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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第44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个讽刺。

    她淡淡地笑:“你又不是她,怎能为她做决定。你们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只要是你们自己愿意,我都会成全的。”

    “不是,不是!”凝碧很是惶恐,“我和盈袖好,我知道……她不想离开的……”

    沈穆清笑望着凝碧:“去吧,去把盈袖叫进来——你们也不用骗我,什么明霞拉肚子的。把她叫进来吧!”

    凝碧跪着不动,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你先退下去,我有话和你们姑奶奶说。”一旁的萧飒冷冷的吩咐凝碧。

    凝碧一听,竟然爬起来急步走了出去。

    沈穆清吃惊地望着凝碧的背影。

    “穆清,我那里真的需要个浆衣洗裳的人,”萧飒目光真诚地望着沈穆清,“你调教出来的人,我放心。要是你觉得盈袖不合适,给我找个婆子也行。”

    你把庞德宝放到我铺子里,我再放个贴身的婢女到你身边,这算什么事?

    沈穆清微微地笑:“就盈袖吧,难得你记得她的名字!”

    萧飒听了,就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穆清,你别发脾气……”

    沈穆清也叹气。

    如果当时能控制情绪不丢那个茶盅就好了——以至于现在萧飒以为自己是在和他赌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就釜底抽薪吧!

    萧飒很沮丧的样子:“穆清,我明天一拿到文书就要回甘肃了!”

    “明天就回甘肃?”沈穆清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她惊讶得望着萧飒。

    萧飒点了点头:“今年的雪比往年的早,元蒙人到时候没吃的又要入关抢粮食。曾大人已经给我写了好几封信了,让我一拿到文书就回去——饷粮不能及时到,万一元蒙人入侵,谁还有心思去打仗啊!”

    “也是!”沈穆清笑道,“你任重而道远,早点把饷粮催回去,那些将士也可以早一天安心。”

    “穆清,今年年底我三年就任满了。”

    萧飒望着沈穆清,目光很是殷切,“明年春天回京述职的……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这语气太暧昧了!

    沈穆清不由急切地道:“不用了。明年春天,我可能会和时静姝去趟福建……到时候你恐怕见不到我。”

    萧飒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沈穆清笑道,“如果那边的茶场很顺利,争取回来过年吧!如果不顺利,可能会在福建呆上一、两年。”

    萧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怅然地道:“你什么时候才玩够?”

    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穆清竟然心中一颤。

    “什么玩啊?”她辩道,“我是去做生意!”

    萧飒望着她笑:“记得把庞德宝带在身边。他是老手,有经验。”

    “嗯!”沈穆清点头。

    “姑奶奶,老爷请您和萧公子去一趟。”帘子外面就传来橙香的声音。

    沈穆清下江南前做主将橙香许配给了水香,回京都后,沈箴把水香介绍给了一个在山东任知府的门生做了刑名师爷,橙香则继续在沈箴屋里当差——只是从丫鬟变成了管事的妈妈。

    沈箴知道萧飒在自己这里?

    沈穆清虽然觉得意外,又觉得是在清理之中。

    她不由失笑。

    萧飒却有几分狼狈。

    两人一起去了沈箴的书房。

    行过礼,沈箴问萧飒:“听说你准备明天一拿到文书就回甘肃?”

    萧飒点头,又将自己要回去的原因说了一遍。

    沈箴听了很是宽慰的样子:“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好!”

    然后又对萧飒道:“既然如此,你早点回去收拾行李吧。免得明天启程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落下什么东西。”

    萧飒看了沈穆清一眼,有些落寞地应了一声“是”,然后给沈箴行礼退了下去。

    沈箴这才指了指一旁的太师椅对沈穆清道:“坐下来说话。”

    看这样子,是要长谈了。

    沈穆清笑坐在了太师椅上。

    沈箴问道:“萧飒找你干什么?”

    沈穆清心中一动。

    自萧飒住进来后,两人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偏偏萧飒要走了,两人就很顺利地见了一面。

    她微微垂下头去,一副哀怨的样子:“向我要盈袖呢?”

    沈箴一怔:“要盈袖?”

    “是啊!”沈穆清叹道,“说是身边差个浆衣洗裳的人,想让盈袖在身边服侍着。”

    这一刻,沈穆清心里已有个七、八分明白。

    她瞪着沈箴:“老爷,你们到底对萧飒做了些什么?”

