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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节

      这些藩王虽然没有了兵权,但不是没了影响力,一些人在地方上多年,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万一他们过得不好,全家吃不饱饭,又不甘心要饭去,那生乱子是迟早的事。
    说到底,既然明旨削藩了,还将这群人都弄到京师来了,那就得给人家一条生路,至少不能饿死人家。不过看朱允炆的意思,是不太想给他们继续发放大额俸禄了,那也只有从商一条路可以走了,不是吗?
    “皇上,若可行,当引藩王从商,即无威胁,又能成全宗谊之情。”
    徐辉祖认真地回道。
    朱允炆思索了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商道给他们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能不能接住,愿不愿意接住。朕若为难他们,也不合适吧。”
    徐辉祖一脸苦涩,你这都收了人家的兵权和封地了,还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他们没有反抗就跑到京师来,也意味着他们愿以被你欺负,而不愿意被你摘掉脑袋。
    顾三审匆匆走了过来,递上一份文书,道:“青州急报。”
    朱允炆接过后瞥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抬,将文书交给徐辉祖,道:“人多,就由都司方面安排他们入京吧。”
    徐辉祖接过文书看去,双眼陡然瞪大,道:“齐王的家眷找到了?!臣这就传令山东都司押解京师!”
    朱允炆没有说什么。
    齐王朱榑造反,他并没有带上老婆孩子一起,而是隐藏在了乡野之间。受青州白莲教作乱影响,耿炳文在山东挖地三尺,深入僻壤,终将他们搜了出来。
    人找不到,不是麻烦。找到了,才是麻烦。
    朱允炆必须考虑如何处置这些人,尤其是齐王妃与齐王长子朱贤烶。
    齐王妃有三个,江国公吴良之女、黔国公吴复之女、宁河郡王邓愈之女。邓愈这一脉已经废了,不需要考虑,但吴良的儿子吴高是江阴侯,吴复的儿子吴杰是安陆侯,这两个侯爷还活蹦乱跳呢。
    还有那朱贤烶,朱允炆已经扬了他爹的骨灰,若是再给朱贤烶刨个坑埋了,这些在京师的叔叔们能答应吗?
    斩了草,这个根没办法除了……
    凤阳府蒙城,杨家。
    杨恭拿着一本账册,找到年近六旬的杨幼文,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上个月的账已厘清了,全都在这里。”
    杨幼文胡子已经白了,但精神还算不错,身旁还有两个年轻婢女伺候着,接过账本,眯着眼靠近了看,脸几乎贴在了账本上,待看清楚了之后,才叹息道:“老了,看不清楚字了,说吧,结余多少。”
    杨恭见杨幼文赶走了婢女,便说道:“回老爷,上个月三城六县,结余所得利有三千二百四十六两。给那边支使了一千二百四十六两,入府二千两。”
    杨幼文盯着杨恭,缓缓说道:“这所得利越来越少,是有人欺我眼盲看不了账本,还是看不清楚人心?”
    杨恭打了个哆嗦,连忙跪下道:“老爷,我真的没有伸手啊。只是因为凤阳遭了水灾,怀远、定远损失惨重,一些买卖没办法运作。”
    杨幼文走向杨恭,抬起脚,轻轻地踩在杨恭的脑袋上,向下点了点,道:“我剁掉的手指不止一个,你跟了我半辈子,到最后,可别成了残废。”
    杨恭将头抵在地上,保证道:“小子对老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杨幼文收回脚,严肃地说道:“听闻京师里出了一种宝贝,名为放大镜,可以让年老眼花之人看清物件,想办法弄来一件。”
    杨恭有些为难,道:“老爷,放大镜乃是官货,只有上了年纪的官员朝廷方才配给,并没有对外售卖。”
    “嗯?”
