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绝色宠儿第1部分阅读
暴君的绝色宠儿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绝色宠儿》全集
作者:皇后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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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苏醒的仇恨1
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战争终于结束,曾经强盛的青国也宣告灭亡,可是他们——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他们的眼睛,仍然是睁着的啊!
弥殇躲在荆棘之后,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眼泪已经流干了。
山河破碎,皇室分崩,将士阵亡,子民流离,而他——青国的二皇子仍然苟活于世,连死都做不到,这世上,可还有比这更令人悲愤的事情?
突然,死寂的战场响起几声马嘶声,令他惊醒过来:这里,竟还有活着的生物?
循声望去,未散尽的硝烟深处,隐隐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影子,诡异如鬼魅。
影子逐渐走近,他终于看清了,那竟是一人全副武装,立马横刀,踏遍地尸首悠然而来。
弥殇看着马上那人,不可抑制地战栗:来人是谁?身处地狱,怎能从容如闲庭信步?
几道呻吟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原来是几名尚未气绝的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
弥殇听到这声音,竟然有淡淡的喜悦:哪怕还有一口气,就还有希望啊!
然而,他的这份喜悦,转眼间就被击碎了!
马未驻足,马上的人已挥刀,手起刀落之间,血花飞溅——那几名呻吟的士兵,再无声息。
弥殇目眦尽裂:士兵将亡,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地将其斩杀?而且,来人根本不分敌我,见生即杀,这世上又怎会有如此残暴嗜杀之人?
干了这般非人之事后,那马上的恶魔,宛若无事般提着滴血的长柄大刀,策马而过。
他要杀了这恶魔——弥殇在心里怒吼,要不是身后的侍女死死地按住他,他早冲出去了!
苍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呐喊,平地猛然响起一声怒吼:“暴君拿命来——”
伴随这怒声,一具昂扬的身躯从尸首间站起来,手持长枪,屹立如峰,拦在那恶魔的马前。
弥殇看着那具身躯,激动得全身颤抖:铁将军——他还活着!
铁将军,青国第一大将,名震天下的英雄,虽然他已经遍体粼伤,面目全非,可那股气吞山河的气势,全天下没有二人!
只要铁将军出马,必定能将那马上的恶魔送回地府——弥殇对此毫不怀疑!
马停,马上的恶魔盯着铁将军,似乎料想不到还有人能站起来。
仇人在前,铁将军没有半分拖滞,踏着将士们的血肉,持枪前冲,向恶魔刺出最后一击!
那一刻,万千青国将士们的不甘与仇恨,全化成了力量,送着他前进!
然而——
一道银光,带着血花,如此快速而冷酷地从铁将军的颈项划过,就此摧毁青国最后的希望!
铁将军犹如磐石,伫立马前,握枪斜刺,枪尖离马上的恶魔仅有数寸,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前进哪怕一寸了——因为,他的头颅已经被砍飞,就掉落在弥殇的眼前!
弥殇看着铁将军那双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眼睛,时间与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而马上的恶魔,一面欣赏着铁将军的无头之躯,一面用手中的长柄大刀拍打那具躯干。
卟——铁将军的身躯直直倒下来,惊醒了弥殇,弥殇哆嗦着抬起头,看向马上的恶魔。
马是红的,恶魔也是红的——被鲜血染红!
只有那双眼睛,不是红的,异常冷酷锋利,如细磨慢煨的刀刃,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这个拥有人形的恶魔,竟然在享受这样的杀戮!
弥殇死死地盯着这个恶魔——耗尽他的一切,他也要将这恶魔锉骨扬灰,血祭青国子民!
恶魔转头四顾,确定再也没有活着的人了,这才满足地叹息,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肤色如麦,挺鼻如峰,浓眉如剑,鹰眼如刃,五官深遂,美如刀锋,一副将天下玩弄于掌心的姿态——弥殇看着那张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般冷酷残暴的恶魔,竟是如此美丽而年轻的……女子?!
恶魔丝毫不知弥殇的存在,唇边带着魔鬼般的微笑,策马前行,很快消失于硝烟中。
弥殇的眼睛,一直看着恶魔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直到陷入黑暗之中。
苏醒的仇恨2
弥殇醒来时,已是晚上。
前方篝火熊熊,刺痛了他干涸的眼,而声声惨叫更是如针刺耳,令他心痛如绞。
他迷迷糊糊地问侍女丁嬷嬷和兰姨:“这是哪里……”
兰姨小声地道:“这是中朝的军营,我们成了俘虏,只要不反抗,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俘虏?偷生?安全?——弥殇惨笑:“那些惨叫声又是什么人发出来的?”
