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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之六-穆雪

      尹岳也不知道是刻意假装没听到夏维世那声叹息还是真的是台上的声音掩盖过一切,他专注的望着台上的戏子,对夏维世说道:「大人你看,主角开始出场了!」
    「真是──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夏维世自讨没趣,他换了换坐姿,打算姑且看看戏,打发打发时间。毕竟戏班都请来了,不看白不看。
    这戏班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团,但各个成员的唱功和演技都在水平之上,夏维世看着看着竟也不自觉入了戏……
    ……
    …………
    江。江水。江水滔滔。
    滔。滔滔。滔滔江水。
    暴雨不断,像是上天为了什么而泣的泪水,透过乌云落至地面,试想藉此平息大地的怒意。大地为什么而怒?上天又为了什么而泣?
    乾抬起头,他让雨打在自己脸上,那种刺痛感,让他有真切活着的感觉。
    「为什么不让我渡江?」看着自己被綑绑的窘样,夏维世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有。「尹岳,帮我松绑。」
    「大人,在雨还没下完之前我是不可能帮你松绑的。」尹岳摇头,他驳回夏维世现在就要渡江的决定。「这时候渡江太危险了,别说到对岸,可能在渡度江过程中就全军覆没。」
    小季捎回消息后,夏维世就不顾一切的调度兵力,然后忍着身上的伤,硬是要出征。
    那时天气极为不稳定,又是雨又是雪的,几乎让人有了末日的幻觉,可夏维世不管这些,他只在乎欹暮雪是否平安无事。
    他以为有温采玉跟着,欹暮雪至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夏维世千算万算,却始终没算到温采玉这样的变卦。
    谁会知道,这一切……竟然是温采玉的计画。
    小季确认了欹暮驰的藏匿处后,就回归到夏维世的军队里,问他为何不待在那里?其实小季是负伤而归的,而弄伤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千慕。
    被敌人发现已是大忌,小季不会笨到还留在那附近。小季已经被发现,夏维世知道欹暮驰一定会快速转移镇定,在这样的节骨眼,他更不能有一丝的犹豫。「胆小就别跟来,我自己去!」夏维世心急如焚,这雨怕是一时半刻都不会停了。这样下去哪还能找回欹暮雪?夏维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念头,但他很快就否决。
    不!他会急着渡江只是希望能快点杀掉欹暮驰……没错!就是这样!
    夏维世承认了欹暮雪对自己的重要性,毕竟他肯因为暮雪而忘记他身为欹家的事实,可是夏维世却不想直率的表示──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夺回欹暮雪。
    明明是自己赶的人,眼下却又焦急地想要找回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夏维世极爱面子,他不想让人看穿。
    找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焦急,但尹岳和夏维世多年的交情可不是假的,他怎会看不出来夏维世真正忧心的是什么呢?
    「……他会安全的吧?」尹岳叹息道。
    「谁?温采玉吗?拜託!虽然我也有点担心他,但我相信会来跟我要钱的欹暮驰还不敢杀掉他。」夏维世脸色沉了下来。「会为了钱而挟持人质,想想还真是愚蠢。」就像他的弟弟一样,两人都一样笨一样愚蠢可笑……可是一个是那样的使人厌烦痛恨,另一个却是让人不知所措心痒难耐……
    夏维世的脸色又更难看了些,一想到自己就这样让欹暮雪走,他就想要杀了自己。
    明知道放不下为什么还要顾作可以不要他?心里后悔着,但嘴上嚷的却又是一回事。「如果那傢伙跟着他哥哥跑了,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来!也不想想他一个奴隶哪里有资格得到自由……」为自己找了个可以正大光明抓回欹暮雪的理由,夏维世的眼神满是一种狂热──渴切把欹暮雪狠狠禁錮在自己怀里的焦躁。
    尹岳知道欹暮雪在夏维世心中的地位不同凡响,但他是多么希望夏维世可以冷血到不管欹暮雪的死活。「大人可以不为一个奴隶掛心的。」
    「什么?」夏维世停下嘴里的碎碎念,他望着尹岳。「你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大人你只是生气欹暮雪一个奴隶却得到自由,那么等到属下抓到他时,会马上杀掉他的,用一刀毙命的方法──」
    「闭嘴!」
    尹岳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维世打断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怒斥着尹岳。若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夏维世想必已经把尹岳杀上无数次了。
    「属下一直都很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出此下策。」尹岳不甘示弱,他对上夏维世的双眼。「欹暮雪在大人心中占有多少位置,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尹岳跟在夏维世身边多年,夏维世的心思,他不会猜不到。
    「我不懂你的意思。」别过脸,夏维世不愿多提。
    「怎么会不懂呢?大人,一直以来你都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欹暮雪的呢?怜悯?憎恨?还是需要属下提醒你,你对他那份过多的在意……」
    「我气他太傻太笨太没有自觉这样可以吗!?明明是我的人,却傻的以为我要就这么放他走?用点脑子想也知道我是故意的啊……」记起那天,隔着一扇门,欹暮雪隐忍的哭声,夏维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
    这是什么样的情感所致呢?夏维世不断的压抑不断的否决可能真的爱上欹暮雪的可能性,他只是单纯的把欹暮雪归类为自己的所有物。
    他是那样的笨……夏维世的心紧了下,他很明白自己在担心。
    欹暮驰……听说就是亲生父母都要怕他三分,这样的男人,难道就能接受对敌人敞开大腿的弟弟吗?
