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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她傻傻瞪着李璟,好一会儿才用一种如在梦中的语气问,“阿璟,你不会给他下降头了吧?”
    李璟:……
    李璟一脸无奈的揉了下眉心,“我不会给人下降头。”
    要是会,他肯定第一个给大周太后下,让她干脆打开宫门,向谢氏俯首称臣。
    叶安澜:……
    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而已,李璟大可以不必回的这么认真的……
    李璟含笑看她一眼,“你不要以为这都是我的功劳,我能说服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原本就有归顺之意。”
    裴元江和白庆之既像又不像,像的是他们其实都没想过亲自下场争夺那把椅子,不像的是在白庆之心里,北境大于一切,而在裴元江心里,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重要不过他的亲人、爱人、同袍和朋友。
    他不愿意为了自己本就不想要的九五之位牺牲部下,也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宏图霸业牺牲心上人的父母和幼弟。
    在谢渊吞掉秦氏之后,他的赢面就已经比裴元江和赵宗荣大了,再加上他又一向名声不错,且和裴元江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
    不仅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谢渊甚至还不惜暴露自己的一颗暗子,特意在和亲之事上给裴元江示警。
    相比没少给裴氏使绊子、出阴招儿的赵宗荣,裴元江当然更愿意试着接触一下这位胸襟宽广、很顾大局的谢氏之主。
    然而还没等他派人接触谢渊,大周朝廷就先对他的未来岳父岳母下手了。
    为了保护被太后一党处处针对的平康郡王一家,裴元江先是公然对外宣布自己即将迎娶姬恬,然后又马不停蹄带着部分心腹下属直奔大周京城。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救人他没赶上,但却好巧不巧的因此和谢氏的人打上了交道。
    第392章 绝佳交易
    未来岳父一家暂时安全,想要搭上线的谢氏骨干又就在眼前,裴元江只觉自己今天真是事事顺利。
    再加上李璟一点儿没有因为他自觉守身如玉看不起他,甚至还小小跟他分享了一下李璟自己也在守身如玉的秘密。
    难得遇到一个和他一样的,裴元江忍不住跟李璟大谈特谈“媳妇儿就是要宠着”。
    他表示,就算天下人全都嘲讽他色令智昏、是个耙耳朵,他也还是觉得,心爱的姑娘就该娶回家好好对待。
    甚至他还跟李璟说,他觉得男人和女人其实没什么分别,大家的心都是肉做成的。
    男人既然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琵琶别抱,那么女人肯定也不会真像这个世道要求的那样,贤惠到根本无所谓自己的丈夫是不是三妻四妾、寻花问柳。
    因为李璟对他的观点表达了明确赞同的态度,裴元江直接把初次见面的这颗黑心汤圆儿当成了生平仅见的难得知己。
    俩人说了一半时间的正事儿,剩下的一半时间,李璟基本都在听着裴元江大谈特谈他的宠媳妇儿经。
    “我就说你俩怎么一副好哥儿俩的架势出来了。”听李璟说完裴元江后半段的歪楼之举,叶安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裴元江对李璟那么热情不见外。
    她用含了三分探究、七分戏谑的眼神仔细看李璟,“你不会是为了让他对你信任有加,所以才故意顺着他说话的吧?”
    李璟一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道如果回答不好就会小命不保的陷阱题,他立刻正了神色用力摇头,“当然不会。他是否把我引为知己,并不会影响到裴氏与谢氏之间的关系,我又何必非得顺着他说话?”
    言下之意,我就是那么想的,我赞同他是真心的,你可别用你那满是怀疑的小眼神儿盯着我了,感觉脑袋都要被你看出洞了_(:3」∠)_
    叶安澜眉梢微挑,“那你们正事儿聊出结果没?”
