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页
应该是小皇帝又想让她尝尝新鲜的,又怕她不能入口这些饮食。所以干脆只取其味,弄出这碗香味俱全的白粥。
但她没看到糊味的源头。
目光重又转回小皇帝身上,还待开口问,忽见她原本衣领层层相叠的领口颜色变了几重。即便外面还是皇帝的衮服,里头好像……换了一身。
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苏明绣忽然抬手将她拉到身边,指尖才刚勾上萧觅云的领子,就被怀里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似是不许她坏了规矩,不按顺序拆礼物,先指了指桌上的白粥:“尝尝。”
小皇帝离得近了,那股糊味儿消散不少,反倒是散发着一股很淡的甜香味,是御膳房那些炸过的香甜点心味道。
苏明绣左手拿着调羹,舀起一勺白粥的同时,不经意地问道,“皇上还做了点心?”
是试图做。
但实在不成形,拿不出手,最后只能被小皇帝忍痛舍弃。
“嗯……本来想做点精致的,让你大吃一惊,”萧觅云想到那完全炸不出形状的花形点心,含糊其辞地解释,“但好在朕想起来,你这毛病不能吃太多发物。所以算了,下次朕再给你仔细挑挑适合你的。”
“哦?原本不适合我的是什么点心?”
苏明绣很在意自己错失的。
就在这时,她将那勺白粥放进口中,味道在舌尖弥漫开的时候,她动作一顿,而虚坐在她怀间的人回答的声音也响起:
“牡丹糕……”
嗫嚅着说了一声,想到自己根本没法将这带着颜色的面团揉匀,小皇帝摸了摸鼻子,终究不忍心抬高苏明绣对自己厨艺的期待,老实地说道,“本来是厨子最近研究想做的新品荷花糕,知晓朕喜欢牡丹,便改了样式,但那玩意儿实在难做……”
她连带着抱怨的真实话都吐了出来,赶忙刹住。
但苏明绣却有些微微发怔。
想到这碗带着海产鲜味的粥,又想到她方才所说的甚么荷花糕,下意识想到先前许多世的那些细节,不由更加坚信,面前的这个人,同样以另一种方式陪着自己,生生世世。
“无妨。”
她说,“再难吃的,我也尝过。”
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所爱的人,从来都不擅长下厨。无论怎么仔细地教,她总会在厨房折腾出让苏明绣都意想不到的小意外。
好在她离开的时候,不必太担心对方日后的经济条件吃不好睡不好,哪怕没法做出好吃的,起码也不至于被此事为难到挨饿。
萧觅云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先前熬的那些中药,正想问她真有那么难喝吗,话到了唇边,陡然意识到她用的词是“吃”,很突兀地,她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苏明绣还沉浸在思绪中,无意识地将那白粥一勺一勺地往唇边递,等将碗里的粥都喝完,注意到小皇帝安静了太久,正想同她说话,忽见怀中人一言不发地起身:“朕想起来勤政殿还有些要紧的六部折子没看。”
可惜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苏明绣给拉住,瓷勺被丢回碗中,镇北王盯着小皇帝眼中莫名的情绪,凑近用鼻尖想蹭蹭她的下颌,被躲开了。
热恋时候的情人,一点冷暖变化都太明显。除非装聋作哑,否则确实轻易叫人察觉。
拉着小皇帝的衣袖,不愿叫她这样不清不楚地离开,苏明绣正想出声问,却很不巧,胸口里的咳嗽汹涌而来,才出口一字,后面的就都成了猛烈的咳嗽。
萧觅云本来想不管不顾地甩开她,可是见到她在暖阁里养出的那点面容血色,都被这咳嗽激成病态的红,心口又揪疼的厉害,到最后也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苏明绣没费什么劲儿就将她留下。
“这是……怎么了?”
好容易才匀过气的人想将她拉近一些,结果刚才没舍得走的人,如今又有了倔意,固执地站在这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还是让她用上了劲,才被迫叫苏明绣拉近了怀里。
萧觅云其实从未遗忘过苏明绣曾经有爱过别人这件事。
只是先前这镇北王的心房太难撬开,让她觉得自己连被喜欢的资格都没有,又哪来的身份去计较那前任呢?
而今却不同了。
她品着自己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的酸意,甚至从微微颤抖的血脉里,品出了那从前不敢直视的,叫人酸筋腐骨的嫉妒。
还有不平。
苏明绣为何突然想看她穿裙子,又为什么觉得她做得东西难吃到习惯?
——是不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仅剩的一线理智告诉她,以镇北王的高傲和一贯对她的态度,是绝不屑于将一段相似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的。
可是。
苏明绣病的很重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脆弱许多,万一呢?
越是想要忽视,曾经相对的那些细节,就越是历历在目。萧觅云甚至能想起来,曾经被苏明绣抱在怀里,卡着下颌,叫对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的画面。
还有曾经那一句带着淡笑的评价,“确实很像。”
她酸得无以复加,在苏明绣亲昵的询问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很怕自己一开口,就将心底那些丑陋的情绪,统统都倒了出来,于是她将自己的唇抿得更紧。
盯着她的唇看了很久,费了些力气才将她禁锢在怀中的人很轻地笑了一下,而后肆无忌惮地咬上那两片薄唇,誓要撬开她这脆弱的防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