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闺秀第31部分阅读
寒门闺秀 作者:肉书屋
她的陪嫁的首饰和衣裳衣料时,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那满满一屋子啊!她穿得过来吗?
看到这些,安然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或许崔义真的很喜欢她吧!不然不可能弄这么多嫁妆给她撑场面?
“姑娘,您在想什么?”香儿一直注意着安然的神情,见她似乎在沉思,便开口问道。
安然回头看着香儿,笑意盈盈,眼睛里甚至隐约有几分湿意。
“香儿,娘亲对我太好了,这么多的嫁妆……娘亲是不是把家底都给我陪嫁了?那娘亲怎么办?”
原来是感动的,香儿想起资料上说的,这位姑娘出身似乎不太好,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吧?
“姑娘是太太唯一的儿女,太太不给您还能给谁?再说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表少爷这些年送的。”香儿时刻不忘给那位表少爷说好话。
安然感动的打开那些首饰盒子看了看,又挑了几套漂亮衣服试穿了一下,满脸雀跃。香儿心中鄙夷,脸上却笑得甜美可爱。
“姑娘,您看,您穿着多合身多好看!”
安然笑着,连连点头。
之后安然回去洗了个澡,又吃了点心,便去书房写字画画。
安然担心自己的字露出马脚,便一个字不写,只说要自己设计一套首饰和几套衣服,取了最小号的毛笔细细勾画着。
“咦,姑娘这个花样奴婢从未见过呢,这是什么花?”兰儿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安然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本姑娘自己设计的,保准与谁的都不同,这样的首饰带出去才引人注目呢!”
香儿兰儿虽然觉得这位姑娘好像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似的,有股子小家子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设计的这一套首饰挺好看的。
这是一套以郁金香为主的首饰。这些侍女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接着,安然又画了一套以音符和乐器为主题的首饰。最后,画了一套四叶草的。
“姑娘,这个是什么?”香儿指着那音符问道。
“像不像小蝌蚪?”安然问。
香儿没见过蝌蚪是什么,不禁好奇地问道:“姑娘,小蝌蚪是什么?”
“就是青蛙的幼虫啊!它们在水里,胖乎乎的身子,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然后会慢慢长出四只脚,尾巴也掉了,就变成了青蛙……咦,真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个?你们却不知道?”安然疑惑地望着香儿。百 度 搜 索 混 混小 说 网 快速进入本站 无 弹 窗 广 告 txt下载
香儿尴尬地笑笑,忙道:“许是姑娘看书知道的,奴婢们虽然也认识几个字,却没有机会看书,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安然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后,安然又设计了几套自己前世在电视里见过的漂亮衣服,样式与现代的有些不同,特别是那蕾丝花边点缀的衣领衣袖和裙摆画出来,两个丫头都忍不住赞叹:“姑娘画得真好看!”
安然得意道:“你们也喜欢?那也给你们做一套吧!”
“多谢姑娘!”
安然将图纸交给香儿:“图纸就给你了,尽快找人做出来给我看看!”
香儿立即便带着图纸出去了。
香儿没有立即出府找人做这些首饰和衣裳,而是将图纸带到正房给齐太太道:“主子,您看,这些都是姑娘刚画的,让做了来给她当嫁妆。您说里面有没有暗藏什么记号?”
齐太太接过几张设计图仔细看了看,说:“这些首饰确实与众不同,但用这些首饰里的图案传递消息,我们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吧?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而已。她有没有说要求哪家店铺里做?”
香儿摇头道:“没有。姑娘只吩咐尽快把东西做好了给她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主子,您说,这位姑娘到底有没有怀疑我们?她真的接受了我们给她的这个身份吗?”
齐太太笑道:“你每天跟在她身边都看不出来,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她真的还留着以前的记忆却能隐忍下来还不让我们发现,那这姑娘也太聪明了些。”
香儿点点头,疑惑道:“反正香儿是看不出来她是装的。只是,如果她的本性就是这样一个贪图富贵的女子,公子怎么会对她上心呢?香儿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
“你喜欢公子?”齐太太认真地看着香儿道。
香儿叹了口气道:“像公子那样的人让人怎么能不喜欢呢?不过,香儿也就是偷偷喜欢罢了。公子的性子太过洒脱随性,虽然让人很喜欢很羡慕,但那样的人是不适合做夫君的。更何况以香儿的身份,也高攀不上公子,这个香儿一直都明白的。”
“看来你是个明白的。”齐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将图纸还给香儿道,“你派人去吧,就在我们自己家的铺子里做,快一点做好送进来给她。”
晚上,齐太太亲自过去看望安然。
“听说芙儿今天好多了,还去花园里逛过了?”
