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来为什么从霍家离开了？”
    “不是我主动离开的！”周慧茹似乎陷入了回忆，她的脸上出现了不满的神色：“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我母亲，我母亲是霍家的一个女佣，在霍家干了许久，因为没地方住，霍家夫人心善，她还在世时，就将后院的一个杂物间给我了我和我母亲住。”
    说道这，她眼眸低垂，语气低沉：“我母亲身体不好，她早逝之后，我就被霍家其他人赶出去了。”
    白江神色不变，仍旧是那副语气：“在你心中，霍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个好人，温柔娴淑，气质斐然。待我们佣人也很不错，她生前对我母亲多有照拂，偶尔也会给我一些糖果。”她闭着眼睛回忆一番，道：“只有这些印象，她去世的早，是在我更小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霍夫人是心脏病去世的，她去世后霍春英的母亲也未能上位，霍家家主对外号称缅怀故人未再娶妻，反倒博得了一众好感。
    而她的女儿霍诗雨，也就是霍春英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遗传她母亲的心脏病，后来离世是在霍春英即将嫁入白家的前几个月心脏病突发离世。霍诗雨从小品学兼优，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善良又柔弱，作为联姻是非常完美的选择对象。
    霍春英是霍家家主与情人的女儿，在霍夫人还没有嫁过来时，霍春英就已经出生了。霍春英厌恶她，嫉妒她，也害怕她。
    霍诗雨一出生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佣人父亲都爱她，给她最好的一切，而霍春英只能生活在阴暗里，偶尔能被父亲察觉赏赐一个目光，但大多数时间她却只配待在自己的房间，冷眼旁观着属于他们的小公主被抱在怀里疼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霍春英不敢去怪她的父亲，她便只能去恨霍诗雨，也嫉妒着能与白家订婚的霍诗雨。
    “霍诗雨呢？你觉得她怎么样？”
    “诗雨姐姐……”周慧茹似乎对她的印象要多一点，语速加快，“我那时候最喜欢的姐姐就是她，她偶尔会跟我们一起做游戏，过年的时候还会给我们红包，霍家有的佣人也会把自己的小孩带过来，晚上我们会在他的房间看她折纸……这么一想，时间过得还真快。”她苦涩地笑了笑，那段日子她打心底喜欢，也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后来她被赶了出去，在街上流浪，也是moonlight当时的老板好心收留，她才不免饿死街头。后来老板年纪大了去世后，她无处可去，即使早年去外地打了许多工，但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当年在外地被一群小混混……也许她的命运会不一样吧。
    “你说霍诗雨待你们很好，你被赶出去时她没阻止吗？”
    “她也无能为力啊，她只是霍家千金，霍家家主看上去很疼爱她，不过也只是当她是联姻工具而已。”周慧茹低下头来看自己的交叉的手。
    那是一双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
    她的手与她的脸不一样。她小心地保养着她的脸，因为她明白，她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没有这张脸，她什么也不是。男人只爱她这张脸，却从不会认真去看她的手。
    白江还没开口问，她就继续平淡地说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从你问我霍家的事，再联想你是白家人，倒也不难猜。”
    白江本身也没打算隐瞒，他掐了烟，道：“你是故意找上白镜生的？”
    “不是，这确实是巧合。”她摇摇头道：“只是他完事后，起身时名片掉了，我拿起来看了几眼。一般我根本不在乎是跟谁睡的，只要他有钱就行。”
    白江道：“然后？”
    “可能存了点报复心思吧，毕竟他当年背叛了那么好的诗雨姐姐。”她换了个姿势，又道：“但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对我而言，那已经算是遥远的记忆了。”
    白江问：“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什么事？”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事。”
    “我所知道的都是当年从报纸上看到的，报纸上写霍家私生女将要代替霍家千金嫁进白家，民众都在谈论八卦而已。”她耸耸肩。
    事情的真相谁知道呢，谁又在乎呢。
    “你认为他们二人的关系怎么样？”
    “那当然不怎么样。我当时年纪小，也不知道什么是私生女什么是婚生女，只知道同为霍家家主的女儿，这俩姐妹完全不对付。霍春英整天臭着张脸，没事就喜欢挤兑我们——后来我去白家高调宣扬时，你妈估计根本不记得我，那脸色笑死人了。”说完她还哈哈笑了两声，眼泪都出来了。
    白江眯了眯眼，冷声道：“再多嘴，那五百万你就别想要了。”
    明里暗里嘲讽了对方一顿，周慧茹心里舒坦了不少，也不太怕白江的警告，她继续道：“其实我觉得霍诗雨不太在乎你母亲，她曾经抱着我时说过：‘我觉得她有时候也挺可怜的，没人关心没人爱，自己的母亲也不在身边。’我就问她：‘那我们可以跟她一起玩呀，她那么可怜的话’，你猜霍诗雨说什么？”
    白江仍然面无表情，但神色更冷了几分，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他在忍耐什么。
    “她说：‘可是我也不想跟她一起玩，她让我的爸爸不只是我的爸爸。虽然我知道责任不在她，但我还是忍不住怪她。我也怪我的爸爸，但是我却只能依赖她。’这是十几岁的小孩说的话，我现在回想，其实那个时候霍诗雨似乎已经懂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