    “你就别管了。”沈箴呵呵笑着,从画案上抽出一个红色的拜帖,“曾菊给我来了一封信,想为萧飒保媒求娶你……”

    “您不会是答应了吧?”沈穆清愕然,很紧张地望着沈箴。

    “你放心!”沈箴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会再错第二次。萧飒这小伙子虽然不错,但我还要看看再说。”

    “您就不用看了!”沈穆清苦笑道:“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为什么?”沈箴惊愕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他,觉得这小伙子的确很不错。最难得的是能在酒后对盈袖不乱性……”

    沈穆清摇了摇头,把二姐的事告诉了沈箴:“……老爷,他身边还有个通房呢?”

    沈箴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收了个这样的通房?”

    沈穆清上前挽了沈箴的胳膊:“老爷,这件事就算了吧!”

    沈箴很遗憾地摇头:“要是从长辈所赐我也就没话说了……既然这样,就当是没有这缘分吧!”

    “我很感激您在狱里的时候他能为我们家奔走!”沈穆清和沈箴谈心,“把他当成兄弟一样的走动,有什么事,我都尽量的帮他。其他的,我恐怕难以做到。”

    沈箴轻轻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着沈穆清的头:“好孩子,我们以后一定能遇到个更好的!”

    沈穆清笑着点头。

    心底却像被剜了一大块似地空荡荡的。

    也许是沈穆清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没有机会,萧飒走的时候,并没有来向沈穆清告辞。而沈穆清冷静下来,也很快相通了那天萧飒的反常之举。

    她把英纷几个叫来问话。

    原来,自从萧飒住进来以后,英纷就常借着沈穆清的名义让盈袖给萧飒送点吃食去,看萧飒对着盈袖是个怎样的态度。除了第一次萧飒看盈袖有些惊艳外,其他几次都和对待秋桂和秋香的态度没什么两样,英纷这才放下心来,每天都殷情地去厢房走一圈,看看火盆烧的旺不旺,木炭够不够用,屋子打扫得干净不干净,被絮暖和不暖和……

    谁知道那天下大雪,沈箴让人来找她拿库房的钥匙拿高粱酒,还点着要盈袖送去。盈袖送了酒,就被陈姨娘拉着换了身绡纱衣裳,然后由田妈妈和秋桂、秋香把她给带到了萧飒的屋子……再后来,萧飒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了……看见盈袖,他脸色铁青地把她给赶了出去。

    剩下的,别人不讲沈穆清也能明白。

    本来这次让盈袖“招待”他是沈箴主意,但他一定是见盈袖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所以误会盈袖,觉得定是盈袖居心不良,又怕自己知道贴身丫鬟做出这种事来伤心,所以想把她先从自己身边要走,再想办法收拾她……

    沈穆清望着跪在她面前脸白如纸的丫鬟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萧飒来信

    过了十月,就是十一月,新年在望,要开始准备年货的事了。

    庞得宝是十月底到的。他一到,就开始每天早出晚归的逛茶铺、泡茶馆……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候,他就把京都所有的茶铺、茶馆的经营情况、经营特色、经营对象等等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沈穆清对庞德宝的办事能力和速度很是佩服,无形中对他就有了一份尊敬。

    过了两天,周秉回来了。

    沈穆清把他们介绍给对方。

    周秉眼里就有了几分警戒。

    庞德宝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和周秉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沈穆清让英纷送了庞德宝出门,问了周秉查账的情况。

    “……也不完全是贪了,陈公子接手的时候,正是老爷遇难的时候,一些费用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周秉很公正评论查账的结果,“……加上陈公子不善经营,生意比以前差了很多……当然,也有些银子的开支很不合理。”

    所谓的“开支不合理”,就是被陈家兄弟装到自己口袋里了吧!

    沈穆清淡淡地一笑,道:“等会就照实跟陈姨娘说。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回去好的歇上几天,我再给你安排差事。”

    周秉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却并不急着走,而是犹豫道:“姑奶奶,我,我还是想回一文茶铺去。”

    是看道庞德宝,以为自己想换个大装柜吧!