安然笑着靠过去挽着齐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娘,您对芙儿真好。芙儿还去看了我的嫁妆,好多首饰,好多衣裳啊!娘,芙儿舍不得离开你。”
齐太太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就放松下来,轻轻将安然揽在怀中,慈祥道:“傻孩子,娘就你一个孩子,这些东西不给你给谁?”
忽然,齐太太看到安然脖子上挂着的白玉扳指和玉葫芦,不由心中一震,缓缓伸出手去,将那白玉扳指和玉葫芦托在手心里细细地看。
安然见了,心里同样震惊。外祖父说了,这是他从顾家带出来的,除了外祖父的两个姐姐,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怎么这位齐太太会知道?难道她也和顾家有关系?
“娘,香儿说,这是表哥送我的,芙儿指头小,戴不了,所以就用线绳系了当项链戴。娘,你看表哥这个扳指玉质很好对不对?只是这个小葫芦好奇怪,玉质也就是一般,可为什么要串在这么好的白玉扳指上呢?”
安然仔细看着齐太太的神情,只见她目光明显闪了一下,接着就笑道:“你表哥送了你那么多东西,娘可没注意到这个。芙儿还记得这是你表哥什么时候送你的?别不是你自己找你表哥要的吧?”
安然不依道:“才不是芙儿找表哥要的呢!明明是……啊!娘,我头疼……”
齐太太赶紧抱住安然,轻轻在她头上按摩着,同时柔声道:“你摔伤了头,要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乖,听话,过去的想不起来就算了。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安然慢慢平静下来,蹙起的眉头也慢慢展开,她忽然抬头疑惑地看着齐太太道:“娘,好奇怪,我刚才好像想起来这个扳指是个老爷爷给我的……”
“老,老爷爷?不是你表哥么?”齐太太虽然一直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颤抖。
“是啊,芙儿也觉得好奇怪。那是个身材很高大的老爷爷,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还一脸慈祥地看着芙儿。可惜,他跟芙儿说了什么,芙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娘亲知道这位老爷爷是谁吗?”
安然从小就在爹娘面前演戏撒娇讨好卖乖,可谓驾轻就熟,就是齐太太也分不出她话中的真假来。只觉得这姑娘说话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作假,又对着她亲昵的撒娇,怎么看都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娘的。
刚才,齐太太已经看到扳指里的那个“顾”字,所以她才会震惊,才会激动。娘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任务,她本打算等帮着崔义做完这件事就去办的,想不到得来全部费功夫。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舅舅家的人,却已经给她弄坏了脑子,娘亲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她?
“香儿,你去给姑娘炖一碗天麻蛋羹来。兰儿,你去找文竹要一盒养神的香料来。”齐太太将两个丫头都打发出去,这才回头对安然笑道,“是娘亲记错了。这不是你舅公给你的吗,你非说是你表哥给的,娘亲差点都没认出来。”
“娘,芙儿还有舅公啊!”
“当然了。”齐太太带着几分怀念道,“你仔细看看那扳指里面是不是有个‘顾’字?据你外祖母说,当年顾家有姐弟三人,你外祖母是大姐,他们离开顾家的时候你舅公就带着这个扳指……你看这上面的花纹,这其实是顾家的族徽。”齐太太其实也没见过顾家的这个族徽,不过是以前听娘亲大概说了一下形状,娘亲自己也画不出来。要不是看到扳指里面那个顾字,她也不敢肯定扳指上的图案就是顾家的族徽。
安然心中一震,想不到这位齐太太竟然是外公大姐的女儿,那也是她的表姨母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在外公的份上放了她呢?
