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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第41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梁家三少奶奶“哎呀”一声,有些懊悔地道:“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过来——我们走吧!我早就听人说京都西大街吴家的猪头肉天下无双,这一次,可得好好尝尝。”说着,也不看众人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金妈妈朝着沈穆清点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梁叔信则是苦笑着朝沈穆清拱了拱手,走了出去。

    沈穆清两腿一软,捂住胸口坐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长吁了口气:“梁渊从什么地方寻了个这样的活宝来——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姑奶奶别生气,”常惠磕磕巴巴地安慰沈穆清,“家要败,出妖怪。我看,这梁家,缺德事做多了,要遭报应了!”

    要是人人做坏事都能遭报应,天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沈穆清失笑,真诚地对常惠道:“今天多亏有了你,要不然,真吃大亏了。”

    常惠谦虚道:“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妇道人家也有这样好的身手!”

    沈穆清沉吟道;“那个金妈妈的身手很好吗?”

    常惠点头;“在女人当中,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我大嫂不病的时候,大概也就和她在伯仲之间吧!”

    沈穆清一怔。

    她没有想到六娘也有一身好武艺。

    “那,她是什么病?”

    常惠苦笑:“她一个做几份工——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熬——我想去镖局里做师傅,她又不让。说大哥已经不在了,不能让我——他好像有很多的心思无处可述一样,和沈穆清絮絮叨叨地,“我离家已有二十年了,父母全靠大哥大嫂孝敬——不孝有三,我占全了。大嫂的话我不能不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向姑奶奶借的那些银子——”

    沈穆清笑道:“我们家的经济上比你们家宽裕一些,可你们家的人都有一副好身手——人都是一样,各有长短,有难的时候就应该相互帮一帮。常大叔的两个孩子还小,等挺过这几年,日子就好了。”

    “可不是,”常惠目光一亮,“侄子在义学里读书,先生夸他聪明伶俐,说怎么也能考个秀才——我知道我不应该没骨气,向你们家借银子。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以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是了。”

    沈穆清觉得他虽然形象不佳,但谈吐却很有趣。笑着直点头。

    常惠本就是个多话的人,见沈穆清不嫌弃自己家长里短的,心里一高兴,本不想说出来的话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穷人怕得病啊。身体好的时候没什么,可这一倒下,就知道好歹了,大嫂等着吃药,侄子等着拿米拿肉去义学,侄女自大哥没了,新衣裳都没再添一件——这到处都要用钱——骨气都换银子吗?我一个人,在大漠待了十五年,看过天山的雪,也喝过纳木措的水——真苦的时候,只想着能活下去就成,管它是为尿还是馊饭,一样咽和是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倾吐的需要吧!

    生活这么艰难,能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沈穆清微微地笑,听常惠絮叨。

    两人说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二掌柜隔着帘子请她示下:“你看,我们明天还要不要再雇几个师傅?”

    应该不用了吧?

    难道那个梁家三少奶奶还能天天出门不成?

    如果身边有个像常惠这样的人就好了!

    念头一闪,沈穆清动了心思。

    她先吩咐二掌柜:“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请师傅们歇歇,等我和常师傅说两句话,你代我做陪,大家一起去香楼喝酒吧!”

    沈穆清的话音刚落,常惠已摆手:“我就不去了!那种地方,我不习惯!”

    天香楼是京都比较有名的妓院,常惠不去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去吧!”

    二掌柜应声而去。

    沈穆清就笑道:“对了,常师傅,不知道你这武艺是跟谁学的?”

    常惠一怔,道:“这事家传的。我们常家,四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只不过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只有我父亲这一个男丁,渐渐的,江湖上的人也不怎么知道我们常家了。”

    常恩死的真是——虽然后来那个什么六爷没有讨到好,可他死一千次也唤不回常恩了。

    他只有一个儿子,难怪六姐不想儿子走常恩德老路!

    想到这些,沈穆清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问常惠:“那你收不收徒弟?”

