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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殿 作者: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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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走出里间,悄声吩咐杨公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也不许永淳出来。我得先去见见陛下。
与陛下的夫妻恩情,我颇有些信心。从乾元殿出来,我已经让陛下接受了“盗贼行凶,太子在饶州遇刺,四皇子临危脱险”的“事实”,没与永明扯上一丁点关系。接着只要再劝服永淳配合,一场大难就可消弭于无形。我虽然失去了长子,但不会失去地位——现在的和未来的。
杨公公还尽职尽责地守在里间的门外。其他宫人都遵照我的吩咐只在外间走动。里间没有一丝声音。
“本宫走后,那孩子有没有闹?”我问杨公公。
“没有闹。里间是有过一些响动,但无异常,后来就没了。照皇后娘娘说,该是睡着了吧。”杨公公答。我走前告诉杨公公,四皇子受到惊吓,吃了些安眠药,需要休息。
我点点头,让杨公公退了,独自走入里间,关上门,想跟永淳再好好谈谈。
永淳还没醒,床帏还挡着。一想到平时最疼的小儿子受了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轻挑起床帏,想看看爱子的睡颜。
帷帐中的景象,让我一下跌坐在地上。凤床里侧原本洁白的墙面上写满了血书,字字句句都昭彰着永明的罪恶,结尾是两句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落款是“永淳”。我最心爱的小儿子,歪倒在旁边,已经没有呼吸,右手五指血迹斑斑,心口插着一支宫里常见的铁锥,锥尖深入,只有锥柄露在外面。
这孩子竟以死相谏!他怕我护着永明,不把字写在纸上、布上,写在一时想抹都抹不去的墙上,而且不用墨,用血。
我万念俱灰,顾不得再遮掩什么,捂着脸放声大哭。傻孩子,母后不想永明死,难道就想你死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我的淳儿,母后当然信你。你是我最好的孩子!可你为什么不信母后啊?
后来,陛下看到那一墙血字的时候也哭了,哭着说:“朕少疼了永淳,白疼了永明啊!”
永明之罪,再无可瞒。
陛下对我说:“皇后,只剩永康这一个皇子了,朕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永淳那孩子不死,朕也愿意把皇位给他,可惜他……唉,你我夫妻一场,如今这个局面,是朕的错,非卿之过。可永泰毕竟当了多年太子,为了安定大局,朕想给永康一个嫡子的名分,所以这皇后之位……朕得给冯贵妃。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卿的待遇都不变。”
“陛下不用说了。没把儿子教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让位。”我跪在陛下跟前,垂着头说,“陛下不可因私废公。既然退位,待遇也该裁撤,这才能让冯贵妃,不,冯皇后母子心服口服。臣妾明日就迁居素心殿。”我朝陛下磕了三个头,说:“臣妾只求陛下一件事。永泰和永淳都没了,臣妾只剩永明这个逆子,陛下能不能留他一条命?”
陛下的眉头已有多日不展了,最疼的儿子悖逆,心中肯定愁苦难言。“皇后,你别怨恨朕。永明这孩子,朕最心爱。朕比你更难受。可他做的事,错得太过,朕宽不了他啊!”
“皇室不杀同姓。陛下若还念几分夫妻情分,”我流着泪说,“臣妾求求陛下了——”我不停地磕头,“咚咚咚咚……”,像一只绝望的啄木鸟。
陛下也流泪了,无力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永明不用死了,至于在哪儿怎么活下去,我就真的管不了了。
冯贵妃,不,是冯皇后,把素心殿布置得舒适了一些,还亲自陪我搬迁。我知道她从无恶意,是永明的恶意帮了她。辞别的时候,她站在素心殿门口,似悟似叹地说:“江山秀丽,无人可继,当然可悲;可继之人多了,却又可怕;终至优者殒灭,庸者得利,竟是可悲。”
把她和她的儿子认作庸者,是我错了。
葵姬的故事
“葵:
我在去往宋国的途中,严格说来,刚离开蔡都不远,可我已经快被忐忑吞没了。虽然是姐姐,可我从来不像你那样坚定、果断。我总是思前想后,可谓庸人自扰。然而,婚事毕竟是大事。生为女子,实在没有太多期许,婚事是一生最大的转折,是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我们是国君的女儿,结识的都是贵族。生在富贵人家,前半生通常不会有太多不顺,这反而衬得后半生坎坷过多。姨母总说,前半生享福太多,后半生就要吃苦受难,因为老天是公平的,你欠的,总得补回来。母亲是卫国公主,与父王门当户对;姨母也是公主,却执意下嫁,生活之艰辛不必深想也知。奇怪的是,母亲和姨母的婚姻皆不尽人意,倒让人分不清楚,是门当户对错了,还是从心所欲错了。也许,是婚姻错了。可这话谁敢说呢?如今,我嫁往宋国,焉知是悲是喜。
亲爱的妹妹,唯独你还关心我快乐与否。父王关心的是宋国会不会如约借给他三万兵士和五千战车。你看,公主毕竟是公主,能换回来的东西可不少呢!算起来,我竟比母亲当年的身价还要高些。父王娶母亲,只给了卫国五万石粟米和一万头牛羊。既然身价不菲,就难怪公主们在出嫁前受到的礼遇要隐隐高于王子们。等父王再缺少什么的时候,你的婚事就有着落了。在那之前,好好享受当公主的快乐吧,如果后半生注定是福祸难料,就尽力把前半生拖得久一点儿。
我不是埋怨,只是有些落寞。临行前,我去神宫祭拜,应该以公主的身份为蔡国祈福,可我留了私心,没有祈福,而是许了个愿。我请求天神,让我在后半生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无论代价几何。我不想像母亲那样,与其说是老去,不如说是枯萎。我羡慕姨母,她虽然艰辛,却很满足。
你呢?你期待爱情吗?——芙”
我又把芙姬的信翻出来读,说是读,其实我早能背下来了。
爱情吗?傻姐姐,那东西就像天神一样,人人都说有,又有谁真的见过。你就是期待太多,才会失望太过。
“葵:
虽然宋国不远,但这一路并不顺利。离开蔡都不久我就生病了,或许是心里的不愿不舍太多,堆积成疾。我发着高热,手脚乏力,根本没法坐在马车里。宋国不会要一个病人。送嫁的喜官怕我病死了,把喜事变成丧事不说,更换不回兵士和战车,只好就近停歇在一个村落里,让医官给我看病。然而,随嫁的几个医官都治不好我的病。我虽然神智清醒,但浑身僵硬,甚至有种临近死亡的感觉。喜官看到我的病状,大概也有类似的感觉,以至于把活公主当成死公主医了。呵,这句是玩笑话。喜官见医官们束手无策,便把村医请来给我看病。你想,国君供养的医官都治不了的病,村医会有办法吗?这可不就是把我当成死人了。然而,我命不该绝,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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