兰姨沉默半晌,才道:“那是中朝的将士在审判……青国的官员……”
“青国的官员?”弥殇猛然坐起来,朝前方跑去。
才跑了几步,他就栽倒在地上,被紧随身后的兰姨和丁嬷嬷紧紧压制住。
可弥殇已经看到了,看到了青国的官员如何被凌辱和折磨。
篝火边,数十名青国官员伤痕累累,不仅被五花大绑,还被中朝的士兵踏踩在地上,但任凭敌人如何折磨,他们没有求饶,只是怒目相视。
其中一人侧对着他,傲然屹立,声音凛然:“你们这些残暴之徒也配踏上我大青国的土地?我呸!只要大青国还有一人活着,来日必定血债血还灭了中朝,光复我大青国……”
这个声音……姐姐?弥殇心中大骇,想大声叫喊,然而,兰姨的手指深入他的咽喉,不让发出半点声响。
他只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战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尘土与血迹,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绝代风华——她就是名闻天下的青国第一美女、他的胞姐华月公主!
民间用“华月升空,举世皆辉”称赞她举世无双的美貌,中朝帝王对她更是觊觎许久,她理应已被护送出京,怎会落入敌人之手?而这些人,又将如何对待她?
弥殇连想都不敢想。
在他的恐惧中,一个威严冷酷的声音,如一支利箭,穿透黑夜而来:“哦——那我就杀光大青国所有活着的人,你大青国要如何血债血还?”
一人全副武装,仅露双眼,从黑暗中现身,边说边走向华月公主。
弥殇颤抖如风中残叶:那个人,竟然就是他白天所见的恶魔!
恶魔的盔甲,已经洗尽了鲜血,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刀已不在手,马已不在身下,背上的弓箭和腰间的匕首早已御下,可那股天生的杀气和戾气,却是这个恶魔与生俱来的刀箭,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战栗生畏。
面对恶魔的傲慢,华月公主颤了一下:“你你你——你敢犯天下之大不讳……”
“哈哈哈——”恶魔纵声大笑,“有何不敢!孤就是天地,孤就是神魔,就算杀尽天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早闻中朝天子独孤九劫残暴无情,如今相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是——”华月公主很快恢复镇定,用同样骄傲而自信的口吻道,“青国子民遍布全天下,岂是你能杀得尽的?只要有一人活着,必定世代不忘国耻,东山再起——”
“是吗?这样,要如何东山再起?”独孤九劫狞笑着,猛然伸手捏住一名青国官员的脖子,“捏死青国人,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身为俘虏,竟敢这般狂妄,孤平生最爱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要满足孤的欲望吗?”
那名青国官员硬生生被其单手提起,全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闷哼一声,再也不动了。
这个恶魔,仅凭单手就能捏死一个男人?弥殇心中的恐惧,不断扩大。
苏醒的仇恨3
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华月公主的脸色变了,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骇人的气焰:“青国人不畏死,你竟然拿死威胁青国人,真是可笑之至!暴君,你杀得越多,青国人越是牢记仇恨,越会早日将你送进地狱!”
“哈哈哈——”独孤九劫又是一阵大笑,似乎很是愉悦,“亡国之徒,就只会逞口舌之勇!”
“哈哈哈——”华月公主也大笑起来,声音却越发有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迟三十年,中朝一定会被我大青国所灭!而你,必将尸骨无存,销毁人间!”
她这么说的时候,就像女神降临人间,向世人做出不可逆转的预言!
弥殇感到了自己,以及所有青国俘虏的马蚤动——她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在绝望的亡国者心中种下希望。
“这是本王听过的最美妙的话了!华月公主不愧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才貌双全智勇双全,孤太喜欢了!”独孤九劫捏住华月公主的下巴,啧啧赞叹,“就冲你这番话,孤不仅会好好待你,让你享尽人间荣华富贵,还会留着这些俘虏,让你看看青国人如何世代沦为我的奴隶。”
华月公主把头撇开,淡笑:“独孤九劫,你我之间的国仇家恨,非彻底铲除对方不能平息此仇此恨,你休想碰我一根头发!我生是青国人,死是青国鬼,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一寸一毫!”
