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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第121章 家之不幸,国之大幸!
    会稽郡。
    一处沿溪的庭院中。
    项梁、项藉及范增等人齐坐一堂。
    室内气氛肃然。
    项梁望着手中的一份布帛,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他将这份布帛递给了范增,沉声道:“方才郡守殷通送来了一份布帛,上面记着咸阳传来的信息,在十几天前,王贲死了。”
    “范兄,你对此怎么看?”
    闻言。
    项藉眉头微皱,冷声道:“王贲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范增将布帛接到手,仔细看了起来,在沉思片刻后,缓缓道:“从去年开始,王贲就已染疾卧榻在床,眼下天气稍加转凉,病逝之事并不算什么突然,只是我们前面商量好的事,恐要从长计议了。”
    “亚父,何出此言?”项藉眉头一皱,面露一抹不悦。
    范增沉声道:“王贲死的不是时候。”
    “月初,大秦颁布政令,在全国推行‘官山海’,齐地对此事反应最强烈,齐地贵族自不愿手中利益拱手让出,因而一直在暗中联络,试图让我们跟着闹事,让大秦疲于奔命,让这个政令难以落实。”
    “我们前面的确同意了。”
    “只是王贲身死后,恐就有了变数。”
    “有什么变数?”项藉一脸不解,疑惑道:“这难道不是好事?”
    “只要齐地发难,我们五地贵族也跟着发难,大秦定会陷入到被动,只要时间拖得够长,或者我项氏能攻下一城一郡,等此事传至天下,足以振慰士心,到时天下贵族竟皆跟着起事,岂是秦廷能镇压的?”
    听到项藉的好战之言,项梁冷声呵斥了一句。
    “行军打仗,岂能儿戏?”
    “当年你大父,你父尚且不敌秦军,眼下我项氏实力十不存一,楚地贵族也意见不合,这么贸然举事,一旦出了状况,根本就不是项氏能承受的起的,而且我之前是怎么给你说的。”
    “这次我们的目的是阻挠,是疲秦,不是跟秦人拼命。”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项藉低垂下头,不敢出言反驳。
    项梁冷哼一声,看向范增,拱手道:“还请范兄细说。”
    范增扶了扶须,将布帛放在案上,沉声道:“现在情况的确不一样了,而今始皇没死,秦军的战力尚存,地方官吏虽跟秦廷离心离德,但也只是首鼠两端,并未真的倒向我们,因而我们断不能贸然举事。”
    “我们输不起。”
    “一旦输了,地方官吏恐会倒向秦廷,到时我们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项藉有求战之心是好事。”
    “但不能操之过急。”
    “我们原本跟张耳等人说好,等齐地发生暴动,跟着在楚地闹一些事情来,只是随着王贲身死,却是不能这么做了,王氏父子在秦军中威望很高,眼下秦军可谓是哀兵。”
    “楚地各大郡尉、县尉,大多都受过王氏恩情,我等此时举事,定会为他们所恶,这些人尽力围剿下,对我们会十分不利。”
    “项氏在楚地根基深厚,但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此事恐要作罢了。”
    闻言。
    项藉眼中露出一抹不满,反驳道:“亚父之言,项藉认为不对,哀兵又如何?我项藉要打的就是哀兵,若是能正面击溃秦军,这对秦军的士气可谓是致命打击,秦军不可战胜的谣言,也会彻底被击溃。”
    “秦人自此将不足为惧。”
    “秦军越是士气高涨,就越要迎头痛击。”
    “天下畏秦军久矣。”
    “一直这么畏畏缩缩,束手束脚,这如何能成事?”
    “不正面击溃秦军,就始终心有惧意,这样的军队岂不成了笑话?!”