    夏维世很明白对方不可能有如此的手足友爱情操。1想到欹暮雪可能会遭遇危险,夏维世就感到心急如焚。
    「大人!那边有东西接近!」小季虽然受了伤,但因为千慕手下留情,倒也没造成多大伤害,而武功仅次于尹岳的小季就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夏维世的身旁。
    「那是!」尹岳顺着小季说的方向看去,他大叫道:「是温大人!」
    所有人都望着小船上的人,温采玉紧紧抓着船的边缘,苦撑着江水的波涛。
    「快!赶紧去接应。」尹岳要小季带些人过去。
    小季拿了绳子,和几个士兵联手把小船弄上岸,他们搀扶着温采玉来到夏维世眼前。
    夏维世被綑绑的样子又蠢又可笑,若是平常的温采玉,铁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可此刻,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情。
    感受到温采玉的反常,尹岳的心吭噔一下,莫不是──
    夏维世盯着温采玉,他认识这人也有好些年了,他会玩什么把戏、会怎样从中作梗,他又岂会不明白?「好玩吗?」夏维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恰恰可以让温采玉听明白。「把人玩弄在股掌间,好玩吗?」温采玉足以傲视所有人的才能,便是他善于心计,他可以在哭笑之间,拟定各种后路与计谋,人人说人心叵测,可用在温采玉身上,却有些彆扭。
    夏维世曾经庆幸过,这样的一个人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可现下,夏维世却厌恶起了温采玉。「连欹暮雪那样的人,你也要陷害,温采玉……我可看错你了。」夏维世以为温采玉是拋下欹暮雪,独自逃出来的。
    小季有看到温采玉和欹暮雪一同离开的画面,他还在一头雾水时,温采玉开口了。「这一次,我没陷害谁。」温采玉的意思很明白,他有要带欹暮雪回来的,可是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的因素太多了,可能是欹暮雪不肯走,或者他没办法走,又或许……他刻意垫后,为了给温采玉拖延时间……
    夏维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种原因,可每想一种,他就更加焦躁。
    与其猜测,不如直接去找人。
    尹岳看出夏维世的决心。「大人,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发现雨势有渐大的倾向,尹岳摇头,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因为夏维世担心欹暮雪而替他松绑。「要渡江属下当然跟随,可是这时候实在太危险了,为了欹暮雪,这样真的不值。」
    「谁说我是为了他!?」夏维世咬牙,他忿恨不已,彷彿全世界的人都误解自己一样。「我不是为了他……」但夏维世却又说的心虚……现下温采玉已经安全了,他甚至可以说没有出兵的理由。
    「但是你的眼神、你的行为再再告诉我们──你是为了欹暮雪。」尹岳说着,但他下一刻却震惊的衝到夏维世身边,神色紧张。「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原来夏维世咬破了自己舌头,鲜血正不断自嘴角流出。
    疼痛彷彿都被雨水给冲刷掉,夏维世现在只感受到自己的焦急。「如果我连这条江都渡不了,那么这几年的痛苦莫非都是白熬的?」他知道,今日不渡这江,不夺回欹暮雪,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大人……」