她的微笑与从容,带着悲壮的决裂,让独孤九劫微微一愣。
但独孤九劫很快就又笑了:“你已在我手上,万事可由不得你!”
华月公主冷笑着,转头看向她的子民,就像发誓般道:“毁我青国者,必自灭!”
声声有力,字字掷地,一字一字地敲击着所有幸存的青国人的心。
在接触到弥殇的目光时,她的目光稍微顿了一顿,唇边浮出一朵倾国倾城的笑容,大声道:“三十年后,大青国必将崛起,洗清今日我等所受的耻辱!而中朝,必将从人世间湮灭!”
弥殇干涸的眼中,流下泪来:姐姐一定看到他了!一定知道他就在这里!姐姐这番话……就是对他说的啊!
说完之后,华月公主的目光回到独孤九劫身上,啐了一口后双唇猛然一抿,唇间缓缓流出血来,身体慢慢倒下去。
她在做什么——弥殇疯了,心碎了,姐姐到底在做什么——
一目了然的事实——华月公主咬舌自尽了!
轰——弥殇也轰然倒下,眼中流下红色的血——与华月公主唇边的血,如出一辙。
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青国的俘虏们默默流泪,连中朝的将士们也目露不忍,然而,面对华月公主的死,独孤九劫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只是伸手摘下面具,带着几分遗憾,向这个刚烈的美人致敬:“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本王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
闭上眼睛的时候,弥殇看到的最后映像仍然是独孤九劫那张刀锋一样锋利夺目的脸庞。
后来……他病倒了,气若游丝,终于引起了独孤九劫的注意。
为了逃亡,兰姨和丁嬷嬷一直将他打扮成女孩儿,对外宣称他是她们的小姐。面对独孤的过问,兰姨和丁嬷嬷求其救小姐一命,并告诉她小姐已经家破人亡,她们正带着小姐四处逃命。
他悲惨的经历,似乎让独孤起了恻隐之心。
独孤叫人给他看病,但他却抱紧了身体,不让任何人碰触他的身体,兰姨和丁嬷嬷说“小姐”在逃亡过程中数次差点被人侵犯,所以对生人异常害怕和排斥,而她们懂些医术,只要有药物,她们就能治好小姐的病。
孤独没有为难她们主仆三人,不仅提供药物和饮食,甚至还将他带回宫中,给他起名“独孤难儿”,让他以“公主”的名义呆在她的身边。
弥殇隐隐记得,后来他的病好了,但他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个痴痴的傻子……
苏醒的仇恨4
“啊——”弥殇扼住咽喉,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
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竟然全都苏醒了,如此血腥,如此残酷,如此沉重。
他还听得到将士们的呐喊与呻吟,还看得到将士们的冲刺与厮杀,还嗅得到空气中血的味道,还感受得到将士们的愤怒与不甘!
尤其是铁将军和姐姐的眼神,就像苍天的愤怒,紧紧地盯着他……盯着他……
铺天盖地的愤怒与怨恨,几乎压垮了他瘦小的身体,他快不能呼吸了,干呕不止。
“难儿,你又做恶梦了吗?别怕,孤在这里,孤会保护你,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搂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弥殇慢慢转头,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独孤九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躺在她的身边?这里又是哪里?难道,他还没有从梦里醒来?
