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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风起,两幅漂浮在半空中的画作便同时升腾,交锋于大殿中心,黏合在了一起——染蘅竟施展灵力,将两张画卷融为了一体;长卷右面为春不见之画,左面则为染蘅之画。
春不见所画部分没有任何变动之处,但一众愁颜不展的宾客,却在看清这幅严丝合缝的长幅画卷之后,纷纷松开了眉头,就连被春不见的画作气得一直横眉竖眼的炎炘都重新挂上了笑容,第一个夸赞道:“旻机,好样的!”就该煞煞这个狂妄表姐的威风,不然净丟春家的脸!
除了仿照春不见之画延续而成的天色、山景以外,染蘅的画上便只有一双龙凤——她画的乃是一幅青龙腾云、彩凤驾雾的景象。
单是龙盘凤舞、珠璧联辉,本不足为奇,但此时染蘅正穿着天青色飞龙在天缠枝莲纹交领襦裙,雪黛正穿着冰青色朝阳鸣凤宝相莲纹交领襦裙,恰好与画中意境呼应,于是再品这一龙一凤,意味便大不相同。
加之这对龙凤旁边,还题着一行与“雪融春归照山河”对照的小字:“凤骨龙姿筑新巢。”
’新巢‘与’新朝‘同音,纵观整幅长卷,便像是右面登山的那一对佳丽在仰望左面腾飞的这一双龙凤,展望着家国的光辉前景一般——如此一来,便没人会认为,那一对佳丽中看不清面容的青发女子与春不见有关了。
“今后我和熙怡定会如同此画,携手攀登高峰,共筑青阳新辉。”见烹饪已具火候,染蘅又拉着雪黛起身,高举杯盏,添上最后的一把柴火。
一时群情鼎沸,’贤君仁后‘’青阳大幸‘’金玉良缘‘’天造地设‘’龙凤呈祥‘之声不绝于耳。
“……染蘅!”
唯有如意算盘尽碎,反助染蘅造势的春不见被此情此景激得龇牙咧嘴,青筋暴跳。
正要发飙之际,坐在春不见左侧的炎炘却冷不丁地踢了她一脚,低声警告道:“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我才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我的拳头就不认人了。”
“炎炘,你竟然要帮着自己的杀母仇人!”
见炎炘攥紧双拳,在自己面前比划,春不见更加震怒。
“春表姐,”炎炘发出一声嗤笑,凑到春不见耳边,不屑道,“我不像你,总是把自己的无能迁怒于他人,更没眼瞎心盲到分不清自己该怨恨的是兽还是人。”
第33章 醉酒
染蘅同意举办缔缘宴,乃是想借四国权贵之眼来监管春不见言行,尽管她已经派了几名龙凤卫跟随在雪黛身边保护雪黛,却也知这并非是一个长久之策。
毕竟灵地以强者为尊,最为看重世家门第,春家在青阳的地位虽不如前,却仍旧底蕴深厚,非是三五龙凤卫便能轻易桎梏之流。
可若是染蘅公开承认了雪黛的契侣身份,春不见便无法再如初见雪黛那般不顾礼数随意行事了——一来正值青黄未接之际的春家担待不起“滋扰未来国主夫人”的名声,二来觊觎着国位的春不见也没有公然违背世情民意的胆子。
春不见的私德虽令人不齿,却绝非呆童钝夫,她早就察觉到了染蘅邀她赴宴的意图,本欲将计就计、借献画之由趁机泄愤,却没想先是被染蘅反将一军,后又遭炎炘当头棒喝,再难重振旗鼓。
春不见再次感受到君臣有别,而屈居人下的自己注定孤立无援,久留也只会徒增笑柄,于是还没在青阳宫待够一炷香的时间,便装作不胜杯酌,率先退了席。
可春不见未到太乙城任职之前,乃是隐龙林花街柳市的常客,早已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又岂会小酌几杯就溃不成军?
春不见显然又在扯谎,但乐于见到春不见知难而退的染蘅,这次只面不改色地允了其离去,便招呼着雪黛欣赏起殿中助兴的歌舞;反倒是那些暗自担心宴席氛围再遭破坏的宾客们在望着春不见踏出韶节殿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后面上也有了更为明显的笑意。
国主缔缘虽然非同小可,但缔缘终归不是定缘,还达不到让四国官员休沐、普天百姓同庆的规模,故而在朱明君臣例行午朝之前,宴席便进入了尾声。
雪黛是整场缔缘宴中收获最丰盛的人,宾客在台下献礼,染蘅便在台上介绍,几个时辰下来,她既收到了一大批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也将掌握着四国命脉的年轻权贵们大致认了个遍——包括她所就读的厚德院的院长秋锁离。
但在雪黛心中,贺礼再珍奇华贵也比不过染蘅每日清晨拿着为她梳头的那把朴实梳篦,宾客再值得尊敬也无法动摇染蘅所独占的首席地位分毫。
她此时所拥有的奢华生活、高贵身份、以及绝大部分的世间常识,都是染蘅教授和赋予,染蘅是她的良师,也是她的益友,更是她应当千恩万谢的贵人,虽然她暂且无以回报染蘅的恩情,却会竭尽所能追赶上染蘅的步伐,做一个能衬得上“染蘅契友”称呼的人。
这边雪黛初入权贵之门,感触收获皆丰,那边染蘅却在目送着最后一个宾客离开韶节殿后,失去了她在席中一直保持的从容自若。
染蘅醉了,她自幼喜茶不喜酒,酒力本就不佳,此番又是受伤初愈,若非情况特殊、难以推拒,她怎么也不会在席中喝下炎炘赠出的那一整壶酩红酒。
酒性本烈,染蘅喝多了普通的烈酒都会醉上半宿,更莫提是喝那在朱明享有“入口即溶、一沾即醉”美誉的“酒中霸王”酩红酒了——即便她不愿当众失态,在席中一直运转着灵力抑制着酒劲,苦撑了一个时辰也终于濒临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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