“娘,您说外祖母和舅公离开顾家,他们为什么要离开顾家呢?顾家竟然还有族徽,女儿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至少当初外公就没有说这扳指上面的那个方方正正的花纹是顾家的族徽。据安然所知,一般的家族都是没有族徽的,只有传承很古老的家族才有族徽。可是顾家,算很古老的家族吗?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齐太太叹道:“我们顾家的祖先可追溯到越王勾践,汉初时我们的祖先封在会稽,与陆、朱、张三姓合称为会稽四姓,你外祖母这一支是会稽顾氏的支脉,因为先祖入朝为官才举家搬到长安,后来就在长安落下根来,没有回会稽去。”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外公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啊!不过好好的不回家族,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安然见齐太太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心里也不由有些迟疑。她到底要不要向这位表姨母求救呢?
不等安然做出决定,那位齐太太就轻抚着安然的头发,叹息道:“天色不早了,芙儿早点休息吧。等会儿香儿给你送蛋羹来,要乖乖吃了,那个是补脑的。”
安然点点头,乖巧道:“芙儿知道了,谢谢娘亲。娘您也要早点休息。”
齐太太点点头,起身回去了。
安然已经明白,这位齐太太又是让炖天麻蛋羹,又是让用养神的香料,已经是对她的身份有了初步的认定,所以现在想办法要补救她的脑子了。
却说齐太太回到房里,再次将安然的资料取出来,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赵氏安然,生于祁丰三年。父,赵世华,字盛林,卒于祁丰十一年。母顾氏……”
原来,那丫头竟然是舅舅的外孙女,是她的姨侄女。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一天,崔义收到了杨彦写给他的信,上面写着:“限三日内将人归还。否则,鱼死网破!”
崔义挑挑眉,想不到平王对那丫头也挺上心的。威胁他?他崔义怕人威胁?哼!
接着,崔义又打开齐太太那边送去的消息,知道安然已经接受了新身份,并很期待与“表哥”成亲时,不由扬起唇角得意地笑了。他崔义想要的女人,就一定会弄到手!
这三天他一直忍着没去看那丫头,就怕平王的人跟踪自己,将那丫头救回去。可是看到这个好消息,他却再也忍不住了。就趁着夜色,从地道过去悄悄看她一眼吧!
他要不要试探一下那个丫头呢?崔义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既然那丫头脑子混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暂时还是不要让她见到自己的好。不然她要是想起来,闹着不肯嫁他不也麻烦?等她跟他拜了堂,入了洞房,她就是想起来,他也不怕了。
崔义到齐家的时候,安然都睡了。
香儿轻轻掀开帐幔,让崔义慢慢走进去。
安然本来就是在装睡想主意,听到外面有声音,特别是香儿那声公子,让她知道是崔义来了。安然知道崔义武功高,自己装睡估计骗不过他,便决定还是自己先惊醒好了。
于是,在崔义刚刚走到床边的时候,她便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便震惊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抓着被子捂在胸口,慌张地看着他。
“啊!你,你是谁?”这时,安然才看到香儿就站在崔义身后,她面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随即便低下头去,羞涩扭捏道,“香儿,他,他是不是表哥?”
崔义一怔,刚才安然突然醒来也把他吓了一跳。他注意看了她看眼神,有吃惊,有疑惑,但却没有愤怒,后来又变成了了然和羞涩。看样子她真的不记得了?
崔义悄然松了口气。
香儿立即道:“是啊,这就是表少爷。表少爷听说姑娘中了毒,又摔倒了头,特意赶来探望姑娘的。”
安然轻轻哦了一声,又偷偷抬头看了崔义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去,小声道:“芙儿也觉得表哥有些面善,似乎以前见过……”
崔义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紧,担心她想起来更多,便道:“看样子表妹并无大碍,表哥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表妹早点休息,表哥改天再来看你。”
安然嗯了一声,又抬头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崔义只觉得心里雀跃得很,这丫头不近距离接触还真不知道,居然越看越可爱!
崔义离开后,安然又交代香儿道:“香儿,表哥来看我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娘。”
“为什么?”香儿疑惑地问道。
安然扭捏道:“我和表哥尚未成亲,他夜里来看我,这样,这样不太好……娘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嗯,奴婢知道了。以后表少爷晚上来,奴婢就不让他进来。”
安然对着香儿甜蜜一笑,抱着被子躺了回去。
崔义居然会晚上过来看她,这也太危险了。看样子,她得尽快想办法逃出去才行啊!