    常惠就有几分犹豫。

    沈穆清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妥。

    古时候收徒弟可不是像现在,天地君亲师,那是和父母一样的人。所以师傅收徒弟是很慎重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像常惠这样家传的武艺。

    “常师傅,是这样的。”沈穆清忙补救,“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就是想请你到家里去坐馆,教教我们家小厮护院一些拳脚功夫——也不用学的那么厉害,只要不被人欺负就是了。”

    常惠表情迟疑,半晌没作声。

    “如果为难,就算了——”沈穆清忙道:“我不懂这些,也只是提一提。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常惠忙解释道:“姑奶奶,您是不知道,但凡有几分拳脚的人,都自视比其他人高一等。要是修养好一点的,遇事自然会忍,可是修养差一点的,只怕就会起纷争。你要是学了个十成十,也好,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怕你只是个半瓢水,打又打不过,偏偏又有几分功底,人家把你当江湖人收拾——不如不学——江湖中人轻易不会对不懂功夫的下死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沈穆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由讪笑:“常师傅别见怪!”

    常惠也笑;“你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带信道羊肠胡同找我就是——我们现在搬到那里去住了。用不着为了吃猪肉就养头猪吧!”

    沈穆清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让明霞又另外包了二十两银子给常惠。

    常惠也不客气,笑道:“我是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啊!”

    沈穆清哈哈笑。

    送走了常惠,她带了李四官快马加鞭往内城赶,等她感到正阳门时,城门已关,她没有办法,只得转回白纸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英纷赶了过来。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听说姑奶奶还没有回来,就说您要宿在白纸坊,特意让我给家里报信的。”英纷向沈穆清说着昨晚的情况,怕沈穆清回家后两人的说词不一。

    “老爷说什么了没有?”沈穆清怕沈箴担心。

    英纷道:“老爷大半宿没睡。还说,以后去白纸坊,甲末就得回来。要不然,就不准再去铺子里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沈穆清连连点头:“都怪我没有注意!”

    英纷关心她走后的情况,问道:“姑奶奶,那梁家的人来干什么?‘沈穆清觉得自己昨天的遭遇简直让人说不出口,叹了一口气,道:“具体的,你问明霞吧!”

    英纷满脸狐惑,沈穆清已道:“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样了?”

    英纷脸色一肃,“我装着是寻亲的人,左邻右舍都问了。说,那院子原是镇武伯家的别宅,三年前被一户姓萧的人家买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住,这两年,一直空着。前段时间还传出来要卖。”怎么会这样?

    “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英纷摇头。

    “萧家人时新搬过去的,而且也不怎么和别家来往——再多的,大家就不知道了!”

    沈穆清沉思半晌,喊了林进财来。

    “你去柏树胡同那边看看,是不是有幢院子要卖?”

    林进财应声而去,沈穆清就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

    如果能到吏部问问就好了——官员任免,那里都有底子——找谁问好呢——想到这里,沈穆清猛地站了起来。

    “英纷,叫人备车,我要去甜井胡同闵大人那里。”

    英纷应声而去,又很快地折了回来。

    “姑奶奶,姑奶奶,萧公子来了!”

    “萧公子?”沈穆清怔住,“萧飒?”

    “正是萧飒萧公子!”

    “让他倒花厅等。”沈穆清忙道,“我换件衣裳就来!”

    英纷抿嘴一笑,急步而去。

    沈穆清在白绫袄外面罩了件豆绿色的褙子,去了花厅。

    英纷和明霞一个上茶,一个上点心,正殷勤地招待着萧飒。

    沈穆清见他与那天打扮的大不相同。

    宝蓝色的五蝙捧寿团花纻丝直缀,玉色布巾,脚上穿着一双鸦青色福头鞋,不仅打扮得很平常,而其衣服上的褶子还清晰可见——分明是件新衣裳。

    莫非因为要见客,所以才特意换了件新衣裳。

    她心中微微地刺痛,什么客气话也没有说,开口就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京都?”