    李璟摇摇头,“这么大的事儿你我不合适半路做主,我打算等下就飞鸽传书回谢氏,让主公自己去跟裴元江聊。”
    叶安澜想想也对。
    虽然谢渊确实对他们从无半点儿猜疑,但谢渊帐下却也不是没人不满他们的备受宠信。
    劝降裴氏这样的大功,他们若是一点儿汤水都不让别人沾,那些自己没本事立功但却很擅长踩踏自家同僚的家伙,还不得联合起来各种针对她和李璟。
    她倒是不怕那些人叽叽歪歪,可她却犯不着平白树敌,为自己以后要做的事平添阻力。
    反正就算他们把后续工作全都交出去,谢渊也还是会把九成以上的功劳全都归在她和李璟身上,他们并不会吃太多的亏。
    再说这京城可还有一桩极大的功劳在等着她和李璟,他们也确实分不出更多精力去跟进裴氏归降的后续琐事。
    这么一想,叶安澜顿时就不心疼白让出去的那点功劳了。
    她问李璟,“那裴元江有没有大概跟你说一下他的归降条件?”
    李璟听她这么问,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奇特。
    叶安澜一看就知道有故事,她催着李璟快告诉自己,“他是不是提了什么奇怪的要求?很过分吗?你觉得师兄会不答应?”
    李璟摇摇头,“我觉得主公一定会答应。”
    叶安澜眨眨眼。
    李璟笑着揭露谜底,“他说他以后想要常住京城,还说他媳妇儿喜欢京城,住惯了京城。至于爵位,他说这玩意儿谢氏只要看着给他一个,别让他被岳家嫌弃就行。”
    叶安澜:“......你确定他真的是个直肠子吗?”
    就这招以退为进用的,以谢渊的性格和胸襟,他越是识趣儿,谢渊就越是会对他格外宽厚。
    这真是一个直肠子的家伙能想出来的招数吗?
    李璟被她这满是怀疑的口吻给逗笑了,“我觉得他是真这么想的。退一步说,就算我真的看走眼了,我们也不吃亏不是?”
    叶安澜一听顿时释然了,“那倒是。”
    裴元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如果裴氏归入谢氏,那他就不会再继续手握重兵了,他会和家人一起待在京城,待在谢渊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情况下,谢渊要是还看不住裴元江那可就完犊子了,他也趁早别想着做什么皇帝了,还是回家卖红薯保命好了。
    至于多给裴元江一些好处,那人家都把领地、兵力全都双手奉上了,谢渊难道不该痛痛快快给人家一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说到底,这是谢渊占便宜、黎民百姓少受苦的一场绝佳交易。
    两人简单聊过,李璟就回去给谢渊写密信了。
    密信有点儿长,为了不影响他使用信鸽,李璟把写在小纸条上的密信标出序号,一个一个相继塞进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
    等到叶安澜做好饭出来,李璟都已经一口气放出了近十只鸽子。
    看着鸽子笼里那硕果仅存的一只雪白信鸽,叶安澜颇为无语的吐槽了一句,“果然我们还是需要养几只鹰隼啥的。”
    李璟:......这是嫌他写的太多了????
    他端起一碗温度正好、金黄浓稠的小米粥,“猛禽很难驯养的。”
    叶安澜目视北方,“等什么时候中原腹地大一统了,我们就去北边抓点儿游牧民族帮我们驯养。”
    李璟:......这反攻的理由是不是有点儿太儿戏了?
    叶安澜却是振振有词,“总不能就只许他们抓我们的工匠,抢我们的女人,却不许我们反过来也抢他们吧?”
