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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铭知道他不喜欢姜的辣味,特地多放了一些冰糖在里面。
    顾让喝了一大杯热腾腾的姜水,出了一身汗,觉得舒服了一些,眼皮又开始打架:我再去睡会。
    他这一觉睡到了黑天,本以为自己醒来会生龙活虎的。
    谁成想,睁开眼,头更沉了,而且,他又梦到了上辈子的情景。
    裴铭听到卧室的声响,走进门,看到他的虚弱无力的样子,两步就跨到床边。
    他的状态比上午时更严重了,两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就连脖颈上的皮肤也跟着染红,嘴唇因为发热的原因起了一层透明的薄皮。
    裴铭扶着他的双肩将他从床上捞起来,顾让顺势靠在他怀里。
    梦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残存的片段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幸好有裴铭在,他的怀抱是暖的。
    顾让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因为难受,也因为梦里的孤寂无助,开口时语调软软的:阿铭,我难受。
    见到他这样,裴铭又慌又急,心都疼得揪到一起,一手扣住他肩膀,一手去勾他的腿弯儿:去医院。
    顾让烧得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但语气特别坚决: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换作其他时候,顾让拒绝,裴铭一定不会再逼他,但是今天,他病的的确太重,裴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说什么也不会再依着他胡闹:哥,你烧得很严重,一定要去医院。
    顾让只想着不去医院,根本不听裴铭说,手环着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胸膛直往他怀里蹭,十分抗拒:我不去医院,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医院的晚上特别冷。
    他虽然发着烧,脑子里却很清醒,清晰地记起上辈子最后的时光。
    刺鼻的消毒水味,两只手背上细细密密的针眼,还有一片连着一片,到死都没散掉的淤青。
    那段日子真难熬,病痛和强烈的药物副作用,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还天真的不肯认命,每天都在挣扎、坚持、努力,希望自己可以挺过去。
    但炮灰终究是炮灰,他拼了命的求生,却没能战胜书中那短短的几行文字。
    上辈子二十几年,他觉得自己从没活过。
    裴铭抱着他来到客厅,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沙发上,拿着外套哄他穿衣服:哥,我们只去检查一下,确定了病因就回来好不好?
    顾让非常不配合,袖子刚穿好,就被他拽下来:不去,我说了别去!顾让仰头气呼呼地瞪着裴铭。
    裴铭耐心地把他甩开的外套拉回来:哥,听话,我们话说到一半,裴铭就愣住。
    一颗眼泪顺着顾让眼圈毫无预兆地滚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裴铭深吸了一口气,矮身坐到他身旁,将他仔仔细细地揽进怀里,修长的指节穿过顾让细软的头发,安抚着他:好,我们不去了。
    明知道不对,但裴铭还是妥协了,他见不得顾让的眼泪,刚刚那滴泪仿佛直接砸在了他心尖上,整个人都慌了。
    帮他试了体温,又给他找了退烧药。
    重新将他抱回卧室,浸湿了毛巾替他擦身体降温。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但还是不想动,懒懒地躺在裴铭的腿上,闭着眼睛。
    裴铭用毯子将他严严实实地裹好:哥,为什么那么怕去医院?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了,裴铭清楚他不是娇气矫情的人,不至于因为打针怕疼或是单纯的不喜欢味道,就能任性到不去治病。
    顾让对医院一定是有他不知道的忌讳。
    顾让安安静静地躺着,睫毛在他眼睑出遮下一小片阴影,脸上的红晕已经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病弱的柔白。
    裴铭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耳垂儿,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个矜贵的瓷娃娃,重一点,就会坏掉:哥,能告诉我吗?
    顾让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空远地向着前方,半晌才开口:因为因为自己曾在冰冷的医院痛苦地死去。
    顾让眼珠轻轻动了一下:因为我很久之前,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看到看到一个男生,痛苦孤独的死去,他样子很吓人。
    裴铭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俯身圈住顾让,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他这次发热来得莫名其妙,去的也快,吃了两次退热药,没再发热,到裴铭上班时,又变得生龙活虎。
    裴铭初六上班,他初七,只差一天。
    这份兼职顾让做到月底就辞掉了,专心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
    日子一晃就到了开学的日子,顾让在图书馆门口意外遇到了邹磊,大学这几年,他来图书馆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将近两月没见面邹磊一见到他,也不管他嫌不嫌弃,实实成成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想我了吧!
    顾让拉着他的衣服领子将人扯开:想你不着调?还是想你能吃?
    这个假期过得太过悠闲,邹磊的确壮了一圈,不过他还死不承认:我哪能吃啊,我都瘦了。
    衣服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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