第二天上午,凌云回报说东市一家金银铺里,昨日有人送了图样去要求照图打几套首饰,据说那图样与众不同。同时,凌云送上一张图纸,上面画了三种样式的图案,一朵花,一片叶子,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郁金香、四叶草和音符!杨彦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安然画的!那丫头果然聪明,知道用这个办法通知他。
“没错!这肯定是她画的!将其他地方的人手都撤回来,严厉监视这家金银铺子,凡是从里面出来的人,全部跟踪监视。一定要找到她在哪儿!注意一旦发现情况不要打草惊蛇,立即回来通报。”
“是!”
凌云退下,杨彦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看样子,安然没有危险,崔义应该对她不错,不然不会让她自己画了首饰图样去金银铺订做。
就在这天早上,已经基本康复安然去给齐太太请安。香儿说太太吩咐姑娘身体不好,请安就免了,但安然不听,说自己都好得差不多了,一定要去。
齐太太住的正院就在安然的院子隔壁,也不远,从花园穿过去很快就到了。
“芙儿给娘亲请安!”
“快起来,”齐太太笑着将安然拉起来,慈爱地看着她道,“身体都好了?还头疼吗?”
安然挽着齐太太的胳膊轻轻摇晃道:“今天起床觉得好多了。娘,早上空气好,我们去花园里散步再回来吃早饭吧!”
“你这孩子,就是会撒娇。走吧!”齐太太颔首,带着安然慢慢地在花园里走着。
这个时候也不过早上七点左右,太阳还没生起来,花草上的露珠还没干,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爽。
齐太太的主院后面种着一片翠竹,前面的花园里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书,树下居然种着一大片的罂粟。
安然看着那一个个红色的花骨朵道:“娘,这个是虞美人吧?”
齐太太点点头,她倒是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连罂粟都见过。看来,作为举人的女儿,她应该是看过不少书,难怪崔义喜欢她。
走着走着,安然忽然挽着她的胳膊道:“娘,您今天有空没有?”
“你这孩子又想做什么?”齐太太慈蔼地问道。
“娘,不如我们上街去吧!好不好?”安然仰起头来,满脸期待地望着齐太太。
“这么热的天,去街上做什么?”齐太太心中震惊,不由细细审视着安然的神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安然轻轻摇着她的胳膊道:“娘啊,街上可好玩儿了!有杂耍的,有捏面人的,还有人在茶馆里说书呢!芙儿最喜欢听人说书了……咦,娘,芙儿以前是不是经常去听书?”
------题外话------
这几日筝在想怎么修改前面的,所以更新不是很多,对不起了。
第九十八章 哥哥,我在这儿
齐太太微微怔了一下,接着便摸摸安然的头,失笑道:“你这个孩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气,外面这么热,有什么好玩儿的?等天气凉快了,娘再带你出去好了。[氵昆][氵昆][ 小 ] [ 说 ] [ 网 ] [\hunhun\]”
安然眨眨眼睛,点头道:“好,等天气凉快了娘亲再带芙儿出去逛街。娘,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娘也有些饿了。”
香儿和文竹走在这“母女俩”身后,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疑惑来,姑娘说要出去逛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想起了什么?照说她如果真的想起了什么,不是应该质问她们吗?又怎么能跟主子这样亲热?就好像真的母女一样……
齐太太的拒绝让安然心里难免失望,但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如果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这位表姨母也不会成为崔义的心腹了吧?
看样子,她需要给这位表姨母一点时间。只希望哥哥聪明一点,能快点找到线索来救她。
又是两天过去了,安然的首饰和衣服终于做好了,却直接送到了崔义那里。杨彦得到消息,让继续跟踪崔义。他相信,崔义一定会将东西送去给安然的。同时,杨彦也没有了耐心,他给崔义的第一个警告已经准备好了。
这天早上,长安正南明德门排队进城的一名挑着担子的百姓无意中抬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却忽然双眼一瞪,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掉到地上,紧接着就惊叫起来——
“快看那!看城墙上!”