    沈穆清笑道:“庞德宝只是来帮忙的。你就安心歇几天,再去一文茶铺也不迟。”

    周秉笑道:“做丝绸铺子我是老本行,做茶铺我是外行。这次去了一趟江南,这才感觉道年纪不扰人了。姑奶奶,我道到茶铺里做个伙计也可以啊……”

    这个周秉,就是花花肠子多。

    沈穆清索性把话挑开了说:“你是怕我把你给陈姨娘用吧?”

    周秉陪这笑脸:“姑奶奶是水晶心肠!”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整这些。”陈穆清表情淡淡的,“就是去江南,也死开春以后的事了。趁着庞德宝过来帮忙,你用心点,好好跟他学学。这可是终身受用的本领。”

    周秉唯唯诺诺地应了。

    “不过,如果陈姨娘那边真的要你去帮忙,你自己可以不去,但徒弟是要带一个出来的。你也趁着这机会好好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周秉眼珠子一转:“姑奶奶放心,我选人,必定有能担当,又人您放心的。”

    他大概以为自己要趁机这个机会把陈姨娘给架空了……

    沈穆清也懒得解释,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端了茶。

    第二天,陈姨娘果然来找沈穆清,想让沈穆清把周秉给自己用。

    沈穆清既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眼看着要过年了,等过了年再说。

    陈姨娘有些失望地走了。

    后来竟然吹了枕边风,让沈蔵出面帮着说情。

    陈蔵不由叹了一口气:“要是庞德宝能留下来不走,周秉再去帮你陈姨娘,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沈穆清知道他还是在遗憾自己和萧飒的事,只得笑的安慰她:“遇事哪能总指望别人!”

    沈蔵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静姝什么时候来?”

    沈穆清配合着沈蔵转了话题:“说是正月初六就启程,二月上旬应该可以到了。”

    “她有士大夫脾气,你把靠花园的绿萝院收拾出来给她落脚,屋里的幔帐,甲板帘子,窗纱都要换一换……”

    “您就放心吧!”沈穆清笑道,“我曾经和她待过一段时间,她的脾性,我也略略知道一些。已让人屋子重新粉了,雪洞似的,多余的家具都般了出去,就留了一个前期的填漆床,一张花梨木的大画案,两把太师椅……”

    两人说着,沈蔵再也没有提周秉的事,沈穆清却开始精心为陈姨娘挑选一个合格的人。

    ……

    转眼间,到了腊月节。

    沈穆清亲自下厨熬了腊八粥,听雨轩不分尊卑,大家用圆桌围了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到了晚上,庞德宝领了一个提着西红柿毡包的妇女来给沈穆清请安。

    “七少爷的年节礼已经送到账房,郑妈妈是专来给您请安问好的!”

    听说那妇姓郑,沈穆清不由仔细大量起那妇人来。

    三十七、八、的样子,乌黑的头发疏到脑后,结结实实的绾成了一个圆髻,皮肤白净,神态肃穆,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

    沈穆清客气地请那位郑妈妈坐下来喝茶。

    郑妈妈道了谢,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沈穆清行了大礼,这才半坐了一旁的锦杌上。

    “姑奶奶,我们家少爷特意让我来给问安。”她笑着开口,“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姑奶奶。”说着,从毡包里掏出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递给一旁的英纷。

    英纷忙收了。

    “有劳妈妈了!”沈穆清和她寒暄着。

    英纷拿了一个水红色的荷包出来递给郑妈妈。

    郑妈妈忙起身接过荷包,谢了沈穆清的赏。

    又道:“我们家少爷还让我求姑奶奶一件事……”说着,看了看屋里服侍的。

    说到了“求”字,只怕是为难的事?

    沈穆清思忖着,就遣了身边服侍的。

    郑妈妈就笑着从毡包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双半新不旧的男式黑色口千层底的布鞋来递给她。

    沈穆清吃惊地指着那双布鞋:“这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郑妈妈笑着道,“这封信和这双鞋是我来的时候少爷给我的,还吩咐我,让我务必求姑奶奶收下。”

    什么事,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穆清满腹疑惑的接过了信和鞋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信,郑妈妈已站了起来:“姑奶奶,我我就告辞了!”她解释道,“我是奉了我们家大太太的嘱托,去甘肃看少爷。少爷身边没有能用的人,特意派了我来给姑奶奶捎些东西,请个安,我还要赶回临城。