    萧飒在沈穆清走进来的时候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听到她问他,他眼睛突然一亮,迸射出如夏日般灼热光芒,不答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乱七八糟

    梁家三少奶奶伸出涂着大红寇丹的雪白手指,轻轻的捏了一个在手中,神色慵懒地朝着她笑了笑,然后把那酥饼重重地甩在了碟子里:“我从来不吃酥饼!”

    沈穆清被她的这种态度激怒了。

    什么意思?自己和梁季敏已经和离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她凭什么来找自己?王温蕙凭什么做这种两面三刀之事?

    她笑着喊明霞:“你去跟四官说一声。让他去趟定远侯府,说她们府上的三少奶奶在我这里,请他们派人把她接回去。”

    三少奶奶一听,“腾”地站了起来,柳眉竖立,大喝道:“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赶我走?”

    沈穆清一怔。

    她这么一喝,眼角眉梢竟然就有种阴森之气——看见沈穆清被自己的喝斥吓的一顿,梁家三少奶奶很是轻蔑地笑了笑:“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女,也不过是会耍耍嘴皮子!”

    明霞和沈穆清在江南走了一圈,见识大不同从前。

    她隐隐觉这位梁家三少奶奶身上有种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因此没等沈穆清再吩咐,她已悄悄地朝着门口挪着脚步。

    可没等她走到门口,正和沈穆清说话的梁家三少奶奶忽的站了起来,转身冷冷地盯着明霞,“怎么?想去报信?”说着,她抬起脚朝旁边的椅子踢去,沉重的黑漆玫瑰椅就像纸糊的一样朝着明霞飞去。

    沈穆清大吃一惊,凄声喊了一声“明霞”。

    明霞也没有想到,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半空中就飞下一个人,脚在那椅子上点了一下,椅子就打了一个转,不偏不倚地朝梁家三少奶奶飞射过去。

    梁家三少奶奶张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

    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玫瑰椅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离梁家三少奶奶鼻尖只有一尺的地方。

    “姨奶奶,您可别把沈家姑奶奶的人砸伤了,”拿着那把椅子的是梁家三少奶奶身后立着的那妇人,她满脸笑容地望着从梁上跃下来的常惠,“人家家里可是藏龙卧虎,不像梁家,说的是将门之家,却受不了姑奶奶的三鞭子。”

    那妇人开了口,梁家三少奶奶僵硬表情立刻活了起来,她转身瞪着沈穆清:“你待怎样?”

    沈穆清虽然不知道常惠的身手到底怎样,但能镇得住这妇人,她也有了几分胆气。轻轻地笑道:“梁家三少奶奶,这句话应该我问您才是。您先是叫了贴身的妈妈点着名儿见我,现在又拿了椅子砸我的婢女——梁家三少奶奶,说实在的,我与梁家早已没有了关系,你找我,到底意欲如何?”

    她语气虽然柔和,表情虽然亲切,眼神却很冷,眉宇间自然有一种凛然之气,让人不敢小窥。

    梁家三少奶奶闻言,脸上又浮现出几分凶恶。

    外面突然就传来二掌柜的声音:“姑奶奶,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来了,说想见见您?”

    沈穆清一怔。

    跟着梁家三少奶奶来的那妇人就拉了拉梁家三少奶奶的衣襟,低声道:“姑奶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没等她的话说完,梁家三少奶奶已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你怕什么?梁家的人就算知道我来一文茶铺又怎样?沈家姑娘修养好、德行好、人大方、又长的漂亮——这不是她们家从上到下都挂在嘴边的吗?怎么我来瞧瞧也不行?”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唰”地一下撩了帘子:“去,叫那个梁叔信进来。我到要看看,他跑来干什么?沈穆清可是他和离了的弟媳妇——”然后她骤然回首,目光闪烁地望着沈穆清,“莫不是还惦记着自己弟媳妇的好——见她还没有嫁人,要来看看!”说完,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无比的猥琐。