“哎呀,城墙上的好像是字?”
“那写的都是什么?俺们不识字,哪位大哥念给俺们听听?”
“崔、氏、无、道,天、必、惩、之!”
“崔氏?崔氏做了什么了?连老天爷都显灵要惩罚他们?”
“那些贵人的事情,谁知道?”
……
百姓们的哄闹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他们顺着百姓手指看过去,随即就吓坏了,只见城墙上一夜之间忽然冒出八个黑色大字来——“崔氏无道,天必惩之!”
明明昨天晚上都什么都没有啊,这字是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难道真的是老天爷愤怒示警?崔家究竟做了什么惹怒了老天爷?
很快,城卫军就一级往上禀报。长安城里稍微有点势力的家族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同时这个消息也在长安城内外疯传。百姓们都忧心忡忡地传递着这个消息,不知道崔氏到底做了什么无道之事,不知道老天爷惩罚崔氏的时候会不会连累他们。
当然,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入了皇宫。
当时,正是早朝时间。因为康王平王被撤了职在家闭门思过,平王受伤没上朝,朝中只有十八岁的五皇子旁听历练,几大派系的大臣们稍稍有所收敛,但仍时不时地有些个小摩擦争锋相对。
就在这时,忽然有内侍悄悄找华恩总管,将今天早上长安城明德门发生的奇事传了进来。
杨昊看到华恩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以后面色沉重,不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华恩低头小声道:“皇上,今天早上,明德门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色大字……”
“什么字?”杨昊心中一震,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大字?
“崔氏无道,天必惩之!”
“崔氏无道?天……天必惩之?崔氏做了什么?”杨昊立即瞪着朝中几名崔氏官员。连老天都震怒了,崔家做什么了?历来帝皇总是宣扬自己授命于天,本来就是迷信的,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老天爷说他们是昏君降下灾难,从而给百姓和世家造反的借口。
大臣们都看到华恩总管与皇帝陛下说了两句话,而后皇上的脸色就变了。大臣们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由暗自相互打眼色询问,却无人知晓。
“皇上,明德门的守将就在殿外等候通传。”华恩道。具体情况如何,他也不清楚,要问过亲眼见识过的守将才知道。
杨昊沉声道:“传!”
于是,大殿里立即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道:“传——明德门守将觐见!”
“传——明德门守将觐见!”
“传——明德门守将觐见!”
皇帝的命令一级一级传出去,很快,明德门守将就擦着满头汗水进来了。
难道是明德门出了什么事?大臣们很是疑惑地想着,明德门能出什么事啊?而且,刚才皇上看人的目光似乎不大好啊!
“微臣明德门守将韩卫叩见陛下!”虽然是五月间,士兵们还是穿着甲胄,韩卫又是从明德门一路快马赶到宫门禀报的,跑得他一身的汗水好似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杨昊冷着脸道:“把明德门的事情说清楚!”心里却想着,崔氏无道,惹来老天爷震怒,难道他们想犯上谋国不成?这是老天爷再给他示警?
“是!今天早上……”韩卫赶紧将百姓们进城时发现城墙上有字的经过说了一遍,紧接着又道,“皇上,微臣详细询问过了,昨天傍晚关城门的时候,城墙上都是无异的,守城的士兵们都可以作证。昨晚值守的士兵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动,那字真的是今天清晨突然出现的!微臣令人绑上绳子从城墙上往下掉下去查看,说那些黑色的字都是蚂蚁,是蚂蚁一夜之间密密麻麻地排成了这八个大字……”
大殿里,君臣都被这名小小的城门守将的话惊呆了。他们的想法几乎都是一样的——崔家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惹得老天爷要在城墙上示警惩罚他们?
而崔家在朝中的几位大臣立即跪下请罪喊冤。
“请皇上明鉴,臣等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过违背律法的事情啊!”
“皇上,一定是有人故意抹黑崔家,请皇上为崔家做主啊!”
“皇上,崔家冤枉啊!”
杨昊冷声道:“你们什么都没做,老天爷怎么会显灵说‘崔氏无道’?老天爷怎么没说‘李氏无道’‘郑氏无道’‘王氏无道’?”
