么个样子……唉!说句不中听的话,就令侄女那样的,给我们而二公子当粗使丫头,我们二公子也不要!”

    王氏聪明,吴六家的口风一露,她立即叹道:“唉,谁说不是呢!要是我这个侄女,小的时候那可是真的聪明伶俐的,我家二叔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自从我家二叔遇难以后,家里又分了家,她娘性子软,也管不住她,就这么着,性子越来越倔,脾气越来越大,还抛头露面出去卖绣品……唉,别说是令府的二公子了,就是我们当地一般的书香人家也不会要她。”

    王氏和吴六家的一拍即合,仿佛遇到了多年知己似的,拉着对方的手说了半宿的话。

    ※※※

    这天晚上,安然家里,她也被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