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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位国主都有一套由四国成衣匠联手打造的寝宫便服、会客常服、议事公服、出征戎服以及典礼祭服。除寝宫便服由国主自己决定面料颜色及服装款式以外,其余几套皆严格按照先祖规定执行。
国主应在特定的场合穿相应的服饰,但国主私下出游时选择的微服却没有任何限制。染蘅此刻穿的便是一套极为普通的松柏绿布袍,若非她尚未对自己的仪容加以掩饰,车夫见到她时,恐怕都认不出来她乃何人。
有木车车夫同守卫四合门的保宁校做沟通,染蘅和雪黛无须出示路证,便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外城东市荟萃街路口的车马站点。
荟萃街在通往青阳国的东知还关旁,因为靠近青阳,整条街都绿草如茵,葱葱郁郁,行走其中,仿若置身林间。
此时又正是夏时,阳光普照下,游蝶飞莺也不再害羞,四处盘旋,争妍斗艳,给荟萃街又多添了一份山林韵味。
但荟萃街最令人神往的却不是这贴近自然的怡人环境,而是那云集四方的美味佳肴——街上行肆栉比,店铺林立,可无论是嘴上吆喝的,还是挂上招牌的,都无一不与‘食’有关。
甫一到香气四溢的荟萃街,雪黛便坐不住了,她掀开门帘,就想提起裙摆往街上跑,但却在迈出车厢前被染蘅拉了回来:“别急,你的面容颇为抢眼,贸然下车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把这个戴上再出去吧。”
说着,染蘅便把她刚刚借周围环境催力融成的箬笠罩到了雪黛头上,而后又从车夫为不愿暴露身份的贵客而准备的箱子中取出了一条长皂纱,镶进了箬笠顶部,制成了一个简易的及腰幕离:“好了。”
雪黛却很是不喜这顶遮挡视线的尖帽子,噘着嘴不停地摆弄帽檐:“可这样我就看不清东西了…”
“且忍耐这么一回,日后你熟悉了太乙,随时都可以再来。”
抑制自身灵力可以淡化自己的外表特征,染蘅一边安抚,一边将自己青翠得打眼的眸发颜色,以及因为缔缘而绕上了一圈金边的嫩叶印记褪至深沉、黯淡。
雪黛目睹了染蘅易容的全过程,也想学着染蘅改颜易色来摘除顶上累赘,却始终不得其法,而郁闷地发问:“为什么我的头发没变化呀?”
雪黛眸发光泽亮丽,一看便颇具灵根,但染蘅却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念及雪黛化形不过半日,凡事都一知半解,便宽慰道:“或许是你还没掌握到炼化灵气的诀窍吧。”
“什么诀窍?”想快速融入周围的雪黛一听便来了兴趣,连急着下车的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概括起来也不过八个字,静心、凝神、纳元、施行。”染蘅幼年修习《炼气诀》时也费了不小的劲,虽不指望雪黛能一下掌握,她还是为她耐心解答了。
“静心凝神,纳元施行……”雪黛一边默念,一边阖眼,按照自己的理解来领悟诀窍。染蘅坐在一旁,静静看她尝试,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声毫不意外的哀嚎:“…还是不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才将将化形,用不着太过心急,方才亲尊给你指的那座唤作万象楼的塔里也有许多讲授这方面知识的书籍,你可以带上我的这个印信,去那里借书阅览,慢慢研习。”说着,染蘅便把之前一直挂在她腰间的青檀木圆印章递了出来。
印章隐有檀香,底部篆刻着染蘅的姓名,章身又呈现着一幅青龙飞腾,踏云而舞的景象,做工之精细,丝毫不逊于染荨之前赠给雪黛的那根紫檀发簪。
雪黛以为染蘅也同染荨一样要将印章赠予她,刚探出手去拿,却又见染蘅把印章收了回去:“以物抵物的道理你应该懂得吧,你用我的印信借书,我就少了一个印信,你若不拿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作质物,我便不能将它给你。”
雪黛全身上下唯有三样东西真正属于她自己,然而染荨离开前又特意交代过她,除非沐浴就寝、微服出游,都不得将比翼环和朔月佩离身,能抵换印章的,便只剩下了木簪这一个选项。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雪黛攥紧手呢喃道:“但亲尊也说了,你的话都不可全信…”
鹿死不择荫,染蘅神色自如地问道:“你苏醒过来时,是先看到的她,还是先看到的我?”
“…是你。”
“方才在玉镜台同你一起携手并进的,又是她,还是我?”
“…也…也是你。”
“那你为何更愿意相信她说的话,而不是我的?难道我们不是刚完成了结拜礼的天成契友?”
“我…我……我这就给你!”雪黛越听越感到羞愧,回答不上染蘅的问题,她便只能低垂着脑袋,把她装在衣袖暗兜里的紫檀木簪拱手奉上。
还好她什么都不懂…
染蘅一手取木簪,一手搁印章,交换好两样东西后,她便把所有暴露身份的饰品藏好,微笑着起身,先一步走出了车厢:“记得放袖兜,车夫也等急了,我们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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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虽然加了灵阶设定,但这并不是一篇修真文。
注2:玉韘(shè)特指玉扳指,本为射箭用具,所以只佩戴在大拇指上。
之后出现的戒玺(又称皇戒)都是韘,而戒章(戒指)则都是指环,不限制佩戴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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