户部尚书崔明義作为崔家在朝堂上权位最高之人赶紧辩解道:“或许,或许有人故意陷害,弄了那些蚂蚁上去的……”
杨昊冷哼一声道:“故意陷害?你们崔家若行得正,又怎会有人煞费心思这样陷害你们?你倒是有本事指使蚂蚁到城墙上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崔家的人除了喊冤,就再没话说了。他们哪有指挥蚂蚁的本事?不过,他们内心里还是不相信这真是老天爷示警,他们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崔家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弄的手脚罢了。
与此同时,晨练了回来,刚刚洗了澡准备吃饭的崔义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居然有人在城墙上写“崔氏无道,天必惩之”?真是好大的狗胆!
“走!看看去!”崔义想起平王那封威胁信,立即就将此事联系到平王身上。他心中恼恨不已,想不到平王竟然真的敢对崔氏动手!杨彦,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放人,那是妄想!
崔义赶去明德门,很快就弄清了真相。
真相本来也简单,不过是城墙上被人用蜂蜜写了几个字,引诱蚂蚁自己爬上去而已。可是,崔义弄明白了不代表百姓们就会相信,谣言还是像风一般飞速在长安城内外传播开来。
连康王都忍不住派人将崔义找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崔家可是康王的有力支持者,要是崔家出了事,康王如断一臂。
崔义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康王,康王立即怒道:“肯定是老三搞的鬼!他猜到上次的刺杀是我们做的,就来了这么一招。真是可恨!”
崔义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不是为这个,但他也没将实情告诉康王,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既然弄清楚了,明天让人传播开去就行了。
崔义查出了真相,立即将消息送进宫里为族人开脱。
杨昊今日早朝上以“崔氏无道”为由,将姓崔的三名大臣全部撤职,倒是那些不够资格上朝的崔氏出身的小吏安然无恙。可杨昊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打击崔家,怎么肯轻易就将这些人恢复原职?虽然看到了崔义让人递上来的调查结果,他还是不肯松口,仍然让崔氏被撤职的三位大臣回府自查自思己过。
在安王府,安王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抚掌大笑道:“这事肯定是老三做的!只有他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谁让老大先动手的?这次老三吃了那么一个大亏,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也不怪老三发怒。就让他们斗好了,斗得越凶越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最好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好!
崔氏一族遭到打击,康王和平王斗起来了,安王的幕僚们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以前他们虽然也忌惮平王上位,但一直处于一种防范的心里,其实内心里并没有将出身不好的平王当成同等级的对手,但这一次‘大隋之音’的发行却让他们意识到平王也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就怕平王将康王打压下去,接着就要打压安王殿下了。
宫里,杨昊的脸色也有些阴沉。
“华恩,崔家怎么惹怒老三了?查出来没有?”杨昊在心里过了一遍,便知道只有老三杨彦有这个本事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华恩斟酌着回道:“陛下,难道是因为月初的刺杀,平王殿下怀疑是崔家做的?”
杨昊眯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朕觉得不像。”
如果是因为月初的刺杀,老三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而且,就弄这么一步,虽然也算打击了崔氏的声誉,若不是他趁机撤了崔家三名大臣的职,老三并不能达到什么目的。杨昊反而觉得这像是一个警告,而且应该还有后手才对。既然老天爷都显灵说要惩罚崔家,肯定还会有行动的。
果然还是杨昊了解自己的儿子。
就在崔义得意自己轻易破解了城门上蚂蚁之迷时,崔氏又出事了!
——崔氏的大门和祠堂忽然起火!