独孤九劫丝毫不知他的心思,只把他的反应当成孩子在做噩梦,轻拍他的背,喃喃道:“夜很深了,乖乖睡吧,孤……好困……”
弥殇看着她的脸,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做梦吧?一定是梦……
然而,独孤九劫闭上眼睛后,竟然又低喃着:“明天,要出战,要复仇……”
出战?复仇?这几个字强烈地、深深地刺激了弥殇。
他盯着独孤的脸,目光慢慢变得黝深,而刻骨的仇恨,更是迅速地凝聚、爆发——即使是孩子的仇恨,也能这般的深,这般的狠。
不管他和她是如何躺到一起的,但她既然送上门来,他就绝对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
他慢慢举起双手,颤抖地伸向那个女人——的脖子,嘴里喃喃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虽然只是一双孩子的双手,却像一副来自地狱的魔爪,透出无尽的杀气。
虽然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独孤还是听到了,朦胧地睁开眼睛:“怎么了,难儿,冷吗……”
困盹中,独孤九劫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感觉到了他的哆嗦,于是又抱紧了他,轻轻地哼着他听不懂的歌谣——他似乎很熟悉,却听不懂的歌谣。
独孤并没有使力,甚至很温柔,但她的力道对于弥殇来说却是无法挣脱的强大。
弥殇感到绝望:仇人就在身边,还在沉睡着,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哼着哼着,独孤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弥殇不甘心地侧脸,看到墙壁上挂着弓箭和刀剑,桌面上放置着小刀。
小刀?对,刀子一定可以割裂她的身体……
于是,他竭力转过身体,慢慢地抽出一只手,慢慢地朝床边摸去。
可是,他摸不到,因为这个女人把他搂得太紧,他若是挣扎得太厉害,说不定会把她弄醒。
怎么办?他左右为难,心慌意乱,焦躁和无奈让他想崩溃。
这样……不如就自尽吧,就像姐姐一样……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墙上忽然闪过一抹鬼魅般的影子,虽然很快,但他还是看见了。
苏醒的仇恨5
有人进来了?什么人?要干什么?会是他的幻觉吗?
不,不是幻觉,真的有人闯进来了!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目光四处睃巡。
猛然间,头顶一阵发寒,他一抬眼,就看见一条黑影握刀劈下来。
是刺客——毫无疑问!
他感受得到对方的杀气——只求杀人不求存活的杀气,而且对方很强!
虽然刺客可能会连他也一起杀了,可他却觉得很痛快——死吧,一起死吧,能够带着仇人的幽魂去见亲人子民,实是人生快事!
死亡在即,他的嘴唇却微微向上一翘!
但是,那朵笑容还未来得及开放,就瞬间凝固了——鲜血如水花四溅,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那名刺客无声无息地倒在地毯上。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刺客身后,手上的刀滴着血。
才刚刚杀了一个刺客,还是在帝王的榻前,可这个男人的脸色却平静得像一面什么都照不出来的镜子,收刀,抓起刺客,拖出去,转瞬就没了踪影。
这个男人是谁?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何时出现的?又消失到哪里去了?
弥殇的目光,透过黑发,看着死寂的房间,脑海又是一阵恍惚。
在这个男人把刺客拖出去的时候,他看到,刺客的咽喉被割断了——虽然刺客全身黑衣,看不到伤口,但喉咙处流下来的鲜血证明了这一点。
地上铺着厚厚的、腥红的地毯,那血流进地毯,很快没了影儿。
为什么地毯这般厚实腥红——因为吸收再多的鲜血,也不会变色。
只是眨眼的功夫,人来了,人去了,死了,没了——人的生命如此残酷与脆弱,令他发抖。
发抖不是因为被刚才的场面所吓到,而是庆幸自己没有去摸桌上的刀子。
这场意外让他意识到,那个杀人于无形的陌生男人,就隐藏在这里,隐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时刻守护着独孤——如果他做出伤害独孤的举动,那个男人一定会在他下手之前除掉他!
于是,弥殇不再轻举妄动,而是将头埋进独孤的怀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病愈之后,过了多长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如何跟独孤睡到一起的——无论他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病愈以后就成了“傻子”,听说傻子是没有记忆的。
忘记就忘记吧,他告诉自己,他只需要记住他与独孤的仇恨就够了。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就是“失忆的傻子”这个身份,让他逃过了暴露身世的命运。
可是,他怎么能因为变成傻子就忘了国仇家恨?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呆在仇人的身边?
他的眼里流下泪来:这夜开始,他再也不是傻子了,永远、永远都不能再傻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身板如此瘦弱,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襦裙上,而十指比白衣更苍白——他现在的模样,就是柔弱的“难儿公主”啊。
上天让他成为独孤九劫的“公主”,就是给他复仇的最好机会,他不能辜负这个机会!
苏醒的仇恨6
当被遗忘的惨痛的过去苏醒,所带来的痛,远胜当时,然而,愈痛,愈让人清醒。
弥殇凝视着独孤九劫的脸,整整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次的轮回才能承受得住这一生的伤与痛,但他知道,他是不会有轮回的,因为,他将来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比眼前这个女人狠毒十倍、残忍十倍和血腥十倍,所以,他注定死后要堕入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和她一样。
想到破灭的山河,想到自尽的皇姐,想到被斩的铁将军,想到死去的子民,这些惨痛与仇恨,就转化成为冷静与意志——他看着仇人的脸,竟然微微地笑了。
在他的微笑中,烛火慢慢燃尽,天色慢慢转亮。
独孤九劫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那朵瘦弱的、纯稚的、美丽的微笑。
片刻惊艳之后,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喃喃:“难儿,你终于又笑了。你笑得真好看……真好看啊……”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点迷茫,这样的她,看起来居然有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人情味?弥殇的唇角一勾,真讽刺!
