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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得招人稀罕是好哈,”同事酸溜溜地说,“我头一年来的时候去要资料,让人给我拒了。”
    石凯笑眯眯地把U盘里的资料导进电脑里,该整理的整理,该删的删。
    干活的时候石凯抽空给潘小卓发了几条消息,潘小卓只回了两条。等石凯忙完都快天黑了,他给潘小卓打电话,那边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石凯下楼准备去外面转转找地方吃饭,潘小卓给他回了过来。
    “喂?”石凯接了起来。
    “凯哥你找我了?”潘小卓问。
    “嗯,上课去了?”石凯问他。
    “没,”潘小卓答说,“我没听见你电话。”
    “吃饭没呢?”石凯问。
    潘小卓说:“吃过了。”
    石凯天天和他聊,对潘小卓的语气已经很熟悉了。潘小卓和他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挺高兴的,在一种轻松的状态里,有时候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今天短短三个来回的你问我答,虽然潘小卓听起来像是和平常也没多不一样,可石凯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有点沉。
    “怎么了?”石凯声音放轻,问他,“今天不高兴啊?”
    潘小卓刚开始先是没吭声,过会儿挺意外地问:“……很明显吗?”
    “不明显,就是听着跟平时有点儿不一样。”石凯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和他说,“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每次在电话里和我说话都很高兴。”
    潘小卓“啊”了声,这他真不知道,对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街上没什么人,石凯路过一个学校的外墙,没再继续走,坐在外墙栏杆下面的理石台面上,两条腿随意地支着。学校已经放学了,小街上这时很安静,石凯坐下来静静地和潘小卓说话,问他:“今天怎么了?”
    以潘小卓的性格,这会儿他什么也不会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石凯的声音听起来太有诱惑性了,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的接触,让潘小卓咽下了那句“没怎么”,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是我妈回来了。”
    石凯一顿,轻声问:“你看见了?”
    “嗯,”潘小卓说,“我姑姑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找我,让我回她家一下。”
    “你妈也在?”
    “对。”潘小卓一句句地回答,“我好多年没见过她,她走时候我挺小的。但我一看她就认出来了。”
    潘小卓说话还是老老实实的,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聊自己简直让人社恐发作。但这会儿和石凯这样慢慢地说,却不让他觉得难受。
    “她一直没回来过?”石凯问。
    “没,她又成家了,没告诉别人她之前生过孩子。”潘小卓平静地说。
    石凯脱口而出:“那还过来看你一眼干什么?你没开门就走?”
    潘小卓被他的语气逗得想笑,说:“她说来看看我。我没反应过来,我坐下了,还跟她说话了。”
    “你就反应慢,”石凯气得不行,“你还跟她说话?你可没张嘴还叫声妈吧?”
    “那没有,”潘小卓真笑了,“我总共就说了两三句。”
    “你姑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石凯无语地说,“还真叫你去。”
    潘小卓说:“她给我姑姑买了好多东西。”
    “下次你姑叫你回去你先问问干什么。”石凯恨铁不成钢地说,“还坐下说话,那么老实呢?”
    潘小卓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他平时几乎从来不会想起他妈妈,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从他爸去世,到他妈走了,到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再到最后奶奶也走了,潘小卓从来没自己觉得可怜过,他最多会在很少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然而今天潘小卓乍一看见他妈妈还是心里猛一哆嗦,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那一刻潘小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或者说不是他可怜,是这种血缘联系和母子天性可怜。每个像他这样长大的小孩儿都可怜。
    潘小卓也没回宿舍,他在操场的主席台上面找了个椅子坐下。入了冬的操场没有人,何况马上就天黑了。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主席台上,窝在那里打电话。
    不知道是出于哪种情绪,他这时很想和石凯说话。
    “凯哥。”潘小卓轻轻地叫了声。
    “嗯?”石凯应了一声。
    “我奶奶有点儿迷信。”潘小卓看着下面的操场,慢慢地和石凯说,“这些年里她总挂在嘴上说,说我命不好,没福气。她好像还找人给我看过八字,说我就是命里带的。”
    “什么了。”石凯皱着眉说。
    “我的确也没什么好事,我自己也觉得命不好,感觉我活得就比别的同学都辛苦。”潘小卓笑笑说。
    石凯没出声,听着他说。
    “因为我不会说话,也不跟别人玩儿,初中老有人欺负我,我觉得生活很没意思,每一天都太难了。”这个时间在外面坐着实在是冷,潘小卓冻得吸了吸鼻子,笑了下,“直到高中以后才觉得变好了。”
    石凯问:“高中怎么变好了?”
    潘小卓只笑笑,没答这话。
    “我平时从来不想这些,今天看见我妈就一直在想这些。”潘小卓说。
    石凯不愿意让他继续想这些,于是只说:“问你呢,高中为什么变好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潘小卓心里明明白白,但他不能说,他就只笑,想含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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