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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礼汀委屈地在床上,捶了捶趴趴小狗。
    从来没有人给她买玩具。
    这是前段时间,江衍鹤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佣人的小孩过生日。
    那人一贯是个爱玩的人,从国外寄来了一堆东西。
    宣布说,让他们一群小孩抽奖,抽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毕竟他既是他们的主人,也是他们的哥哥和亲人。
    立刻得到了一呼百应。
    礼汀很喜欢这个丑丑的趴趴小狗,傻傻地样子,被人一压就蠢死了。
    实在不像是那个冷漠英隽的男人,买的礼物。
    可是和他扯上关系,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趴趴小狗被一个小男孩抽到了。
    最后,是礼汀用在百货商店选回来的变形赛车,和小男孩换来的。
    她想结束这次单方面的冷战,但是总是拉不下脸。
    礼汀心里的柏林墙都塌了,那人还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配合她不怎么回家。
    他怎么能由着她,完全陷入冰一样的冷战里面呢。
    太讨厌了。
    她只能在踢踢床上的小狗,属于坏男人的替身。
    虽然和那个野兽一点都不像。
    礼汀完全不相信,凶恶的狼也会有撒娇的一天。
    江衍鹤要是像这只狗狗一样,一直待着她身边,呆呆地陪她睡觉,就好了。
    十二月末,室内和室外温差特别大。
    礼汀开始进入了一段持续的感冒期。
    虽然不发烧了,但嗓子还是哑哑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她稍微蜷在沙发上,睡了一会觉。
    醒来后,喉咙就疼得厉害,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
    她漆黑的头发,随着咳嗽的幅度颤抖,丝丝缕缕地散落在纤瘦的背脊上。
    午休了一小会儿。
    在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沙发上扔了一件他的黑色大衣。
    礼汀还以为看错了,细瘦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狐疑地坐起身。
    按理说这个点,他不会回来的呀。
    应该是佣人,拿着他的衣服,去清理的时候。
    路过沙发掉下来的吧。
    困得迷迷糊糊。
    礼汀什么也没有想,踩在地毯上走过去,径直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
    呜——好好闻。
    好想念他的气味,她把脸颊埋进去磨蹭。
    但是不一会儿就心尖悸动了起来。
    之前和那人肌肤之亲的那晚,实在太激越。
    虽然到不了情.事的范畴,但是已经让她嗅着他的荷尔蒙味道,就没办法站稳。
    四下无人,她偷偷摸摸地穿着他的衣服,嘴角像做了坏事一样上扬。
    江衍鹤的大衣很长。
    她穿起来几乎到小腿以上,感觉被那人包裹起来一样。
    只露出白皙的脚踝。
    不能在外面再待着了,好想小声喘息。
    礼汀往周围羞耻地看了几眼,赤着脚,哒哒地跑回房间。
    -
    冬至前一晚,京域下了很大的雪。
    礼汀从学校回来,洗完澡,躲进被窝里,身体迅速回暖,他惬意地眯上眼睛。
    手机震动,接到了杨洵的电话。
    杨洵:“你最近过得好吗?”
    礼汀:“嗯。你呢。”
    杨洵:“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其实我很担心你,怕他没有好好对你。之前不是约好了一起出来吗,我太想见你一面了,自从十一月在外面实习以后,完全没时间抽空回来找你。之前不是约好去给你妈妈扫墓吗,我一直放在心上。”
    礼汀:“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我以为你已经忘掉这件事了。”
    杨洵情绪激动地说:“我怎么可能忘掉,你是我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心动的女孩子!我忐忑了很久,要不要打扰你......毕竟你被他在我面前狠狠宣誓主权,又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自愿的,有没有被强迫.....这段时间,我很痛苦,觉得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特别是第二天,赛车品牌商给我打电话,真的送我了一辆上百万的摩托车,我放在学校车棚里,特别格格不入,每天盯着它发呆,总觉得是把你卖掉换来的。我等着你和我打电话,一直辗转反侧的想和你联系......”
    礼汀愧疚道:“对不起。”
    杨洵恳切地说:“能让我和你一起去扫墓吗,我真的很想亲手给她献一束花。”
    外面冰天雪地.
    妈妈在地下,会不会很冷呢。
    和妈妈有关的一切,礼汀一直舍不得忘记。
    每年,她都会抽出冬至和清明,去妈妈的墓前看她。
    回想起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礼至宸了。
    她的便宜爹,满脑子商业宏图飞黄腾达。
    他一直都憎恨方兰洲,说她的命途是天煞孤星,又怎么会回想起他前妻,在泉下泥削骨呢。
    礼汀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嗯,妈妈不喜欢玫瑰,更喜欢淡雅一点的花,你买一束白菊就好。”
    第二天。
    女生少见地穿了一条黑色及踝的长裙,和黑色大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她眼睛湿润极了。
    在冷风的吹拂下。
    她踏着长阶,一步步走到山顶,来到方兰洲的墓前。
    待到杨洵献完花。
    礼汀用冻得通红的纤弱手指,一点点抚去母亲墓碑上的雪。
    她用大衣口袋的丝绢,把方兰洲三个字,旁边的黑白旧照片一点点搽干净。
    方兰洲永远没有迟暮的那一天。
    她停在三十五岁。
    遗照上的方兰洲,并没有涂什么粉黛,却足以艳绝京域,眼睛星光潋滟,可惜在永夜消失,唯余黑白色。
    烧灯哪能续昼。
    看再多她的影片怀念她,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真的太美了。”杨洵悲哀地感叹道,他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
    红颜多薄命,实在辛酸至极。
    如果她尚在人世的话,眼前的女生不知道被宠得多幸福吧。
    可是礼汀还是孤独又坚韧地,好好长大了。
    她眉眼很像方兰洲。
    方兰洲非常魅和蛊惑,不适合出道早期的清纯挂,有一种把男人勾引进她眼波里,永远沉沦,近乎芳华绝代的魅力。
    但礼汀更为贞郁,从春幡雪柳里探身出来的画中仙,白壁皓雪,清冷俜伶,净匀不染尘的美。
    像冰镇的雪白荔枝,透明柔润,带着惠泽世人的甘冽。
    礼汀看着墓碑。
    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还记得那年,孤身趴在妈妈冰冷满是水渍的身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实在哭不出来了,哽咽着,还是掉眼泪,叫着妈妈,妈妈。
    稚嫩的嗓音叫了一夜,喉咙里咳出了鲜血。
    身边没有一个人,把跪得双腿发麻的她扶起来。
    那时候,礼汀才八岁。
    每次回想起来,她都觉得世界变得一片灰烬。
    直到——
    直到遇见江衍鹤。
    妈妈,你知道吗?
    谢谢你庇佑我。
    上次我来看望你,提到的那个男孩子,我已经对他表明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