这淡淡一笑,又令独孤片刻恍惚。
过了一会,她坐起来,在“难儿”的脸上亲了亲:“虽然孤很想多陪陪你,可是,孤必须要出征了。难儿要乖乖地哦,等孤回来……”
她就像一个……人类那样,揭开被子,伸脚下床,然后把被子仔细地给“难儿”掖好。
帘外人影走动,宫女已经准备好了盔甲刀剑,安静以待。
透过纱帘,弥殇静静地看着独孤的举动。
就像他一样,独孤也是穿着完整的衣物入睡,似乎随时准备着起床去杀人。
当她穿上盔甲、佩上刀弓的时候,那股冲天的杀气与霸气立刻搅混了一室的宁静详和——她根本就是从天而降的死神,所到之处必有流血和牺牲。
“高皇后,我交待你的都记住了吧?”出门之前,独孤问那个凤冠霞帔的女人。
那个女人恭敬地道:“都记住了,我会好好照顾难儿公主的,请皇上放心。”
“很好。”独孤出去了。
弥殇从独孤的背影中,看到了噩梦里,踩着遍地尸首悠然而过的“鬼”的身影。
又安静了。
弥殇看着空荡的房间,目光慢慢陷成两道没有任何光线的无底深渊,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这房间里,透着血腥味,不管擦洗多少遍,也不能掩盖。
他相信,有多少个黑夜和多少个白天,就有多少人欲取独孤的首级,但那些人,最后都把自己的首级丢了,唯一能证明他们活过、来过的痕迹,就是这空气中飘着的血腥味。
他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姐姐说过,30年河东,30年河西,他拥有30年的复仇长度。
呜——窗外传来悠长雄浑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的眼皮剧烈地跳着,心脏也剧烈地跳着——独孤要出征了,杀戮又开始了!
苏醒的仇恨7
他跳起来,冲到窗前,看着远处。
并不那么遥远的皇宫外的广场上,即将出征的士兵黑匝匝地连成一片,几乎可以遮云蔽日,那股血洗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令他不寒而栗。
这些,还只是能够入城的将领和精兵,在城外,不知驻扎着多少望不到头的部队——只有这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和好战残暴的庞大军队,才能灭了他强大的青国。
想到这些,他释然了——因为认清了形势与差距,不再焦躁和狂暴。
呜呜——号角声越来越响亮,伴随着如惊涛拍浪般的欢呼,如潮水般席卷全城。
弥殇感觉得到大地在颤抖,苍天在呜咽,扭转乾坤的风暴,即将在遥远的大地上上演——这一次,又是哪片土地被肆虐?
可他不再同情那片土地,人弱被欺,国弱被灭,这是恒古不灭的真理。
而且,她的杀戮和血债越多,他的胜算越大。
静静地忍,静静地等,静静地磨——这就是他现在能做的。
风吹来,他长长的头发和白衣随风飞舞,瘦小的身躯却稳如磐石。
独孤出征了,让他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变得比她更强悍、更冷酷、更可怕。
他微笑,缓缓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一个尚未发育成熟,却已经流露出绝代风华的少女。
从现在开始,在很长很长的未来,他不再是青国的二皇子——支离弥殇,而是独孤难儿——独孤大帝收养的孩子——没有人知道的、男扮女装的民间“公主”。
“难儿公主”的微笑,隐隐地透出阴森与危险。
外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两名宫女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公主,奴婢为您梳妆。”。
他转身,“卟通”跪在她们面前:“兰姨,丁嬷嬷,这么久来,苦了你们了。”
咚——两名宫女惊得手中的托盘掉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年老的宫女才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是,请您惩罚……”
他摇摇头:“兰姨,丁嬷嬷,我只是病好了,真的好了。”
相觑片刻后,年轻的宫女面露喜色:“您是说……您都记起来了?”
“是的!”他的目光与声音,隐隐透出骇人的皇族威严,“我是青国第二皇子支离弥殇,未来一统天下的青国大帝!”