    「从害怕杀人到无感、从胆怯到无惧、从最初的家破人亡到灭绝欹家……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夏维世吗?」血的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夏维世非但不觉得噁心,他只觉得思绪更清楚。「不管现下渡江是为了欹暮雪还是绞杀欹暮驰,我都有我的打算,阻碍我……即便是你也不可饶恕。」怒视着尹岳,夏维世视他为自己的心腹,他相信这激将法铁定有用。
    「但是水势──」
    「你认为我是那种会随便牺牲自己性命的人吗?」夏维世咬破自己的舌头不是没有原因,他要让尹岳看看自己的决心。「你放心,在我想要做的事完成之前,我是不可能会死的。」
    「让他去吧。」温采玉显然累了,他叹口气,认输般的口吻说道:「欹暮雪不能没有夏维世,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夏维世同样不能失去欹暮雪。
    尹岳有些惊讶温采玉竟然会同意夏维世这样简直是鲁莽的出兵行为,可竟然两个人都赞成出兵了,他为人下属,又哪里有干涉的资格呢?「一直以来我都跟在大人身旁,如果大人这么保证,属下还能说什么呢?」尹岳无力的耸肩,他认识夏维世很久了,当然也明白他的死性子。「属下这就为你松绑。」
    终于得已松绑,夏维世擦去嘴边的血,他看着滔滔江水,那壮势一点都不足以为惧。
    真正可怕的是对岸的他──
    皱起眉来,夏维世大吼道:「渡江了!杀死欹家的馀孽!」
    眾士兵齐声应和,声音大过雨声,充满气势。
    尹岳站在夏维世的身后,他忧心匆匆。
    其实欹暮雪的命运,大家已都是心知肚明了。面对一个寧可要钱而不要自己手足的哥哥,欹暮雪对夏维世倾心的举动哪可能让他得以过多好日子?
    不是被漠视就是因为没用而被杀……大人,难道你急于渡江只是想要见到这残酷的景象吗?你确定你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会因此崩溃吗?
    大人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态去看带欹暮雪的?
    尹岳皱眉,他希望欹暮雪最好还是平安无事的,不然他实在无法想像……夏维世面对可能遭遇什么,或是身受重伤或是死亡的欹暮雪,不会崩溃。
    江水滔滔,夏维世一行人,渡江矣。
    ……
    …………
    夏维世永远忘不了,渡江后,欹暮雪就这么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那是遗憾,也是悔恨。
    他遗憾自己来的太晚,悔恨自己到最后都没有承认自己对暮雪的爱。
    若我说出了爱,你会回来吗?
    夏维世无数次这么问着自己,可没有人来替他解答。
    就在夏维世因为沉浸回忆而双眼泛红时,戏台上的戏码却异常的挑起了他的注意。
    饰演类似欹暮雪一角的戏子卧躺在地,他轻轻吟唱,就好似欹暮雪本人的哀鸣。
    「仇恨交织怒发衝,情爱相临人自懵。
    捨弃血债罪扛身,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日饮毒请罪去,君莫把泪问青天。
    苍茫大地终为土,白骨消殞化尘泥。
    滚滚红尘多是非,爱恨仅止一瞬间。
    三世追随盼相守,来世续缘君可否?」
    戏子唱,唱尽内心深处的悲伤,他唱的悲愴、忿恨,好似自己就是戏中那可怜的主角。
    催人泪的是锦烂漫花枝横绣闥,
    断人肠的是别团圞月色掛妆楼。
    眼闭着,戏子不动,象徵戏已落了幕。
    悲剧悲剧,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比悲剧更令人伤感?
    相思相思,万物之中,还有什么比相思更令人愁苦?
    夏维世双拳紧握,他苦着一张脸,本以为泪水早在这两年间流乾,谁知道此刻的自己竟还会双眼泛红。
    「大人……」尹岳有些担心,他都看得出这戏演的真不真实,更何况夏维世本人。
    「是谁主导这齣戏的!?」赫然站起身来,夏维世盛怒,他咬牙,厉声问道。
    不准!不准有人再演一次欹暮雪的死!那种缺憾不该在戏台上再再重现!