    “你!”沈穆清气得脸色发白。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

    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和她一般见识,但到底还是觉得委屈。

    都是梁季敏——自己所受到的侮辱都是因他而起——“你这女子,说话怎如此不知廉耻——”常惠涨红了脸,替沈穆清说话。

    “呀哟!你们有廉耻——”梁家三少奶奶讥笑着,“你们有廉耻,怎么暖亭的大梁上藏了个男人——难怪要和梁季敏和离——说着,她眉角一挑,别有所指地笑道,“你可好了,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只苦了我,守着个银枪蜡样头——”

    “你,你——“常惠到底也是厚道的人,气得发抖,可也不好开口骂一个妇道人家。

    明霞是个姑娘家,虽然知道她的话不中听,却不知道怎么回。

    沈穆清干脆就不做声了。

    难怪人家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自己遇到个这样的,越说越没谱,还显得自己没教养。

    梁家三少奶奶见没有人应声,越说越大声:“什么狗屁首辅的女儿,什么狗屁世代书香,还不是一样守不住,要不然,好好一个男人,为啥就和离了——“沈穆清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只好侧过脸去不理她。

    梁家三少奶奶却不依,伸手就朝沈穆清抓去:“我和你说话呢,你干啥不看我——”

    自从梁家三少奶奶身后的那个妇人接住了常惠的椅子,常惠就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梁家三少奶奶的肩膀一动,他就知道她要伸手,腿微微弯曲用力一点,人就跃到了沈穆清的身后。他一动,那妇人也动起来。伸手就朝常惠拍去。常惠身子轻轻一斜,顺着那妇人的手臂飘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梁家三少奶奶伸向沈穆清的手。

    梁家三少奶奶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哎呀”惨叫一声,哭道:“金妈妈,快救我!”

    就在常惠抓住梁家三少奶奶手的时候,那个金妈妈已转身一掌朝常惠的后背心拍去。常惠猫身,金妈妈掌风落空。常惠已一脚朝那金妈妈踢去。金妈妈顺势向前一跃,躲过了常惠的一腿,然后反手朝沈穆清拍去。

    两人的动作发现在火石电光中,沈穆清只看见两人你进我退的比划了两下,然后那个金妈妈就朝自己扑来。

    她下意思地尖叫一声,蹲了下去。身体虽然躲过了金妈妈的袭击,头发却被掌风扫得生痛。

    沈穆清立即意识到常惠和这个金妈妈看是轻描淡写地你来我往蕴含着极大地危险。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钻到桌子底下去,可自尊心告诉她,如果钻到了桌子底下去,自己在这个梁家三少奶奶面前可能就永无抬头之日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却不能让沈穆清松口气。

    梁叔信心肠虽好,眼光也不错,可关键时候却不一定能镇得住。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二少爷,您来的正好,再迟一些,我这里只怕会被三少奶奶拆得七零八落的。”

    外面的人听到沈穆清的尖叫声,立刻蜂拥而至,岳山更是抽出了大刀。

    二掌柜忙将人挡在了门外。

    “没事,没事,是个误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狐惑。

    二掌柜忙低声道:“你们守在屋子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就冲进去。”

    岳山想想,点了点头,七、八个人把暖亭团团围住。

    那边梁叔信已是满脸不自在。他远远地朝着沈穆清作揖:“都是我们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突然想到那天梁叔信和梁季敏在丛绿堂里议论沈箴,说他是九尾狐,被自己听见——梁叔信也是这样给自己作揖。

    她的心中一软。

    梁叔信也算得上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吧!

    沈穆清苦笑:“二少爷不必多礼。我现在不比从前,开门做生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望二少爷能体谅我的不易。”

    梁叔信红了脸,一边作揖一边道歉:“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好!”

    梁家三少奶奶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地说了一声“熊样”。

    梁叔信眉角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他朝着梁家三少奶奶拱了拱手,轻言慢语的道:“弟妹,你是明白人,不要和幼惠一般见识。她是孩子心性,说话不经大脑——你是嫂嫂,得有几分肚量才是。”

    沈穆清听着一怔。

    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扯上了幼惠?难道是幼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离开梁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幼惠——可这种节骨眼,偏偏又不能问什么!