两名宫女的眼睛红了,跪在他的面前:“奴婢叩见皇上!”
他扶起她们:“兰姨,丁嬷嬷,在支离弥殇重生之前,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我。现在,我是孤独难儿,是孤独皇上收养的难儿公主,请不要弄错了。”
“是——难儿公主。”
“她”优雅地坐在镜子前:“那么,请兰姨和丁嬷嬷为我梳妆罢。”
疯狂而漫长的复仇之战,在这一夜正式拉开序幕。
深宫魅影1
“兰姨,丁嬷嬷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难儿心神不宁地放下笔。
曲瘦兰放下书卷,走到窗外,看着窗外细雨纷纷:“应该不会吧……”
难儿的目光蒙上了一层忧郁:“一年了,好想给姐姐上坟……”
想到华月,屋里的气氛,就变得那般伤感辛酸。
今天是华月公主香消玉殒一周年的忌日,丁嬷嬷一大早就去给她上香了。
华月自尽以后,孤独大帝依照皇家公主之礼,给她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将她安葬在城郊中朝皇陵的附近。
难儿经常站在窗前,看着皇陵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姐姐,总有一天,她会把中朝的土地变成青国的土地,将中朝的皇陵夷为平地,这样,姐姐就可以在国土上安息了。
可恨的是,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出宫为姐姐上一柱香,烧一把纸钱。
因为,她的身份,让她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
独孤大帝出征后,因为她是“傻子”且排斥他人的亲近,兰姨和丁嬷嬷便请求皇后将她们主仆三人安置在皇宫最偏远的思香院里,让她悉心养身。
皇后虽然没有派多余的宫女侍候她,平素也不闻不问,却也没有亏待她,凡是日常所需的一切用度,从来没有少她们半分、差别人半毫。
总之,她们安于一隅,自生自灭,没有人会在乎和关心这三个从民间来的主仆。
搬进这里没多久,华月公主的忌日就到了,丁嬷嬷决定去给公主祭坟。
也许独孤对自己的地盘太有信心,虽然皇宫严禁男人出入,但对女人的管理却并不那么严厉,丁嬷嬷借口给难儿公主打听家乡的消息,不时出宫。
只是,她天刚明就出去了,直到快天黑了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丁嬷嬷会不会被怀疑和抓住?如果丁嬷嬷出事了,她们也将被一网打尽。
这样的不安,让她们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默默地祈祷容嬷嬷平安。
祈祷刚停,院子里就传来轻轻的推门声和脚步声。
难儿和曲瘦兰互视一眼,都下意识地抚了抚小指上的指甲。
小指的指甲涂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指甲油,看起来粉粉嫩嫩,其实却是致命的毒药。
如果身份被发现和拷问,就服毒自尽,绝不屈服——这是她们的共识。
脚步声朝屋里走来,然后停在门外,她们的心都缩紧了:是平安还是灾祸?
门外响起低低的声音:“我回来了!”
是丁嬷嬷的声音,她们松了一口气。
曲瘦兰打开门,意外地看到门外除了丁嬷嬷,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佝偻着腰、满脸沧桑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在看着她,虽然不言不语,眼里的红丝,却是那般明显。
良久,她的眼里慢慢流下泪来: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他……还活着?
深宫魅影2
男人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奔到难儿的面前,跪在地上叩首:“罪臣叩见二皇子!”
一直敏锐地盯着他的难儿,冷静地道:“请问来者何人?”
男人抬起脸,眼中有泪水:“罪臣是卫涯!”
“卫队长?”难儿惊得倒抽一口气,赶紧扶起他,“你、你是卫队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卫涯,青国第一高手,大内侍卫队的队长,都城被攻破之时,他受命护送华月公主逃走。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佝偻瘦削的模样?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涯咬牙:“卫涯没能保护公主,无颜面对殿下,本该在公主坟前自尽谢罪,只是、只是……”
他低下头,如此难以启齿。
一脸疲惫的丁嬷嬷掩上门,走过来:“卫公公,切勿激动,请慢慢将前因后果告诉难儿公主。”
卫公公?为什么丁嬷嬷如此称呼?——难儿看看卫涯,又看看丁嬷嬷,一脸惊异和困惑。
卫涯抹了抹眼泪,羞愧地道出一切:“破城之日,罪臣奉命护送公主离京,没想到公主执意与国共存亡,半途折回宫里,遇到敌国士兵。战斗之中,罪臣负伤昏迷过去,醒来时……公主已不见踪影。罪臣去找公主,反被敌军俘虏,被关进牢里当苦力。罪臣多次想自尽,却挂念公主下落,不敢自行求死。后来听说公主被俘身亡,罪臣便逃出牢笼,想去公主坟前,以死谢罪……”
“闭嘴!你给我闭嘴!”