    这离过年也不过二十天了……

    沈穆请也不好留她,叫了英纷,让她送郑妈妈出去。

    郑妈妈给沈穆清行了大礼,然后随着英纷退了下去。

    沈穆清打开信。

    几句公式化的问候语之后,萧飒就向她抱怨,说甘肃的针线班子手艺差,做的鞋穿不了几天就托了底,当初要她指个婆子让他带回甘肃,她不干,现在好了,他连合脚的鞋都没有。让她照着带去的布鞋帮他做几双鞋,十五之前他会有朋友去甘肃看他。让沈穆清把做好的鞋交给庞德宝,给他的朋友带到甘肃去。

    沈穆清望着炕几上的那双鞋,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

    英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男人的布鞋散落在屋子中间,沈穆清气呼呼地在屋子里绕圈圈。

    ……

    那个黑漆描金匣子里装的是两支儿臂粗的人参,送到账房的则是几大筐甘肃有的水果……甜瓜。沈蔵很感兴趣,不仅分给袁瑜、闵先生等友人,还特意嘱咐让人用竹篮吊在屋檐上,等时静姝来的时候招待她。

    英纷把那双萧飒带来的圆口布鞋拿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地道:“姑奶奶,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帮着做吧!反正家里针线活也不多。”

    沈穆清望着水晶盘子里装着的甜瓜,思忖半晌。

    吃人的口短,那人的手短。现在又吃又拿……就算是这些东西的报酬吧!

    她撇着嘴,点了点头。

    英纷忙把鞋交给明霞。从那以后,她屋里女红最好的明霞和留春什么也不干,睁开眼睛就是糊步,纳底,绣鞋面……晚上还点灯加班。

    大家对她的置若罔闻,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明霞几个赶在正月十五以前做了十六双鞋。英纷把鞋用一块大红绸子步包了给庞德宝送去……让他递给萧飒的朋友带到甘肃去。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终于完了。

    谁知道,明霞带着留春手不离针,继续做鞋,还说:“萧公子是走四方的人,这鞋能穿上一个月就是好的了,现在开始后多做几双,等有人呢去甘肃的时候,再带去。”

    难道以前他就没穿过鞋?

    沈穆清在心里腹诽着。

    难道我们家还得负责给他做一辈子的鞋不成……

    ……

    时静姝是二月四日到的,在这之前,沈蔵已连续六天让人在码头等了。

    她是个身材修长细条的女子,有这时家人都有的白皙皮肤、清秀脸庞。一年四季总是白绫衫袄,石青色的刻丝或杭绸综裙,端庄严肃有余,活泼俏丽不足。

    看见等在二门口迎她的沈穆清,她非常高兴,急步上前拉住了沈穆清的手。

    沈穆清也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让身边的英纷和明霞给她行礼。

    时静姝也让跟她来京都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茉莉和紫荆给沈穆清行礼。

    几个人在南京的时候就互相认识,特别是后来沈穆清跟着时静姝跑茶市的时候,吃住在一块,很是亲热。这次再见,自然是别样的亲切。

    沈穆清带着时静姝去给沈蔵请安,英纷和明霞则带着茉莉和紫荆去了绿萝院……周百木带着家丁小厮去接的船,时静姝的||乳|娘柳妈妈负责清点箱笼,要晚一步才能到,茉莉和紫荆要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静姝到来(粉红票780加更)

    沈箴换了件崭新的宝蓝色的五福捧寿妆花直襟(j)见了时静姝。

    时静姝按照内侄女的礼数给沈箴请了安,问了好。

    沈箴请她坐到了下手的太师椅上。

    沈穆清亲自给她上了茶,沈箴就问了时子墨的近况:“每天早上什么时候起来?饭可用的好?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的……时静姝恭敬地一一回答了,又问了问沈箴的身体状况,最后拿了一封信来给沈箴:”祖父绕过我给伯父的。”

    沈箴收下了信,又和时静姝说了几句“不要拘束,当自己家里一样”的客气话,就让沈穆清带着她去了绿萝院。

    时静姝对绿萝院的布置非常喜欢,沈穆清让绿萝院的粗使婆子来给时静姝请了安,又领着她前前后后走了一圈,柳妈妈带着箱笼过来,大家互相见了礼,约定好了吃晚饭的时间,沈穆清就告辞了——得把时间留给时静姝主仆。