    梁家三少奶奶横眉怒目:“你们少东拉西扯,梁幼惠今年都十七岁了,比我还大两岁,她又什么不知道的——我看,她是成心让我出丑。我告诉你,梁叔信,你别以为她是我小姑子我就不敢收拾她。你们要是教不好她,我来替你们教她!”

    怎么搞成这样一个局面?

    幼惠一向是心善的!

    沈穆清急得不得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支了耳朵听那梁叔信答话。

    梁叔信却好像怕这件事被沈穆清知道了似的,含糊其词地道:“当时是家宴,说话就随便了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娘知道是幼惠不对,已经把她送去冯家反省了。你就不要生气了。”虽然依旧是劝慰的口吻,鬓角的青筋凸起,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语气也极其生硬。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言以对

    梁家三少奶奶却不领情,忿忿不平地道:“既然知道她不对,为什么不让她去蹲祠堂——送到冯家去反省,凭什么送到冯家去反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金妈妈轻轻地拉了她的衣袖。

    梁家三少奶奶立刻转身,脸色一沉,很不高兴地样子;“干什么?”语气却缓了缓。

    金妈妈笑道:“姑奶奶,您出来也有这一会了。再不去,西大街吴家的猪头肉就要卖完了。”

    梁家三少奶奶“哎呀”一声,有些懊悔地道:“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过来——我们走吧!我早就听人说京都西大街吴家的猪头肉天下无双,这一次,可得好好尝尝。”说着,也不看众人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金妈妈朝着沈穆清点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梁叔信则是苦笑着朝沈穆清拱了拱手,走了出去。

    沈穆清两腿一软,捂住胸口坐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长吁了口气:“梁渊从什么地方寻了个这样的活宝来——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姑奶奶别生气,”常惠磕磕巴巴地安慰沈穆清,“家要败,出妖怪。我看,这梁家,缺德事做多了,要遭报应了!”

    要是人人做坏事都能遭报应,天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沈穆清失笑,真诚地对常惠道:“今天多亏有了你,要不然,真吃大亏了。”

    常惠谦虚道:“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妇道人家也有这样好的身手!”

    沈穆清沉吟道;“那个金妈妈的身手很好吗?”

    常惠点头;“在女人当中,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我大嫂不病的时候,大概也就和她在伯仲之间吧!”

    沈穆清一怔。

    她没有想到六娘也有一身好武艺。

    “那,她是什么病?”

    常惠苦笑:“她一个做几份工——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熬——我想去镖局里做师傅,她又不让。说大哥已经不在了,不能让我——他好像有很多的心思无处可述一样,和沈穆清絮絮叨叨地,“我离家已有二十年了,父母全靠大哥大嫂孝敬——不孝有三,我占全了。大嫂的话我不能不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向姑奶奶借的那些银子——”

    沈穆清笑道:“我们家的经济上比你们家宽裕一些,可你们家的人都有一副好身手——人都是一样,各有长短,有难的时候就应该相互帮一帮。常大叔的两个孩子还小,等挺过这几年,日子就好了。”

    “可不是,”常惠目光一亮,“侄子在义学里读书,先生夸他聪明伶俐,说怎么也能考个秀才——我知道我不应该没骨气,向你们家借银子。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以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是了。”

    沈穆清觉得他虽然形象不佳,但谈吐却很有趣。笑着直点头。

    常惠本就是个多话的人,见沈穆清不嫌弃自己家长里短的,心里一高兴,本不想说出来的话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穷人怕得病啊。身体好的时候没什么,可这一倒下,就知道好歹了,大嫂等着吃药,侄子等着拿米拿肉去义学,侄女自大哥没了,新衣裳都没再添一件——这到处都要用钱——骨气都换银子吗?我一个人,在大漠待了十五年,看过天山的雪,也喝过纳木措的水——真苦的时候,只想着能活下去就成,管它是为尿还是馊饭,一样咽和是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倾吐的需要吧!