难儿怒吼着,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激动地斥喝:“说什么以死谢罪!都过去了一年了,姐姐已成冤魂,而你仍好好地活着,你还有何颜面称臣?还有何颜面见我!什么第一高手国家栋梁,父王这么信任你,将姐姐交给你,你却辜负了父王的信任,害死姐姐……”
卫涯无地自容,却没有躲避她的视线,只是不住地道:“臣该死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你早就该死了!今天,我就成全你罢!”
想到死去的姐姐,难儿失去了理智,扬起手来就给了卫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她的手隐隐作疼,卫涯却如木头般一动不动。
难儿不解恨,操起桌上的台砚,就欲朝他的身上砸去,然而,丁嬷嬷抓住了她的手腕:“请公主务必把话听完。”
难儿恨恨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丁嬷嬷道:“公主听完后,再处置也不迟。”
她放开公主的手,看向卫涯:“卫公公,请继续说。”
然而,卫涯紧抿着唇,竟是一脸求死,再也不说半句话了。
丁嬷嬷叹着气道:“既然卫公公无法开口,那就由我来说罢。公主,卫涯已不是卫涯,而是卫公公,你想过这其中的缘由吗?”
深宫魅影3
她放开公主的手,看向卫涯:“卫公公,请继续说。”
卫涯紧紧抿唇,竟是一脸求死,再也不说半句话了。
丁嬷嬷叹着气道:“既然卫公公无法开口,那就由我来说罢。公主,卫涯已不是卫涯,而是卫公公,你想过这其中的缘由吗?”
难儿心里又升起不好的预感:“为、为什么……”
丁嬷嬷道:“因为,他为了进宫助公主一臂之力,已经舍弃了身为男人的本份。”
“啊——”曲瘦兰脸色发白地低声惊喘,身体摇摇欲坠。
难儿也被丁嬷嬷的话给震住了,脸色阴晴不定:“你、你的意思是……”
丁嬷嬷平静地道:“数日前,我去打听公主的坟墓,遇到了在坟前欲自尽的卫队长,无论老奴如何劝阻都没有效果。于是我告诉他,二皇子仍然活着,就化身隐藏在中朝的皇宫里,为图复国大计而忍辱负重,希望他能留着这一条命,帮助皇子重建故国。卫队长这才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入宫成为卫公公……”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难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曲瘦兰,唯有扶着墙壁,泪如雨下。
沉默半晌,难儿才擂着桌子,对卫涯低吼:“你、你你这是何苦……”
卫涯惨笑:“国已破,家已亡,无数同胞战死沙场,公主也已为国捐躯,区区一个卫涯,受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丁嬷嬷道:“一年来,卫公公一直抱着受伤的身体,被关到山里中做苦工,根本无从知晓公主的下落。直到前不久,他无意听说公主身亡之后,才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历尽艰辛找到公主的坟墓。若非遇到我,他早已随公主去了。”
难儿百味杂陈,对着卫涯道:“卫队长,我……我冤枉你了。”
卫涯“咚咚咚”地给她叩头:“卫涯死不足惜,只求能将一身功夫传给皇子之后再死!这是罪臣唯一可以谢罪的了!”
丁嬷嬷也跪下来:“公主,请接受卫公公的谢罪!我等的命微不足道,可青国需要每一份力量。”
曲瘦兰抹了抹眼泪,也撑着身体跪下来:“公主,请您原谅卫……大人。”
难儿怔怔地看着他们,眼睛慢慢地红了。
半晌之后,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卫公公,从今夜开始,你就是本公主的师傅,你必须将全身功夫传授予我,不得隐瞒一招半式,也不得敷衍应付,更不能手下留情。在本公主凭真功夫杀掉你之前,你必须为青国留着这条命!”
卫涯重重一叩:“是,臣领命!”