    她刚在出绿萝院,陈姨娘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沈穆清一怔,陈姨娘已附耳道:“老爷请姑奶奶快去趟书房。”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着陈姨娘疾步去了书房。

    书房的大书案前正摊着一封信,沈箴面色沉重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看见沈穆清进来,他沉声吩咐陈姨娘:“让人都到外面守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陈姨娘一怔,应了声“是”,遣了屋里服侍的小丫鬟,自己帮着沈箴父女关上了书房的门,守到了院子外面。

    沈穆清看着这阵势,心里发慌。等陈姨娘一走,她急急地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沈箴,没有作声,指了指画案上的信:“静姝带来的,你看看。”

    沈穆清三步并用两步走到了画案前,拿起信读起来。

    信是时子墨写给沈箴的。主要内容是说自己一时考虑不周,鼓励时静姝读书做文章,以至于耽搁了她的终身。如今他年事已高,时静姝却依旧孑然一身,所以想把时静姝托付给沈箴,让沈箴把时静姝留在京都,不要再回南京了。如果可以,最好帮着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终身有托了。如果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请沈箴临终前取了时静姝,让她百年之后,也有个供奉牌位的地方。

    信里言辞恳切,辞词悲惋,一看就知道是在心情十分感伤的情况下写的。

    不仅如此,信里还有一份时子墨按了手印、加盖了私章的“说明书”。说自己把时静姝托付给了沈箴,以后婚丧嫁娶,均有沈箴做主,时家的人不得干预。

    沈箴苦笑:“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沈穆清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望着时子墨的信,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南京的时候,时静姝进进出出仆妇成群。就是穿了男装去茶市,也有家丁小厮前呼后拥……难怪这次来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和她的||乳|母柳妈妈并十来只箱笼。

    “穆清,”沈箴斟酌地道,“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沈穆清有些惊讶地望着沈箴。

    “难得你们投缘!”沈箴沉吟道,“而且静姝也是个能干的人。把她留下,你也有个做伴的人……”

    原来是担心她不同意!

    “老爷多虑了。”沈穆清笑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时家的人真的容不下静姝姐……”语气里有几分唏嘘,“正如您所说,如果她能留下了,我也有个作伴的。”

    沈箴点头,欣慰地笑道:“那我就给时大人回信!”

    沈穆清给沈箴磨了磨,待信写好后,又亲自吩咐周百木派人去送信。

    沈箴吩咐她:“你什么也别对静姝说——陈姨娘那里也不能透点风声。”

    沈穆清点头。

    回到听雨轩,她好半天也没有缓过气来。

    晚上,沈箴在花厅设宴款待了时静姝。

    大家说说南京的风土人情,京都的趣闻轶事,气氛很是热烈。

    沈穆清望着灯光下的沈箴银白的鬓角和时静姝白皙透丽的面庞,偷偷低下了头。

    吃过饭,沈穆清陪着时静姝回绿萝院,时静姝却提议去沈穆清的听雨轩歇夜。

    在南京的时候,两人常常秉烛夜谈,更何况时静姝曾经写信给她,说要到京都来看看有没有合宜的地方开了酒楼——她肯定是为了这个商量自己。

    沈穆清自然是欣然应允。

    ……沈穆清和时静姝一左一右斜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炕桌上瓜型羊角灯发着莹莹的光华,照着两人的脸如羊脂玉般的光洁。

    沈穆清端起素净的甜白瓷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笑道:“开酒楼的事,姐姐可有什么好点子?”

    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严肃端庄,私下的时静姝是个活泼甚至有点俏皮的人。她娇笑道:“怎么?我还没坐稳,你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问我怎么开酒楼。是不是怕我知道了 些什么啊?”

    沈穆清一怔。

    难道时静姝猜到了时子墨信中的内容?

    她不禁大汗淋漓。

    时静姝见沈穆清脸色大变,已掩袖而笑:“老实交代,藤笸里的鞋是给谁做的?”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脸上却飞起两道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绯红:“胡说什么?那是受人之托做的鞋?老爷也是知道的!”

    “哦!哦!哦!”时静姝一本正经地点头,眼底却是戏谑,“原来家里人也算知道的!”