崔氏祖宅在清河,长安城里的主宅是修建给崔家嫡支在朝为官的子弟们住的,便在后院里也设立了一间小祠堂,以便在节气不能回清河祭祖时祭拜。
刚刚被撤职的户部尚书崔明義就住在这里,崔义也住在这里。早上城门上的事情已经在家里传遍了,接着几位在朝为官的大人被撤职回家,虽然后来崔义查出城门上的大字是有人装神弄鬼,但下人们愚昧,心里难免不安。
谁知,就在正午时分,崔家大门和祠堂忽然莫名其妙地起火。再联系起城门上“天必惩之”几个字,这场天火立即让崔家人心崩溃。胆子小的下人们叫着“天谴”妄图逃离崔家,被崔家的护卫在门口打杀了不少,剩下来的虽然不敢再逃跑,但也是人心惶惶,生怕老天爷下一步的惩罚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一次的大火来得实在蹊跷。
若说城门上的字是有人装神弄鬼,刷了蜂蜜引诱蚂蚁爬上去。那这突然起火又是怎么回事?这一次那么多人看着,别说没有人来,就是连只鸟都没打这儿飞过,这大火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让人如何不害怕?
与此同时,平王府的人迅速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整个长安城的人更加认定了崔家一定是做了惹怒老太爷的事情。无故起火,可不是老天爷的惩罚么?
皇宫里,杨昊听到崔氏大门和祠堂突然起火,原本紧皱的眉头反而慢慢舒展开来。果然还有后招啊!华恩站在杨昊身后,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难道平王殿下真的有鬼神相助不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五月中旬的天气,正午又是最热的时候,大火蔓延很快,虽然没有烧死人,却将崔家的祠堂和大门烧了个干净。
“平王,算你狠!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屈服么?你做梦!”崔义看着被大火吞噬的祠堂,忍不住愤怒地一拳打在身旁的大树上。巨大的力道将大树的树干打出一个坑来,他的手也被打破了皮,鲜血直流。然而,他一脸狰狞,满眼的怨恨,完全不管自己的手。
崔家遭受天谴,祠堂和大门自燃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齐太太这里。
香儿不由有些不安道:“主子,您说,这事真的是平王做的吗?不知道跟姑娘有关系没有?”
齐太太轻叹道:“早听说平王是个护短的人,他刚刚召了赵安齐为主簿,崔义就绑了人家的妹妹,也难怪平王会愤怒到烧了崔家的祠堂。”
香儿好奇道:“主子,您说平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都说没见到人影儿呢,那大门和祠堂就自己烧起来了。”
齐太太摇摇头道:“这事,我也做不到。看来,平王手底下奇人异士也不少。”想起崔义做的事,齐太太也忍不住沉思,为了一个女人,难道他真的要毁了整个崔家吗?
这天晚上,崔义亲自将安然画的首饰和衣服送过来,齐太太趁机找他谈了谈。
崔义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将平王的威胁说了一遍,而后阴沉着脸道:“师姐你别担心,以后我会小心的。他越是看重那丫头,我越不会把人还他!那丫头本来就是我最先发现的,他凭什么来抢?要是惹毛了我,老子就毁了那丫头,再把尸体给他送回去!我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
齐太太眸中愤怒一闪而过,却没有说什么。
崔义问了今天安然的情况,很满意她的失忆,想着下个月的婚期就要到了,又怕她见自己见多了想起什么来,便忍住再去探望她的心思,又从密道回去了。
随后不久,杨彦就得到密报。
“那宅子都查过了?赵姑娘真的不在里面?”杨彦问道。
凌云回道:“那是崔义的外宅,里面的女人是三年前崔义从青楼中弄出来的,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两岁。这几年,崔义在长安的时候倒是经常会去。崔义在那院子里也放了不少护卫,我们的人也只能查到这一步了。不过,我们查了厨房送饭的情况,不像在哪儿关了人的样子。”
杨彦明白他的意思,要是崔义将人关在密室里,也总要给安然和看守的人吃饭的。既然厨房没有送这一份饭食,就说明人不在这里。
杨彦又想了想,忽然道:“我估计那院子一定有密道。你们将那宅子附近几个院子的情况再查探一下!”
凌云领命而去。杨彦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却依然很沉重。要不要这么做,他考虑了很久。崔义如果是个理智的人,就会以崔氏的利益为重,主动将人送回来。可是从崔义的资料上来看,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他实在担心彻底激怒了这个疯子,他还是不肯妥协,真的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第二天,长安城里依然沸沸扬扬地传播着崔氏的八卦,不知道老天爷还会怎么发怒惩罚崔家。
安然一大早依然去给齐太太请安,而后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她见齐太太眼睛里似乎有些血丝,黑眼圈很明显,不由关心道:“娘,您昨晚没睡好吗?都有黑眼圈了。等会儿让芙儿帮您按摩一下吧!”