    眾人哗然。
    「主人怒了……」顏旎喃喃道。
    怒了怒了,是该怒,为何不怒?深藏在心的悲慟被硬是激发,谁不怒?
    「是谁!?到底这戏是谁写的?」指甲因为紧握而嵌进肉里,夏维世张望四周,他心里还有着那么一点的希望。
    欹暮雪的人生最后,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除了尹岳和夏维世,就是欹暮雪自己了。
    这代表什么?夏维世知道自己的猜想很愚蠢很没根据,可是他偏偏如此希望……
    「顏旎,你觉得欹暮雪还有可能活着吗?」交头接耳中,有人这么问顏旎。
    「怎么可能呢?是主人亲手把欹暮雪埋下的啊……」也许是想起当初的悲伤,顏旎面目惨白,她大睁着眼,眼里透着血丝。
    「但是除了当事人,还有谁能主导这过于真实的戏码呢?」见顏旎脸色苍白,对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顏旎不语,她的表情有点复杂。
    「会不会跟欹家有关联的人所为啊?」
    「不会吧?这齣剧是爱情剧耶!虽然是悲剧结尾。」
    「那我真的毫无头绪了……」
    「说不定……我是说说不定,也许欹暮雪真的还活着。」
    「他是主人亲手埋下的。再说,就算他真的活着,怎会两年后才出现?」
    「……报仇吗?」
    「什么意思?」
    「见主人消极,不也是1种报仇吗?」
    「欹暮雪不是这种人!」顏旎反驳,她用眼神示意别再说下去。
    无视一边下人们的讨论,夏维世专注的望着台上。「这戏,究竟是谁编的?」
    「大人,这只是巧合……」尹岳也看得出来这戏大部分内容,但他下意识否决了欹暮雪还活着的可能性。
    当初是夏维世亲手埋下的,每个人都很明白欹暮雪早已死去的事。
    「这世界巧合太多,就已经不叫巧合了。」夏维世狠瞪尹岳一眼,示意他莫要再说他不爱听的话。
    尹岳低下头,他果真不再多说一句话。
    满意的点点头,夏维世把视线转回台上,他开口继续问道:
    「所以,究竟这戏是──」
    「是我。」
    刚刚扮演主角的戏子站起身,他毫不畏惧。
    「你!?」试着想要看清浓妆艳抹底下的真面目,夏维世摆手,示意要对方再过来一点。「打哪儿来?怎么编出这故事的?」
    对方乖巧的走下戏台,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直盯着夏维世看。「我从哪儿来并不重要,正如这故事怎么编的一样,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戏子咧嘴一笑,他显然不怕夏维世的气势。
    「我问你就答,不用拐弯抹角。」夏维世的耐心就快到了极限。
    「那么你认为呢?我是谁?我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编出这故事呢?」靠近夏维世,这戏子显然不是省油的灯。「想知道答案,就该自己去找。」
    「你在教我怎么寻找答案?」
    「不错。」
    「你凭什么?」
    「凭我知道你在急切什么。」
    手覆上夏维世的胸口,戏子轻笑。「初次见面,我是穆雪。」
    「穆雪……?」夏维世皱眉。虽然眼前的男子感觉和气势较弱的欹暮雪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但他刚刚却从他眼神中,瞧出属于欹暮雪的独特光彩。
    这个人……有可能是欹暮雪吗?况且,连名字都相似……夏维世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他猛瞧着对方。
    「……我自小就是孤儿,被戏班的老头儿捡回家。这戏是偶然间从一个叫化子口中得知的。」穆雪显然拥有着欹暮雪所没有的胆量,他和夏维世说起话来特别大胆、特别没有身分之分。
    「叫化子?」夏维世皱起眉来,他不大相信这说法。
    「信不信由你。」穆雪戳了戳夏维世,他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个大人物。「不过不管今天这齣戏你满不满意,银子还是要照给啊!」见夏维世脸色差,以为他不满意这齣戏,穆雪连忙道。
    「放肆──」尹岳正要喝斥穆雪的无礼时,夏维世却先开口了。
    「银子我会给,另外我再多给五万两银子。」嘴角轻勾,夏维世皮笑肉不笑。
    「这么慷慨?」知道对方要给那么多钱,穆雪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五万两银子,是要买下你的。」
    「什么!?」
    在场所有人包括穆雪都不可置信的张大嘴。
    不过穆雪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毕竟也看过一点大局面,这种场合,还不致于吓倒他。
