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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楚酌艰难抬头,看着大帐门口的帷幕近在眼前。
    只要伸手将其撩开,就能迈步而出。
    而身后的段云岫,正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第77章 唯此愿(一)
    楚酌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作,除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但若是仔细看去,他额角的青筋显现,血管突突跳动着,薄唇抿得泛白,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
    “你到底在迟疑什么?走出去啊!”
    段云岫竭声喊道。
    楚酌还是没有动,他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步伐无比沉重。
    “走出去,”段云岫眼角已经掉下了一滴眼泪,她却又深吸一口气,用毕生的力气说道,“或者,过来,抱我。”
    楚酌的袖口已经被攥得浸上了他手心的汗,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难的抉择。
    如果他走出去,那么段云岫无论嫁给谁,嫁给乡野村夫还是贩夫走卒,他都不能干涉半分;如果他走出去,他会亲眼看到段云岫嫁作他人妇……
    楚酌的手缓缓地松开了。此时,他的手里全是汗,掌心尽是被他修剪圆润的指甲掐出红痕。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段云岫泪流满面。然后,缓缓地走上前,艰难地看着她:“殿下……为何一定要逼臣?”
    段云岫已经泣不成声,却依旧开口问道:“你……选的是什么?”
    楚酌缓缓闭了眸,低声道:“……臣选殿下。”
    段云岫看着他,突然间泣下如雨,仿佛脱力一般,站都站不稳了。楚酌突然伸手扶住她,段云岫顺势抱住了他,两人紧紧相拥,很快,楚酌的肩膀也被她的眼泪浸透。
    “殿下……”楚酌将她抱在怀里,闭了闭眸,不断拍着她的背作安抚。“是臣的错,殿下莫再伤心了……”
    “你为什么没有走出去?为什么转身?”段云岫泣不成声地道。
    “臣……舍不得殿下。”在这个时候,楚酌竟然后怕了起来。若是方才一念之差,走出了这军帐,又会是什么情形?
    “臣不想殿下……潦草出嫁。”
    “那日你说,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可是真的?”
    楚酌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微臣爱慕殿下,已经十年了。”
    段云岫泛红的眸子怔住了,她缓缓松开他,试探的目光看向他。“……你再说一次?”
    楚酌却敛了眸,声音更低了下去。“臣自十年前,就已经心悦殿下了。”
    “真的吗?”段云岫颤声问道。
    楚酌低叹一声,目中流露出悲戚:“可是臣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拿出一个十年,与殿下朝夕相处。”
    段云岫鼻子发酸,哽咽道:“就为这个……你骗我说对我没有情意,让我心灰意冷……”
    “对不起,殿下……”楚酌抬起不断打颤的手,去替她拭泪。“对不起,是臣的错。”
    “答应了我,就不能再反悔了。”段云岫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必说十年,哪怕是十个月,十天,我也甘之如饴。”
    楚酌突然间再次将她拥入怀里,闭了闭眸:“从前,臣的心愿是殿下觅得一良人;今后,臣只愿殿下再也不落泪。”
    段云岫此时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她是疆场之人,鲜少有这种小女儿的作态,可是如今,在心悦之人面前,她却难以隐忍情绪,在他的怀里喜极而泣。
    ***
    次日,楚酌进宫,在段明烛面前道明自己对长公主殿下的心意,请求赐婚。
    段明烛一听,问他怎的又愿意做驸马了,楚酌垂眸,称他心悦长公主已久,又将段云岫夸了一番,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体面话。
    但是段明烛岂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一想到楚酌曾经让段云岫那般伤心,心里仍是不满,但面上却并丝毫不显山露水。
    “弦歌啊,不是朕不愿意赐婚。前些日子,朕那道赐婚的圣旨,不是被你退回来了么?”段明烛拿眼尾看他,阴阳怪气地道。“这是朕第一次赐婚,结果就被你抗旨不尊,朕觉得十分没面子,日后也不想再赐婚了。”
    楚酌张了张口,嘴唇翕动几下,却无言以对,只能恳切地望着段明烛,说道:“微臣知罪,待微臣回府,马上写一封请罪折子呈上,还望陛下息怒。”
    “行啊。”段明烛漫不经心地端起御案上的茶,吹开水面上的浮沫。“那你回去写罢。”
    楚酌脸颊红了红,踌躇道:“那赐婚之事……”
    “你先请完罪再说,朕要看看你的折子诚意如何。”
    楚酌闷声道:“是……那微臣先行告退。”
    见他要走,段明烛喝了一口茶,满不在乎地说:“这赐婚的圣旨,朕之前已经派人替朕拟过一道了。既然这是第二次赐婚,圣旨也该换一道。既然你来请旨,朕看你也不必写什么请罪折子了,干脆就坐在这里替朕拟旨。”
    说罢,他抬眸看了一眼韩卓:“取一份笔墨来给他。”
    韩卓恭声应下,随后遣宫女们搬来一张朱漆镂空雕花长案,又取来一个攒金苏绣软垫放在案后,最后将笔墨纸砚放在长案上摆好。段明烛扬了扬颌:“写罢。虽说替朕撰写诏谕是翰林院的活儿,但这毕竟是给你赐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写不完不许离开养心殿。”
    楚酌看了看旁边的矮案,又抬头看了看陛下,他知道陛下这是故意为难他,他却不能反驳,只得低声答了声“是”,然后起身走到案后,跪坐在软垫上,提笔蘸墨,开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