    杨幼文一瞪眼。
    杨恭脸色一白,连忙说道:“我一定想办法给老爷弄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凌厉的审讯
    离开杨家,杨恭原本紧张的神情终于消退,眼看着要落太阳了,还是眠花宿柳放松一下的好,因为丢了颜面,被人踩了脑袋,杨恭这次出行根本就没带小厮,加上蒙城中谁人不知杨恭大名,就是知县也得客客气气。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杨恭距离花楼还只有一条街,迎面过来一趟马车,当马车经过杨恭身边时,身后远处突然传出了声音:“啊,有贼,抓贼啊。”
    路人纷纷看去,就连杨恭也看了过去,可谁知此时,一人陡然出现在杨恭身后,手掌干净利落地劈晕了杨恭,然后扶着杨恭到了马车中。
    马车不急不缓地走了,道路又恢复了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消失不见的杨恭,仿佛他不曾经过。
    花楼中。
    刘长阁佯装为去山西的商人,说什么自己最欣赏柔中带刚的花仙子,什么庸脂俗粉不足以进入法眼,还豪横地拍着沉重的钱褡裢,颇有几分暴发户的丑态。
    可老鸨就喜欢这种土包子的财主,钱能不能让鬼推磨老鸨不清楚,但钱能让自己去推磨。
    刘长阁欣赏着一群美女,手很不老实地摸过一个又一个女子的手,这个看看手脚,那个检查检查发育状况,最后赶走了一群人,只留下了一个名为衣容的女子。
    红帐暖香,别有情趣。
    刘长阁看着眼前身若无骨,舞姿天魅的女子,嘴角带着满满的笑意,伸手抓住衣容的手腕,看着滑-嫩的手掌,缓缓说道:“这食指上与虎口的茧子,是被削掉了吗?”
    衣容神色一变,想要抽回手,见无法抽动,便顺势靠在刘长阁胸口,轻声道:“老爷说什么呢,衣容可没什么茧子,那不是男人们才有的吗?”
    刘长阁抚摸着衣容的秀发,提醒道:“你这个姿势可不好拔出袖子里的短剑,说来也可怜,你们这些人只是公子的敛财工具吗?”
    衣容骇然,当即就想拔出短剑,可刹那之间,头发便被一把揪住,一股力量带着头向后仰去,双眸正对上刘长阁那双戏谑的目光。
    “你是谁?”
    衣容震惊地问道。
    刘长阁猛地扣抓衣容的脉门,衣容浑身瘫软,一只大手伸入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柄短剑,看着短剑锋芒,刘长阁开口:“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你们藏在哪里了。”
    衣容看着抵在胸前的短剑,浑身使不上力气,沉重地呼吸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长阁抬起短剑,剑尖托着衣容的尖下巴,冷冷地说了句:“那你如何解释袖中藏剑?”
    “面对一群臭男人,藏剑怎么了?”
    衣容反问道。
    刘长阁微微摇头,收回短剑,手腕一动,短剑便在空中翻了个身,手指捏住剑尖,剑柄就在衣容身前。衣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服气,我可以陪你打一场。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成交?”
    刘长阁认真地看着衣容。
    衣容接过短剑,揉了揉手腕,脸色惊疑不定,却没有出言反对,只点了点头。
    刘长阁自顾自倒酒,说道:“有一群女孩子,他们在很小的时候,不是父母突然死于意外,就是自己被人拐卖,无论是哪一种方式,他们都被带到了一个常年不见太阳的地方,接受侍奉人、杀人技的训练。待他们学有所成之后,便会出卖给白莲教,亦或是被公子、古今,安排一些特殊使命,说到底,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衣容惊愕地看着刘长阁,手紧紧攥着衣角。
    刘长阁很欣慰,至少衣容没有打断自己,接着说道:“前不久,安全局在京师一些死宅下面,找到了一批女子,她们的名字,叫做:阴兵。”
    衣容娇躯微微一颤,轻咬红唇。
    “皇上调查清楚了他们的身世,大部分已遣送回家了。还有一百多人留在了京师,为首的女子名为楚芸,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刘长阁盯着衣容的脸色。
    衣容豁然站了起来,嘴角微微颤抖,许久才问道:“你是安全局的人,你们把楚姐姐怎么样了?”