    生活这么艰难,能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沈穆清微微地笑,听常惠絮叨。

    两人说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二掌柜隔着帘子请她示下:“你看,我们明天还要不要再雇几个师傅?”

    应该不用了吧?

    难道那个梁家三少奶奶还能天天出门不成?

    如果身边有个像常惠这样的人就好了!

    念头一闪,沈穆清动了心思。

    她先吩咐二掌柜:“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请师傅们歇歇,等我和常师傅说两句话,你代我做陪,大家一起去香楼喝酒吧!”

    沈穆清的话音刚落,常惠已摆手:“我就不去了!那种地方,我不习惯!”

    天香楼是京都比较有名的妓院,常惠不去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去吧!”

    二掌柜应声而去。

    沈穆清就笑道:“对了,常师傅,不知道你这武艺是跟谁学的?”

    常惠一怔,道:“这事家传的。我们常家,四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只不过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只有我父亲这一个男丁,渐渐的,江湖上的人也不怎么知道我们常家了。”

    常恩死的真是——虽然后来那个什么六爷没有讨到好,可他死一千次也唤不回常恩了。

    他只有一个儿子,难怪六姐不想儿子走常恩德老路!

    想到这些,沈穆清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问常惠:“那你收不收徒弟?”

    常惠就有几分犹豫。

    沈穆清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妥。

    古时候收徒弟可不是像现在,天地君亲师,那是和父母一样的人。所以师傅收徒弟是很慎重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像常惠这样家传的武艺。

    “常师傅,是这样的。”沈穆清忙补救,“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就是想请你到家里去坐馆,教教我们家小厮护院一些拳脚功夫——也不用学的那么厉害,只要不被人欺负就是了。”

    常惠表情迟疑,半晌没作声。

    “如果为难,就算了——”沈穆清忙道:“我不懂这些,也只是提一提。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常惠忙解释道:“姑奶奶,您是不知道,但凡有几分拳脚的人,都自视比其他人高一等。要是修养好一点的,遇事自然会忍,可是修养差一点的,只怕就会起纷争。你要是学了个十成十,也好,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怕你只是个半瓢水,打又打不过,偏偏又有几分功底,人家把你当江湖人收拾——不如不学——江湖中人轻易不会对不懂功夫的下死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沈穆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由讪笑:“常师傅别见怪!”

    常惠也笑;“你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带信道羊肠胡同找我就是——我们现在搬到那里去住了。用不着为了吃猪肉就养头猪吧!”

    沈穆清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让明霞又另外包了二十两银子给常惠。

    常惠也不客气,笑道:“我是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啊!”

    沈穆清哈哈笑。

    送走了常惠,她带了李四官快马加鞭往内城赶,等她感到正阳门时,城门已关,她没有办法,只得转回白纸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英纷赶了过来。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听说姑奶奶还没有回来,就说您要宿在白纸坊,特意让我给家里报信的。”英纷向沈穆清说着昨晚的情况,怕沈穆清回家后两人的说词不一。

    “老爷说什么了没有?”沈穆清怕沈箴担心。

    英纷道:“老爷大半宿没睡。还说,以后去白纸坊,甲末就得回来。要不然,就不准再去铺子里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沈穆清连连点头:“都怪我没有注意!”

    英纷关心她走后的情况,问道:“姑奶奶,那梁家的人来干什么?‘沈穆清觉得自己昨天的遭遇简直让人说不出口,叹了一口气,道:“具体的,你问明霞吧!”

    英纷满脸狐惑,沈穆清已道:“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样了?”

    英纷脸色一肃,“我装着是寻亲的人,左邻右舍都问了。说,那院子原是镇武伯家的别宅,三年前被一户姓萧的人家买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住,这两年,一直空着。前段时间还传出来要卖。”怎么会这样?

    “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英纷摇头。

    “萧家人时新搬过去的,而且也不怎么和别家来往——再多的,大家就不知道了!”

    沈穆清沉思半晌,喊了林进财来。

    “你去柏树胡同那边看看,是不是有幢院子要卖?”

