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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功被子一蒙,独成一个世界。他只想躺着睡着,不想醒来。可时间又不会等他 ,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自己饿得饥肠辘辘,他不得不起来。
“能帮我和现在的公司解约吗?”李成功问夏泠。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偌大的疤痕,从右角上开始如花瓣绽开,碎痕漫布整个屏幕,隔着碎痕,微信上的字都变得扭曲不明。
“南岳大酒店1501,”夏泠发了他一个房号。
人睡着还能做梦,人醒了就得面对现实。李成功从烂成一团又乱成一团的现实里做了个不那么烂的选择。
他起来洗了把脸,宿醉再加上发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镜子里的人一身狼狈,他就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模样?毛巾浸湿了冷水,敷了会儿眼睛,李成功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随便吃了点填肚子,他出门去酒店。
夏泠在房间里作曲,她看起来不那么顺利,纸摊了一地,还有各种揉成球的废稿。看见李成功过来,她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稿纸中翻翻找找,找到了两张合约丢给他让他签名。
一纸合约,都是些细小的要求,一条又一条,李成功看了眼,签的是“李承”这个名字。心如擂鼓般地“咚咚”直响,在夏泠接过合约的时候他还怕她看出来他作假。不过夏泠看也没看地就把合约丢在了一旁,就像她丢那些废稿一样,纸飘到了桌上又一滑,有张纸落到了地上。
“今天你病假?”夏泠从冰箱里拿出瓶饮料给他,她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发着微信,似乎和对面说定了,她道:“隆凯,以后是你经纪人,你加一下他微信,合约和网上黑料的事他会帮你处理。”
酒店的豪华套房,沙发绵软,李成功陷在沙发里,捧着饮料,听着。饮料是国外进口,罐子外印着的全是外文,他看不懂,夏泠说的经纪人,他也不认识。脑袋迟钝地运转着,沙发后头是整面落地窗,落地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这里是西府的最中心。
“你是真发烧了?”夏泠说着话,对面一直心不在焉,看他眼睛通红,恹恹不振的模样,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他脸,感受到异乎寻常的体温,她惊讶了一声。
“夏老师,今天我先回去了,”李成功把没有开封的饮料放到了桌上,他打算回去了。
“你今天留下,正好我需要找灵感,”夏泠道。
李成功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他抬眸,开口骂:“你有病?”
“你现在整个人都很烫,”夏泠拿起那罐冰冻过的饮料附在他颈窝,冰得李成功侧头。
“你他妈有病,变态!”他骂着。
“你也可以拒绝,去把那两张纸撕了,然后滚出去,”夏泠冷冷地说着。
像是被掐紧了喉咙,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李成功像临死前的红虾般躬起身,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没什么关系,就当是一场小电影的实习,他心里安慰着,可事后他吐得太厉害了,整个人像是撕裂成两半,生理上享受着刺激与快感,心理上却又仿佛百万只蛆虫从身上爬过,每爬过一寸,那些蛆虫留下分泌物将整个人浸染。
“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夏泠似乎是很疑惑,以为是生病所致,叫她助理买了盒退烧药上来。
李成功趴在水池前面很久没缓过来,他吃了两颗药,给李彤彤发了条“今晚不回家”的信息,然后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他脑袋昏沉着陷入浅眠,耳边一直有声音窸窸窣窣,再之后耳边听到有个女声问“你在西府?”接着有个男声回“刚好在西府办点事。”
声音忽远忽近,他们聊着什么,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盘旋在他耳边,李成功霎然惊醒。
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夏泠的助理还有一个穿着运动衫的陌生男子,挺着啤酒肚,略有些肥,一双三角眼看人总带着审视,让人觉得精明,而等他笑起来,又看起来是个和善人。
“哎,醒了!”隆凯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隆凯,以后我来当你经纪人。”
李成功怔了怔,和他握手。
“有空我们签个合约?”隆凯说着,讲他那点事:“网上的黑料我看了,不是什么事,你原来公司的合约,我得看一下原件,明天我带律师去解决……”他话很多,唠唠叨叨地说着,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事很好解决。
李成功应着,将合同翻过一遍,在他准备的经纪合同上签了字。他签得太快了,搞得隆凯提醒他让他多看看。
李成功装模作样又翻了两下,把合同递给了隆凯,这次写的是本名,按了手印。
这小孩什么都不懂啊,隆凯看过太多人,看他这样,心里有数了。而等第二天他带着律师去处理旧合约的事,隆凯简直要笑出声。他是揣着三十万去的,准备以三十万谈下违约金,结果律师一看,去年的合同,签约的时候李承才17岁未成年,合同上还没有监护人签名,天大的漏洞,上法庭他们大概率能赢的事。
虽说对方公司律师在搬扯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以自己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公民可以视作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但这个以自己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太有可说的地方了,考虑到打官司太废时间精力,隆凯最后用五万元解决了旧合约的事,对方不想上法庭,他们也不想,大家得过且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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