    沈穆清脸上不禁热烘烘的。她强作镇定:“正当的交往,家里人自然是知道的!”

    时静姝哈哈大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这件事不正当了?”

    沈穆清自觉失言,脸上闪过懊恼之色,时静姝已语带调侃:“赶明我也求求沈伯父,让你也给我坐几双鞋。”

    “那有什么关系?”沈穆清嘴硬道,“你说说看,是要做平底绣鞋呢?还是要做高梆的高低鞋呢?因为我没有缠脚,我屋里的丫鬟最会做梆鞋了。”说完,还弯腰从炕前的踏脚上拿起自己的绣鞋,“不信,姐姐看看!”

    时静姝有事一阵大笑,惹得应纷撩了帘子朝内张望。

    沈穆清在心里把萧飒大骂一顿时静姝看着沈穆清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中才有晶莹闪烁:“穆清,你比我幸福!”

    时静姝是什么人?独掌南京最大茶场达六年之久,精明干练不在话下。如果家里没有变故,时子墨怎会无欲无故把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孙女推到沈家来?在看时静姝眼里含悲……沈穆清不由心底长叹一声,佯装不满地道:“姐姐休要羡慕我。殊不知,我的苦恼多多!”

    时静姝被她逗笑:“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苦恼?”

    自己有什么苦恼?

    怕哪天沈箴不在了,自己没有了保护伞?怕哪天大舍长大了,容不下这个离经叛道的姐姐?怕哪天生意失败把本钱亏完了,生活无着落……说来道去,都是对未来感到迷茫和不确定。可自己的这些苦恼,何尝不是静姝苦恼!

    沈穆清怎么说的出口。

    特别是在时静姝的担心全部变成了事实的时候——时家的人不是已经弃时静姝于不顾,在时静姝为时家茶场的发展尽心尽力地奉献了六年之后……她脸上闪过一丝傍徨。

    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时静姝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双男子的布鞋……她目光流转,倾身俯在炕上,轻轻地问沈穆清:“是不是在为那个穿鞋的人苦恼?”

    没想到时静姝会这样猜测……沈穆清不由汗颜。

    时静姝看着她尴尬的样子,以为自己猜对了。掩嘴而笑:“你说给我听听……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说不定,我有办法解决你的苦恼呢?

    沈穆清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密?”时静姝看沈穆清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穆清突然间有种回到大学时代在寝室开熄灯会的感觉……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时静姝能理解自己那些刻在了骨子里的思想……她心念一动,把自己和萧飒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时静姝听。

    时静姝嬉笑的面孔渐渐变得严肃,就像她在为一桩关系生死的生意谈判时的表情。

    “……我很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别人听了一定觉得我很傻。就是萧飒,我也没有当着他说实话……不过是个通房而已,嫁过去后找个理头是卖是死都随自己心意……可我就是做不到……正如老爷所说的,如果是上长辈所赐,我还可以懵这心安慰自己:那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可二姐不同。有时候,我想起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被主流社会所认同,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你说,如果换成了你,你会放弃争取自己即将得到的利益吗?”

    沈穆清把自己的感觉和担心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也不管时静姝能不能听得懂。

    在心里闷得长出了苔藓。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场合!

    “不能!”时静姝看沈穆清的目光很认真,“如果是我,我不会放弃,你做了萧飒的正妻,又不能让萧飒纳妾,那就是挡了她的生存的路。如果是我,但凡有一口气,都要和你斗到底。”

    还是时静姝能理解自己的感受。

    沈穆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如果想手不沾血地或者,就不能嫁给萧飒……你能明白我每次看到萧飒时的那种遗憾吗?”

    时静姝没有作声,好像被沈穆清的这一句话勾起了万千心绪般地发起呆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静姝之见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羊角灯里的烛火,不是噼里啪啦地爆灯花。

    过了良久,时静秼才轻轻地道:“穆清,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年都没有过完就起程来了京都?”