    林进财应声而去,沈穆清就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

    如果能到吏部问问就好了——官员任免,那里都有底子——找谁问好呢——想到这里,沈穆清猛地站了起来。

    “英纷,叫人备车,我要去甜井胡同闵大人那里。”

    英纷应声而去,又很快地折了回来。

    “姑奶奶,姑奶奶,萧公子来了!”

    “萧公子?”沈穆清怔住,“萧飒?”

    “正是萧飒萧公子!”

    “让他倒花厅等。”沈穆清忙道,“我换件衣裳就来!”

    英纷抿嘴一笑,急步而去。

    沈穆清在白绫袄外面罩了件豆绿色的褙子,去了花厅。

    英纷和明霞一个上茶,一个上点心,正殷勤地招待着萧飒。

    沈穆清见他与那天打扮的大不相同。

    宝蓝色 的五蝙捧寿团花纻丝直缀,玉色布巾,脚上穿着一双鸦青色福头鞋,不仅打扮得很平常,而其衣服上的褶子还清晰可见——分明是件新衣裳。

    莫非因为要见客,所以才特意换了件新衣裳。

    她心中微微地刺痛,什么客气话也没有说,开口就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京都?”

    萧飒在沈穆清走进来的时候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听到她问他,他眼睛突然一亮,迸射出如夏日般灼热光芒,不答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故人相见

    沈穆清一怔。

    萧飒怎么知道自己拍英纷去打听过他的消息?

    她吃惊地抬头,就看见了萧飒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沈穆清再一次怔住。

    那目光里有着让人不容错识得企盼和期待!

    他企盼什么?

    期待什么?

    念头闪过,心底翻起惊涛骇浪——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地要从心底破茧而出——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萧飒已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派了贴身的丫鬟打听我们家的事——为什么?”

    身高形成的差距在这一刻是如此地明显,压迫感让沈穆清第一次在萧飒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没,没什么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仓促而无措,“没什么事。我就是那天在一文茶铺的巷子口看见你了,好像很不高兴地样子,还穿着粗布衣裳,没有带小厮、随从——”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萧飒,我们是朋友吧?”

    有些困惑地样子。

    萧飒愕然,然后点了点头。

    沈穆清微微地笑起来,“朋友应该互相帮助吧?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也许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

    萧飒眼底就绽开一丝笑意,然后这笑意渐渐从眼底溢出,落在眉梢嘴角。

    “你以为我出了事,所以才去找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吹过树梢的风般的柔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穆清,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急着找我!”

    萧飒再一次地问她。

    与第一次不确定不同,这一次,疑问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变成了肯定句——而且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的神态也变得平静、温和,还隐隐有了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让他显得成熟而稳重。

    沈穆清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

    萧飒的这种态度,让她感觉到熟悉和安全。

    彬彬有礼,自信内敛,既不合人过分的亲昵,也不和人过分的疏离——就像她以前公司里比较要好的男同事。困难的时候会在一定的范围内帮你,失意的时间会有一定的范围内安慰你——那种比朋友多,比恋人少的距离——让她感觉到安心。

    时光会让一切改变。

    两人毕竟有快三年没有见面了。

    那年少年时的淡淡情愫,说不定萧飒早忘怀,或是把它当成一件羞涩的事压在了心底——当时自己毕竟还是有夫之妇!

    沈穆清释怀。

    自己太过多疑了!

    萧飒的目光本来就很明亮,少年时看人就很锐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慢慢长大。

    她笑颜如花:“当然是担心你出事,所以才去问的?”

    萧飒望着那娇艳可人的脸庞,微微笑了起来。

    穆清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这直觉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判断对错。就像在马车里——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她凭着感觉就做出了决定——虽然让他伤心欲绝,冷静过来一想,却是正确的决定。

    还有在药王庙。

    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她偏偏就找上了自己——萧飒的笑容更深了,目光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溺爱。

    “我没出什么事。”他笑道:“是我三哥出了点事!”