    “我认为该继续既定的计划。”
    闻言。
    项梁脸色一黑。
    怒声道:“项羽,你给我闭嘴。”
    “现在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指点点,当年你大父手握四十万楚军,尚且不敌秦军,眼下我项氏私兵不足千人,又岂能去跟秦人硬碰硬?我认同范兄的建议,该缓则缓。”
    “秦人伤恸,若是此时闹事,定会让秦人同仇敌忾,还会让嬴政生出提防之心,这对我项氏十分不利。”
    “若让各地郡尉县尉生出不满,对项氏日后行事也多有不便。”
    项藉道:
    “叔父,我项氏的确有兵不足千人。”
    “但天下何人不怨秦?”
    “楚人心中从始至终都只认可楚王,只要我项氏登高一挥,楚地民众岂会不来投?到时我项氏能统领的士卒,岂止千人?”
    “叔父你们太怕秦人了!”
    “正因为此,才越发举事,唯有斩灭杂念,才能破除心中惧意。”
    “我楚国也才能得以光复。”
    听到项藉狡辩的话,项梁怒喝道:“你一竖子又知道些什么?”
    “秦军有何惧的?”
    “当年我虽你大父又不是没杀过秦人,但你要明白,现在局势跟过去不一样,秦人独得了天下,嬴政更是威望如山,这些年秦人北伐匈奴,南取百越,军队实力并未衰减多少,而今更是南北各拥兵三五十万,你真以为秦人跟那枯草一样?一把火就能灭了?”
    “狂妄无知!”
    “枉我过去这么器重你。”
    “你就这般德行?让你平日多读书,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上了。”
    “真是气煞我也!”
    说着。
    项梁已忍不住想动手。
    一旁的范增连忙出手制止了。
    他朝项藉使了个眼色,项藉这才不情愿的离席出去。
    项梁道:“范兄,你对项藉太惯着了。”
    范增笑着道:“年轻人嘛,本就血气方刚,冲动在所难免。”
    “不过项藉说的其实也没错。”
    “我们这些年对秦军太过忌惮了,甚至畏之如虎,若一直是这个心态,等日后真的面对秦军,恐也会十分束手束脚。”
    项梁点了点头,叹气道:“我又如何不知?”
    “只是形势比人强。”
    “眼下我项氏,乃至整个六国贵族,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跟秦人决一死战,也实在机会不大,这才不得不隐忍,只是这些年,秦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愈发不力,这才给了我们积蓄实力的机会。”
    “但还不够。”
    “秦廷依旧太强了。”
    “天下对秦廷的积怨也还不够。”
    “我项氏只能继续等。”
    范增对此颇为认可,沉声道:“项兄所言甚是,眼下的确不能风头太过。”
    项梁迟疑一下,道:“那齐地怎么办?”
    范增冷声道:“当年秦楚大战,齐国就见死不救,这次就让齐人自己去面对吧。”
    项梁点了点头。
    另一边。
    韩地,颍川。
    张良坐在屋舍内,屋内燃着炉火,他看着一份布帛,眼中露出一抹沉思。
    最终沉沉叹气了一声。
    他起身,负手而立,缓缓道:“官山海,秦廷是为谋取钱粮,大秦恐是想借此改变疲敝现状,原本此事当成为六地合作的机会,可惜随着王贲的身死,一切也就戛然而止了。”
    “一松一紧。”
    “却是不知对天下影响几何。”
    张良抬起头,遥遥望向天穹,眼神颇为深邃。
    这时。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张良心神一紧,在听清脚步声后,又重新坐回了席上。
    “子房兄,大喜事,大喜事。”
    何瑊兴奋的跑了进来,手中还挥舞着一份布帛。
    “王贲死了。”
    “真是天助我等啊。”
    张良摇摇头,沉声道:“何兄,恐非是如此。”
    “王贲之死,利的是秦。”
    原本还兴奋的何瑊,脸色当即一滞,疑惑道:“子房兄,你何出此言?王贲乃天下名将,他若身死,对秦军的士气打击很大,这难道不是对我们有利吗?”
    张良正色道:“王贲本就身染重疾,也早已不能外出领兵,对天下的实际影响已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