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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

      只见一个斗笠蓑衣的农夫挑着两只水桶,正沿溪下游的方向大步走来。
    他低着头赶路,到了近前才觉出前面有阻,一抬头,却见两黑一白的叁个。中间的长发披散湿漉,面色惨白,旁的两个发髻歪斜脏污,面黑如锅。
    叁个在雪地一字排开,衣衫凌乱不堪,俱像是从那泥沙河底爬出的拦路水鬼般。
    那人被唬得直接摔了桶,一声“妖怪”破口而出,拔腿就跑,根本不给几人开口的机会。
    瑶千山与卫寄云无奈对视一眼。
    不用千山多说,卫寄云抬腿就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农夫的后领。
    农夫张口便呼,卫寄云变抓为掌,朝他后颈轻砍。
    谁想那农夫非但没有昏过去,反倒同松了颈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倒是没再呼喊,可这一下就窜到了十丈开外。
    后头两人一看不对,也拔腿开追,可就这般追出了叁里地,非但没追上,反倒径直丢了农夫的踪迹。
    不过也因此,叁人隔着片稀疏的桃林,已可见其后炊烟隐隐,正是他们先前商量要去的地方。
    卫寄云停了脚步,看了眼自己的手。
    “怎么?”千山追上来,问他,“有古怪?”
    卫寄云点头:“那一下不知为何,没能将他打晕。”如他们这般,自然没有失手的可能。
    陈莫儿气喘吁吁追上来:“小……小仙师,他……你们……跑太快了。”
    千山笑着夸她:“陈姑娘跑得可不算慢。”
    “那……那当然,”陈姑娘大喘了两口,很快就匀过气来,骄傲道,“跑不快的话如何抓猪撵狗?”
    千山不笑了,淡淡瞥她一眼。
    陈莫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们要直接进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千山道,“正好探一探。陈姑娘若跟不上,在村口等等我们便是。”
    陈莫儿茫然,不解他后面这句何意。
    还没等她提问,就见前面两个已经沿着小坡而下,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千山朝一家正在院里喂鸡的大婶走去,却没想到还隔着十步远,那大婶就面露警惕,转身“砰”地关了门,扯着院子里玩耍的孩童进了屋。
    卫寄云多走了两步,想要询问对门另一家修整篱笆的老丈,可人直接撂了工具就走,竟是一句也不肯多说。
    两人转身照面一望,一道拔腿起跑,朝村路间的扛着锄头的两叁农人冲去。农人们闻着风声,回头惊惶张望一眼,立刻同被驱赶的鸡一般四散而飞,哪里是追得上的?
    可后头这俩就好似打了鸡血般,就这般在村巷中横冲直撞,撵得小半个村庄鸡鸣狗跳,尘土高扬,看得村口坡上的陈姑娘呆立当场,直到他们糟完了一圈悻悻然回来,也没记起自己张着嘴到底是想问什么。
    这两回来了也没有同她解释的意思,不仅如此,千山直接抄了村口那修篱笆老丈落下的锤子,将凿子丢给寄云,又拎着最后剩下的一把劈竹柴刀,朝她望了过来。
    “陈姑娘,要一起么?”他问。
    “你们……要做什么?”她踌躇着走过去,接了柴刀。
    “当然是进去问问。”千山道。
    说着他上前,手起锤落,直接将第一扇门给砸开了。
    “没锁。”
    他转头冲同伴们点头。
    “等等!”陈莫儿惊惶拽住越过她朝正屋走去的两人,“这样不好吧?”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千山道,“我们都找了一圈了,一句话也没说上。”
    “是啊是啊,总得抓个人问问。”卫寄云连连点头。
    “可要是惹恼了这里的人怎么办?”陈莫儿忧心忡忡地看向领头的那个。
    “那也总比这样一直抓不到人强吧?”领头的那个掂了掂手里的锤子,回望过来。
    虽然这张脸的主人脏得完全看不出本色,眼睛也不算大,可陈莫儿硬是品出了一丝无辜的意味。
    ——这般言行,真难想象平日里都是那样温良无害的一张脸。
    陈莫儿不说话了。
    千山笑笑,高高举起锤子,就这样“哐”地砸了下去。
    ……
    半刻后,叁人一人一个,蹲在溪边最初的坑里,面面相觑。
    “所以……我就说这行不通。”陈莫儿最先打破了沉默。
    “总得试试,”千山道,“而且这不也试出了点东西来么?陈姑娘这般聪明,不妨猜猜我们方才在做什么?”
    陈莫儿觉他目中揶揄,恼怒地睇他一眼,转而看向卫寄云。
    对方用力点头,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陈莫儿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是最初的农人,还是村里的人,瞧着对我们都十分警惕,当然也不排除那农人被吓着了就回去通风报信。但是这种警惕并无大碍,或者说,这村里的人好似不爱生事,我们都那样了,他们也没抄家伙来打人。”
    千山笑了:“确实,没一开始就把我们当强盗或者闹事流民打杀,当真是好客气。不过麻烦的地方也在这里,只要我们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那便是近身也不能,遑论说上话,问点东西出来。就算我们真想上点手段,喏——这就是下场。”
    锤子落下,他们眨眼就被送回了初到秘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