    刘长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释然道:“如此说来,你也是一名阴兵,你是古今的人,还是白莲教的人,还是说和那沫儿一样,即是古今的人,又是白莲的人。”
    衣容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把楚姐姐怎么样了?”
    刘长阁看着衣容,有些意外地说道:“一群杀手,也懂得关怀他人吗?不过你放心好了,她在京师好的很。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听说她的妹妹死了,她想要报仇。”
    衣容看着刘长阁,将短剑放在了桌案上,道:“楚姐姐没事,太好了。你想要抓我,我不反抗,只求让我在临死之前,见一见楚姐姐。”
    反抗,也反抗不了。
    眼前的人很强,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刘长阁深深看着衣容,道:“今夜你属于我,对吧?”
    “啊?”
    衣容错愕地看着刘长阁,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占自己的便宜?
    刘长阁指了指窗户,嘴角微动:“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一座简朴的二进庭院中,马匹在马厩里吃着铡好的草,里面还添加了一些黄豆。后门敲响,百户萧方轻声询问了暗号,然后打开了门。
    “打来鱼了吧?”
    刘长阁等人黑衣而入。
    萧方关好门,回道:“已在锅里。”
    刘长阁微微点头,既如此,那就只好动筷子了,准备下口了。
    岳四海见刘长阁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个风尘女子,不由瞪大眼,拉着刘长阁到一旁,道:“刘老大,忙完这里的事你可就要回去了,可不能在小事上犯糊涂啊,在花楼快活也就罢了,可不敢赎身带回家啊。”
    刘长阁恨不得将岳四海打死,你哪只眼看我将人赎身了?
    挣开岳四海的手,刘长阁问道:“人呢?”
    岳四海指了指桌子下面,萧方走了过来,将麻袋拉了出来,然后解开,露出了杨恭有些肿胀的脸,只不过此人还没有醒来,嘴也被堵着。
    萧方拿出了几个面具,递给刘长阁等人,在几人戴好之后,便将杨恭绑在椅子上,泼了一盆冷水,看着醒来的杨恭,退到一旁。
    刘长阁走上前,对挣扎中露出恐惧的杨恭说道:“你听清楚了,我不喜欢重复。松开你的嘴可以,但如果你大声喊叫,你会受很大罪,不想受罪,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听明白就点点头。”
    杨恭连连点头,身体不断扭动。
    刘长阁拔出塞在杨恭嘴里的破布,问道:“你们给那些人的利益输出持续多少几年了?”
    岳四海看了一眼萧方,那意思是学着点,问问题别纠缠什么性别、姓名、年纪,直接刨根,往死里刨,一下子刨死他。
    杨恭惊恐地瞪大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为何会知道杨家与那些人的关系,连忙回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刘长阁拔出短剑,猛地刺下去,短剑刺穿了杨恭的手掌,直刺入椅子的木头里面,杨恭痛苦地刚张开嘴,声音还没发出,一块破布就塞了进来。
    衣容后怕地颤抖了下,若刘长阁当时对自己毫不留情,那自己的下场……
    杨恭额头满是大汗,刘长阁冷冷地盯着杨恭,说道:“想清楚了再回答,若你认为骨头够硬,那我可以试试……”
    刘长阁推了推短剑,剑切割着杨恭的手骨,极致的痛苦让杨恭几乎昏死过去,为了小命,杨恭连连点头,在刘长阁拿开破布之后,看着自己血淋漓的手掌,颤抖地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
    “那就开始吧,说慢了,止不住血,你一样会死。”
    刘长阁猛地拔出短剑。
    杨恭刚想大喊,猛地又闭了嘴,生怕再挨一下,血不断流着,为了不失血过多而死,杨恭快速说道:“我们与公子的交易始于洪武二十四年,他保障我家老爷官运亨通,我家老爷每年抽取四成所得金银给他们……”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家宴,三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