    沈穆清正想问她。

    闻言立刻点头。

    时静秼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烛火。

    “年初,我查出四叔家的三哥管的几家铺子账目有问题,当时私下和三哥谈了谈,三哥说,因为三嫂娘家哥哥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私下拿去转账了。亲戚间借账,也是常事。我当时用公中的钱把帐平了,嘱咐他如果年前不能把钱收回来,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九月份的时候,他还钱没有多久,我去镇江清帐,船行一半的时候,突然翻了。”

    沈穆清惊愕地望着时静秼。

    “船翻了!”时静秼望着她苦笑着点头,“长三丈有余,头阔五尺的船,竟然翻了。“沈穆清口干舌燥:“难道是你三哥——““我不知道!”时静秼眼底闪过悲怯,“我去镇江查账的事,只有我大伯知道。负责行船的,是我六婶娘家的一个侄儿——上船之前,我并没告诉他握去哪里。而且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十月中旬的时候,我七叔生辰,家里唱戏。我当时和几位婶婶一起坐在水榭里听戏,偏偏我起身去净房的时候,一盆月季花从屋顶落了下来——要不是紫荆在一旁推了我一下,那花盆就正好落在了我的头顶。你说,月季花怎么就上了屋顶了?”

    沈穆清没有办法回答。

    “我事忙,所以每年的十一月下旬就会去给舅舅送年节礼。暖轿行至狮子桥时,突然有一帮打群架的人冲了过来——要不是我长了一个心眼,临时把家里身手最好的一个护院叫着随行,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会不会是巧合?”沈穆清言不由衷地安慰着时静秼。

    时静秼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希望是巧合。”她端起面前的茶盅,低头望着茶盅里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的绿色嫩叶,“我舅舅住在夫子庙旁边,去狮子桥,是因为我二伯让我帮他带那里鸭油酥烧饼——”

    “可这也太明显了——”沈穆清不禁道。

    时静秼对沈穆清的话置若罔闻,低着头,继续低声道:“问题是,夫子庙也有鸭油酥烧饼,可二伯偏偏点着要狮子桥的——我也知道,这些事如果是个阴谋,要么主事的人太蠢,要么,就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人——”

    沈穆清已有些明白。

    “我要祖父帮我做主,查清楚事情的缘由,可祖父却给了我一万两银票,问我,愿不愿意到京都来,借沈伯父之力做点小生意。”她眼角终于有了晶莹的泪珠,“时价在南京三百年,是钟鸣鼎盛之家,老一辈的,也有终身未嫁的姑奶奶,寄养在家庙,安安生生的过了一辈子——却偏偏要送我到京都来——我从类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离开时家,通身家当不过两千两银子——母亲抱着我大哭,说,谁让我是女儿身?谁让我太能干?”

    时静秼的眼泪落下来,滴在黑漆炕桌上,灯光下,只看见一片水光。

    沈穆清想到了时子墨托付沈箴的事。

    时静秼,恐怕永远不能再回时家了吧?

    她轻轻地握住时静秼的手,“静秼姐,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有时候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嘴羡慕别人家有姐妹。你做我的姐姐吧?“时静秼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沈穆清一直相信经济独立的女人思想才能独立。

    第二天一大早,给沈箴请过安后,沈穆清和时静秼回到听雨轩,就开始商量开酒楼的事。

    时静秼先说了自己的意见。

    她准备开一家以卖野菜为特色的酒楼,并且把自己对酒楼的设想谈了谈。

    沈穆清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开一家比较高档的酒楼。

    她不由犯起愁来。

    要开高档的酒楼,就必须在路段繁华的西大街,可那个地方都是老字号,一铺难求。就算你用重金砸,估计也很难让那些东家动心——时静秼来之前也做了功课。看见沈穆清皱眉,她也能猜出几分。

    “我现在手里的本钱不多,看能不能再靠近西大街的地方盘个铺面下来——“沈穆清却另有想法。

    “要不,我们不开酒楼,开个一般的饭庄。”沈穆清沉吟道“开酒楼,鱼龙混杂,我怕那些无赖来捣乱。”

    时静秼笑道:“恰恰相反,大家都知道京都的水深,你越是开饭庄,别人越是欺负你势薄,越是有人来捣乱;你越是开大酒楼,别人不知道你的深浅,我们再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别人越是不敢轻易上门。万一真的有人来,凭你、我两家的人缘,想办法一次打个码头下来,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怎地,沈穆清就想到了萧飒。