齐太太看着安然眼睛里一片纯净的关心,有如雨后的天空,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来,这孩子是真的将自己当母亲了吗?
吃了早饭,安然就去忙活了。她问厨房要了新鲜的黄瓜和食盐,又让立即煮一个鸡蛋过来。
安然让齐太太躺在凉榻上,闭上眼睛,先将盐开水浸湿了的热毛巾敷在齐太太眼睛上。过了一会儿,煮熟的鸡蛋送了来,她又用帕子包了剥壳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帮齐太太在眼睛周围滚着。不大一会儿,就能看到齐太太眼睛周围的皮肤变得光洁紧致多了,黑眼圈散去不少。最后,她又切了黄瓜片给齐太太做了一个脸部面膜。
齐太太难得没有不耐烦,一切都听她的。
等取下黄瓜片,齐太太重新洗了个脸,一旁的香儿兰儿和文竹都忍不住惊叹。
“太太,您真的变年轻了!”
“连眼角的细纹都不见了!”
“抬头,您现在看起来跟姑娘像姐妹一样!”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齐太太也不例外。她照了照镜子,不禁唇角轻扬,幸福地笑了。
“芙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安然立即道:“娘,芙儿以前一定经常帮您做吧?芙儿觉得很熟练呢!”
齐太太的笑容微微有点僵,但随即便点了点头。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安然昨晚就想着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如果下雨了,天气凉快了,不知道齐太太答应她的天气凉快了就上街的话还算不算数。
果然,不到中午,天空就已经是乌云密布,天一下子暗下来。丫头们赶紧将晒在外面的衣服什么的收到屋里来。正在用午饭,雷声就轰隆隆响起来,紧接着就是一场倾盆大雨,将暑气一扫而空。
雨很大,但不过半个时辰就停了,天空明净如洗,太阳又出来了,天空上还能看到一道彩虹。花园里的花草经过这场大雨的滋润,每一片叶子都像喝饱了水,变得绿油油的。盛开的花大多被雨水打残,落到地上,而那些要开未开的花骨朵含着水珠,却显得更加精神了。
安然站在廊子里,看着那落了一地的紫藤花,忽然想要将这一幅满地残红的美景画出来。她正要吩咐香儿帮她准备颜料,就见齐太太过来,温和地拉着她的手道:“下了这一场雨,天倒是不热了。芙儿想不想上街去?”
安然不由双眼一亮,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齐太太含笑的眼。
“真的吗?芙儿真的可以上街去吗?”
齐太太点点头,催促道:“去准备吧,不然天都要晚了。”
安然满脸惊喜,不由抱了齐太太一下,兴奋地跳起来道:“娘,您对芙儿真好!”说着,她就转身回去准备了。
齐太太看着安然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背影,神色很复杂。文竹站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吗?要是公子知道了,只怕……”
齐太太面色一冷,满脸坚决道:“她是我舅舅最喜欢的孩子,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孩子,我不能让师弟毁了她。”
而在平王府,杨彦正在看凌云送上来的资料。
崔义外室的宅子前后左右的几家人都打探清楚了。他的目光也准确地落在了齐太太的院子里。
其他几家的情况都打探出来了,唯独这一家的情况查探不到,连丫头都有武功,可不就说明有问题?
“让我们的人分批赶过去!本王要亲自去看看!”杨彦一声令下,凌云立即去准备。
未时三刻,安然和齐太太带着香儿和文竹一起坐上马车往长安东市而去。然而,刚刚从侧门出来,还没走出长长的巷道,就听到前面有无数马蹄传来。
齐太太心中一紧,以为是崔义得到消息赶来阻拦,不由拉着安然的手道:“等会儿要是有什么变故,芙儿千万别怕,娘亲会护着你平安的,知道吗?”
安然点点头,只是满脸疑惑。她悄悄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几十骑护着一辆马车正迎面奔驰而来。
齐太太当即下令:“将马车打横!”说着,她就要钻出马车斩断套在马上的缰绳带着安然骑马逃跑。
却不料安然却忽然掀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