    李璟默默喝粥,心说若是真的大一统了,谢渊肯定会第一时间让百姓休养生息,竭尽所能恢复国力,而不是直接就莽上去,和周边异族一较高低。
    不过,为了不打击叶安澜的积极性,这话他还是不要现在就说出来了。
    ***
    裴元江与李璟秘密会面之后的第八天,谢氏打下了隔在谢氏大军与京城之间的那些州县。
    就在大周朝廷人人自危,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的同时,谢氏突然停下了他们攻城略地的脚步。
    第393章 接收裴氏
    大周朝廷的皇室成员、大小官吏因此松了口气,却不知他们眼中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其实是谢氏故意放给他们的。
    就在他们为了自己的命运战战兢兢的时候,谢氏和裴氏的部分核心人物,在两方势力领地的交界处进行了一次秘密会面。
    正如叶安澜所料,裴元江的大方不计较很得谢渊的心,他不仅全盘接受了裴元江为裴氏文武官员请功的册子,而且还承诺了会给裴元江封亲王位。
    裴元江给他推荐的裴氏能臣,谢渊也都亲自见了一遍。因为有裴元江这个熟悉所有人的裴氏旧主代为介绍,谢渊很快就给这些裴氏旧臣安排了适合他们的职位。
    那些负责征战以及戍守的武将,叶安澜依然还是让他们在裴元江手底下效命,只不过他们的职责却不再是守卫西北全境,而是只需专心抵御外敌。
    至于那些牧守一方的文官,这些人谢渊虽未一一亲见,但仅仅只是他们应裴元江的要求递上来的当地情况汇报,就已经把他们当中七成以上的人或是能力不足、或者心思不端的弊病全都暴露了出来。
    能力不足的谢渊没打算直接弃之不用,这些都是曾经跟着裴元江一起治理西北的人,看在裴元江的面子上,谢渊可以培养他们。
    实在培养不来的,谢渊也可以给他们换个适合他们的岗位。
    可那些心思不端的,既然他们对裴元江不忠,大着胆子把他当傻瓜糊弄,那他们就也别指望谢渊会看裴元江的面子对他们多加包容了。
    他可不是只会打仗,但却对内政一点儿也不精通的裴元江,能在内政上忽悠他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最起码对方也得是李璟那个级别的妖孽。
    像这些做假都做不到天衣无缝的,人蠢偏偏还要自作聪明,这不就是上赶着找抽?
    当然,就算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整顿吏治,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谢渊也不会给西北地区来一次大换血的。
    为了安定人心和军心,谢渊起码还得多忍他们几个月才成。
    这么想着,谢渊把原本的裴氏文官全都留在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
    他的这一举措,直接给了裴氏那些文官一个错误信号。
    那些心中有鬼的,还以为谢渊也是个和裴元江一样好糊弄的糊涂主家,他们高高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原有的一点忐忑也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彻底消失无踪。
    他们不知道的是,谢渊明面上虽然啥也没干,但暗地里却派出了不少人手到西北各州各县明察暗访。
    这些人或是扮成世家公子、举子、进士、商贾、随行的下人、走南闯北的镖师、医婆、游方郎中、道士、算命先生......或是干脆就直接披着谢家军的军服,当自己是个负责守城的寻常士兵。
    他们在西北地区一边自己调查,一边自然而然的融入、团结当地的底层群众,从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言语片段中慢慢了解实情、收集物证、保护人证。
    如此过了不到三个月时间,谢渊派出去的那些暗线就已经掌握了西北地区大部分州县的具体情况。
    剩下的极少数地方,谢氏暗探罕见地铩羽而归,明知有问题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些地方明显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但因为暂且影响不到大局,所以谢渊就没有第一时间派遣自己的得力干将过去。
    他把自己接下来的忙碌重心,转移到了和大周朝廷的那一战上。
    筹备粮草、军服,更新武器、盔甲、战马,按部就班练兵,发动所有暗线打探情报,根据情报制定战略战术,根据战略战术调派将领,打舆论战......
    如此又忙活了好几个月,直到这一年的抢收结束,谢渊这才拍板定下对大周朝廷的最后一战。
    此时叶安澜和李璟已经从京城离开近两个月,在此之前,他们用最少的人手把京城搅得愈发动荡不安。
    在他们处心积虑的谋算下,太后一党和其他皇室宗亲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紧绷。
    要不是谢渊备战的动作实在太过明目张胆,就连路边的大黄狗都知道这京城很快就要不太平了,大周朝廷也已经没多少日子了,这两拨人恐怕早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