    那家伙也是,常干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事。

    时静秼果然比自己有气魄——要是自己,只敢小打小闹一下。比如一文茶铺,她就怕树大招风让别人盯上了沈箴。

    “穆清,这件事,看来得商量沈伯父。”时静秼沉吟道,“如果能通过沈伯父找几个大股东入股,这生意的风险就又少了几分。”

    做生意最怕的是情、钱不分。而在沈穆清的 中,古时候的人就喜欢讲情不讲钱,可偏偏因为这点反而生出很多间隙来,最后搞得是钱爷没了,情也破了。

    时静秼见沈穆清不做声,猜到她反对自己的意见。

    当初做一文茶铺的时候,沈穆清就婉拒了自己的加盟。

    但她是生意人,遇到困难得想办法克服。

    她直言道:“穆清,你又什么想法?不如直言。”

    时静秼是个开明、有眼光的商人。

    沈穆清略一思索,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大家事先得立下契约,责任、义乌,权限都得写的一清二楚才是——”

    时静秼点头:“那是自然。”

    “我们是生意人,能理解这种做法,但别人会不会接受呢?”

    时静秼笑起来:“穆清,你知道像锦州郑家、临城岳家这样的大商家为什么能屹立百年而不倒吗?”

    沈穆清摇头。

    她对这个社会并不是十分的了解。

    但听到时静秼提到萧飒的外家锦州郑氏,她不由竖起了耳朵。

    “因为他们知道,单靠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让一个家族长长久久地兴旺下去的。”时静秼目光明亮,“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够让家族经久不衰!他们通常整个家族都住在一起。有钱的那一房,每年都要拿出若干的钱帛维护族学、祭田的开销,让整个家族的孩子都可以上学,公平地给每个孩子学习机会。如果有哪家的子弟想做生意又没有本钱,可以向有钱的本家亲戚借钱,但要在族人的见证下,在祠堂立下字据,钱多少,利几分,沈穆清时候还,都一清二楚的。让他们有机会去尝试。所以像锦州郑氏这样的家族,通常是这房势消,另一房又涨起——可不管哪房消,哪房涨,你的后代都有机会和别人的子弟一样享受学习和借钱的机会。在外人看来,不管是哪房消,哪房涨,他们都是锦州郑家的人。

    真正做生意的人,是要把情和钱分开看待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通过沈伯父的关系找合伙人的原因——一般的人,恐怕很难达到我的要求。打周也有些眼光独到的官吏!”

    沈穆清沉吟:“静秼姐,对锦州郑家好像很了解——”

    时静秼望着沈穆清促狭地笑:“要不,我们找临城萧家的人合伙吧?说起来,他们家虽然排行最末,又是新屹起的家族,可要是单论钱,我估计他们家最有钱。”

    沈穆清跳了起来:“我们为什么非要和萧家做生意?找岳家不行吗?找那个湖州王家不行吗?”

    时静秼笑弯了腰。

    沈穆清恼羞成怒,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跟你讲真心话,你却欺负我!”

    时静秼忙哄她:“没有,没有!我看你挺赞同把做生意先立契约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真的没有笑你!你别哭了,真没有笑你!”

    两人正闹着,外面又小丫鬟禀道:“庞管事求见!”

    惹得时静秼眼睛都笑弯了。

    沈穆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让小丫鬟传庞德宝。

    ——庞德宝远远地站定,给沈穆清行了礼,道;“姑奶奶,这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开了春,出来走动的人也多了,您看,我们一文钱的茶是从江浙那边进过来平价卖呢?还是想办法找茶场直接进货赚点零头钱呢?”

    林瑞春过年都没有回来,一直待在南京时家的茶场。

    现在时静秼回不去了,林瑞春在那里待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沈穆清就看了时静秼一眼。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得寸进尺(粉红票800加更)

    时静姝则低声道:“接我手管茶场的是我大伯父家的四堂哥。他为为很是公正,应该不会为难林瑞春。退一步说,就算逼我走这件事是他做的,林瑞春是你们沈家的人,是祖父特意嘱咐安排在我们茶场学艺的,他要是有什么小动作,只怕是到时候祖父那里不好交待——所以我走的时候才没有带他回来。”

    高门大户,最忌手足相残。

    带时静姝走,不外是为了茶场的经营权和管理权,如今拿到手了,下一步就应该是好好的对待时静姝,不能让时子墨觉得时静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