    沈穆清一听,立刻大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事?”说完,她一颗刚刚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你三哥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卖院子?还有,你怎么在京都?”

    萧飒笑起来,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

    “今年春天,三哥收了一批瓷器运到泉州,和萧成,哦,就是我那个庶出的大哥,两人准备合伙做海上生意,谁知道船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海啸——血本无归。这眼看着到了腊月,家里要拢帐了——当初他帮过我,我就想帮帮他。”

    兄弟之间能互相帮忙,这是好事,自然要支持!

    沈穆清点头:“差多少钱?”

    萧飒一怔。

    “我手里还有点积蓄,”沈穆清笑道,“就当时借给你的。等你三哥缓过气来了,再还我也是一样。生意人嘛,总是有亏有盈的时候!”

    萧飒目光一闪,低声道:“还是算了吧!数目太大——”

    沈箴在狱中,真是多亏有他帮着跑前跑后的。

    就当时还这人情债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沈穆清笑道,“你说说看,我量力而行帮一把吧!”

    萧飒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差钱!”向人开口借钱,总是件为难的事。沈穆清语气促狭,“要不然,你也不会去卖院子了?”

    萧飒深深地凝望着她,扬眉一笑:“大概差二、三十万两银子!”

    萧飒的笑容又一种飞扬的味道,沈穆清每次看了都觉得心中一暖。

    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怎么这么多银子?他收的什么瓷器?就是官窑的新出的粉瓷装上两船也没有这么贵啊?”

    萧飒很是意外地望着她。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沈穆清的目光中充满了狐疑。

    萧飒脸色一肃,忙到:“这件事要想说清楚,那得从头说起。”

    沈穆清就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嘟了嘟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萧飒就笑坐到了沈穆清旁边的太师椅上。

    “我们家虽算有钱,可平日却管得严,没有成家的子弟,不管是嫡庶,吃、穿、读书等开销虽然都在公中,但也有一定的限额。自己能动用的,也就是每月五两的月例钱,再就是逢年过节得的红包。如果你不够用,要么自己想办法去挣,要么就省着点用。除了极个别的,比如我五哥——外家是临汾最大的地方这样的,其他人手里都没有什么钱。想做生意,就得向祖父打借条借,三分的年利还。”

    沈穆清睁大了眼睛。

    “你祖父,很厉害吧?想的出这种办法?”

    萧飒笑起来:“是很厉害,我们家,是从祖父手里才富起来的,曾祖父那会,也就是个土财主。”

    沈穆清点头。

    萧飒继续道:“我出仕后,兄弟几个里出挑的就是二房的三哥和三房的五哥了。当初三哥向祖父借本钱做这笔生意的时候,祖父根本就没有答应,二叔看着这生意利润可观,又是和萧成做生意,就私自挪了一笔钱给他,想让他赚点私房钱,以后可以喝五哥斗一斗。如果仅是瓷器的损失,也就十来万梁。后来出了事,又是在泉州借的高利贷——三哥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怕二叔知道了着急,也怕五哥知道了捅到了祖父那里。结果利滚利,最后到了二十四万——”

    沈穆清就想到了萧飒不敢私下请人给自己补习的事——“你们家都是鸭子——”她小声的嘀咕着。

    “什么?”萧飒瞪大了眼睛。

    那个十六岁的红衣少年又回来了!

    沈穆清不由抿嘴而笑,“不是鸭子是什么?为了游水的动作优美自然,个个的脚掌都在水里拼命地划——不像鸭子像什么?”

    萧飒无语以对。

    沈穆清笑了几声,正色地道,“那你准备借多少银子给你三哥?”

    “怎么也得借个二十来万吧?”萧飒讪讪然地道。

    出了大头?

    沈穆清很是意外。

    萧飒解释道:“三哥外家是我们家的一个掌柜,其他兄弟又不敢开口,萧成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凑了五万两——”

    沈穆清点头:“那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萧飒犹豫道:“凑了十七万两——我手里还有柏树胡同的院子,一些古玩字画什么的——”

    沈穆清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