    恢復原先的冷静,穆雪勾起嘴角,他用轻挑的语气道:「此话当真?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抱起来可不比女人柔软。如果你事后不满意,说要退银两,我可没钱。」耸着肩,穆雪1脸要身体可以,要钱我铁定翻脸的样子。
    「我买下你,自然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就毋须多话了。」夏维世突然怀念起欹暮雪的安静与羞赧。虽然以一个男人来说,欹暮雪终究太软弱胆怯,可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夏维世就喜欢欹暮雪给他的感觉,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当然当然!有钱的自是大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穆雪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在戏班里,金主包养戏子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甚至可说是一种潜规则,没有金主的戏班很难赚钱,没有被包养的戏子,很难大红大紫,这穆雪显然知道自己好日子就要来的,一双眼满是喜悦的璀璨,倒和欹暮雪那天真无邪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纯粹而率真。
    「既然明白了,你就去梳洗一番吧!我想好好看看你。」看那浓妆艳抹下的真面目,瞧那轻浮底下是否藏着他的欹暮雪。夏维世的心有些难以控制的狂跳,今日这等插曲,显然是他这两年来最震撼的一次。
    穆雪……欹慕雪……两个名字在夏维世脑海里流窜,夏维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可真要形容,他觉得那是「绝处逢生」的情感在作祟。
    「是是是!」穆雪有些不耐烦,他自小跟着戏班走跳江湖,对于规矩、权势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因此面对一国位高权重的功臣、大将,他的态度仍然泰若自然。
    「请跟我来。」尹岳接受到夏维世的眼神示意,他上前表示要带路。
    「啊!请多指教啊!」摆摆手,穆雪显然还不太习惯被礼遇,他的笑容跟刚刚比起来要来的僵硬。
    目送穆雪的背影离去,戏班成员似乎知道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各个都开始收起东西来。夏维世瞧自己家的奴僕还傻楞楞的待在原地发呆,他蹙起眉来,冷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夏维世1开口,眾人自然不敢有所怠惰,马上1哄而散,开始往常忙碌的工作。
    顏旎混在人群里,她不断望着穆雪离去的地方。
    「怎么?连你都怀疑穆雪就是欹暮雪?」顏旎的好友问道。
    「也、也不是……」
    「也是啦!不仅态度,就连说话的感觉和长相都不一样呢!可是真要说有哪里相像的话,就是那身型了!」
    「这世上身型相似的人比比皆是。」顏旎这么回道。
    「你好像很肯定穆雪1定不是欹暮雪呢!」旁人揶揄。「该不会其实当初你就对欹暮雪处处留心,才会比别人更能看出对方是不是欹暮雪本人?」
    「唉、唉呀!这种时候就别闹我了!更何况被主人听到了,铁定挨骂的。」顏旎小小声说道。她怎么不明白呢?夏维世对欹暮雪的占有慾……
    「真是的!我看夏维世大人现在整颗心都放在那个穆雪身上了!哪里还会注意我们下人说了什么。」
    「就是说啊,顏旎,你倒是要老实说喔!你该不会和欹暮雪两情相悦吧?」
    「对啊之前你们俩总是在一起说笑呢!」
    「不会吧?所以是大人横刀夺爱囉?」
    「喔喔这也有可能!也许欹暮雪饮毒自杀就是不想回到大人身边呢!」
    「别再说了!欹暮雪他、他……」顏旎听眾人你1言我1语的调侃自己跟欹暮雪,她气急败坏,咬了咬下唇,面有慍色,本来还想驳斥几句,最后却索性不再搭理。
    见顏旎如此反应,大家讨论的更兴奋了,但是说归说,也不过是私底下间聊的八卦罢了,没1个人敢让这些话传到夏维世耳里的。
    毕竟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欹暮雪在夏维世心中的地位,是何其重要。
    这时顏旎踩着不稳却又快速的步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她的眼眶泛红,彷彿在隐忍什么。
    「他不会知道的,他……他……」顏旎搅弄着自己的1双纤纤玉手,她的眼神带着慌乱。
    「他只剩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