自这夜起,难儿白日学文,晚上习武,绝不浪费半分时间。
没有人知道,在皇宫深处那间偏僻的院落里,一个将来动摇中朝根基的魔鬼正在悄然孕育中。
深宫魅影4
皇宫里有座图书馆,所有人,无论嫔妃或宫女,均可自由看书或借书,只是,去的人很少。
听说这座图书馆是皇上重金投建成的,皇上说,任何人都有学习的权力,还说,只有百姓强大了,国家才会强大;而在民间,更建有大量免费的学堂,任何人均可自由听课。
难儿听说图书馆的事情后,开始学会重视审视独孤九劫:仅靠武力是征服不了青国的,至少要有这样的觉悟,才有资格成为青国的敌手啊!
曲瘦兰每隔三天去一次图书馆,每次去只借一本书,如果有人问起,她就说是借给难儿公主解闷用的。
她借的都是琴棋书画、奇闻逸事等孩子喜欢的书,但她偷偷藏在怀里带出来的,全然不是孩子会感兴趣的书籍——天文地理,历史典籍,兵法布阵,权谋宫斗,医术药理……
“在看完图书馆所有的书籍之前,你没有资格成为皇上的对手。”——难儿牢记兰姨说的话,以每天一本甚至数本的惊人速度,吸收着这些书籍的精华。
她能做到这一点,不仅因为天生聪颖、过目不忘,还因为她还有一个好老师。
十年前,青国曾经出现过一个天才少年,13岁便成为文状元,名震朝野。
但入朝没多久,这名少年就突然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世间传言,天妒英才,这名少年已经病逝,但只有皇上和他的心腹才知道,这个天才少年其实是个少女,因为女子任官与法礼不合,皇上便找个理由罢免了她,私底下却让她担任华月公主的老师——曲瘦兰,就是那个天才少女。
中朝发兵青国时,华月公主加入到抵抗中朝的队伍之中,不再研文习墨,于是,曲瘦兰成为了二皇子支离弥殇的老师。
有了这般全能的老师,难儿没有看不懂的书,没有学不会的技能。
独孤大帝出征三年之后,曲瘦兰不再每日给她上课,除了一起探讨,其余时间任由她自行学习,她问兰姨为什么不再详细教她了,曲瘦兰只道:“公主的天赋,五百年一遇,瘦兰已经没有可以教给公主的东西了。”
五百年一遇的天赋吗?难儿看向远空,世人说独孤九劫是千年一遇的奇女子,她的才能与独孤相比又如何?只有这样,能打倒独孤吗?
独孤,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她,一直在等着她啊。
想到独孤,难儿又微微地笑了,这样也好,在独孤回来之前,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独孤出征后的第四个年头的一个夏夜,她召集曲瘦兰、丁嬷嬷、卫涯三人,告诉她们:“我要开始行动了,我要你们帮我收集情报,寻找人选!”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让三个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曲瘦兰问:“公主打算如何行动?”
难儿弯下腰,摘下双腿上绑着的沙袋,伸直高挑的身躯,微笑:“曾经,西施背井离乡入吴,为了越国而牺牲身体,现在,我已经十四岁了,可以效仿西施了。”
深宫魅影5
三人皆是一惊,曲瘦兰轻声道:“公主,难道你想从……众位娘娘的身上入手吗?”
难儿道:“我们势单力薄,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卫涯激动地道:“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如此玷污自己的身体?”
难儿平静地道:“我的父母兄姐,你们的亲人,已经为国家献出了生命,我为国家牺牲这副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沉默,良久,曲瘦兰才道:“即使是美人计,也很冒险,还请公主三思。”
难儿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春宫图》,翻开,道:“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忙,如果弄错情报或找错人选,我们可能就会全军覆没。现在,我要看书了,你们,退下罢。”
她平静而坚定的表情,让他们知道已经无力改变她的决定。
出门的时候,曲瘦兰的目光从公主手上的画册上划过,心里隐隐一痛,目光快速转开,落在卫公公的脸上,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卫公公目光一黯,迅速撇开脸,快步出门,始终不敢回头看她。
曲瘦兰掩上门后,走到院子里的梅树下,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手里,久久不动,久久不语。
天际泛白的时候,难儿终于看完了那本图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门想去院子里散散步。
她刚踏出门槛,就看到曲瘦兰一动不动地站在梅树下,心里有点抱歉:这么晚了,还累着兰姨在外面守候!
她悄然走到兰姨面前,轻声道:“兰姨,该回房歇息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