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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郗云华不解,“就刚刚你回来之前那会儿,半个乌衣巷的世家子弟都进进出出。”
    她压低了嗓音,对郗云华说:“皇上驾崩了,方才是桓温的马车送我回来。”
    郗云华瞪大了眼,然而也并不觉得奇怪,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各高门世家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皇帝与皇后并无子嗣,早就有人在揣测下一任帝王会是谁。
    “那你,今日见到了皇上了?”郗云华有些担忧,“为何桓温要送你回来,谁人不知他……”
    “表嫂,你快些回去吧,两个孩子晚上不是不见着你不睡觉吗?”陈子衿出言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得去给夫君写封信。”
    郗云华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你明日记得来吃午饭。”
    回了房中,她许久不能平静,思索着,乖巧温顺的崔文熙为何成了桓温的眼线?
    忽然,有一种可能在她脑海中浮现——
    如果一开始,她就是桓温安插进后宫的人呢?
    那么许多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
    崔文熙的父亲是崔家旁系子弟,她又是家中庶女,难怪那年乞巧节,她会说出,在宫中比在家中自在,许多事情能够自己做主。
    她年纪最小,从前谢玄送来宫中给她的小食,陈子衿总是会与她一道分食,崔文熙早就看出了谢玄和她的关系。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桓温的人,那么皇帝和之前李美人的相遇,就不是偶然,桓温远在北方,不可能对皇帝的心思了如指掌,除非宫里有人给他传递消息。
    崔文熙一直小心谨慎潜伏在她们之中,观察着一切,甚至靠着天真无邪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然后在她出宫成亲之后,成为褚太后宫中女官,时刻掌握着徽音殿与显阳殿的大小事务。
    太后甚至每日都会差她去给皇帝送药!
    想到此处,陈子衿忽然明白了,为何之前谢玄要说,建康宫的一片祥和宁静,不过是表面现象,其中暗潮汹涌,波涛诡谲,并非她能够轻易看透的。
    她无心睡眠,来到书桌前,想了又想,提笔给谢玄写信。
    “近日来总是睡得不好,夜里梦多,时常梦见一匹马在烈日下行走,忽然见前方有一碗水,它便低头饮水,水喝完了之后,没多久竟然倒地不起了。找了解梦之书,并非吉兆,这才惊觉与夫君分别已有月余,心中甚是挂念。”
    这封信辗转数日到了谢玄的手上时,皇帝驾崩一事已昭告天下。
    他心中惊叹,皇帝之死,莫非真的与桓温脱不了干系?
    日与水,碗是皿,合在一起便是一个温字。
    第45章 新旧交替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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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太后将穆帝葬在崇平陵, 和他的父亲晋康帝葬在了一处。
    太后今年尚未到四十,但这两年却苍老了许多,陈子衿看着她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 想到升平三年的春日, 自己进宫第一天还在感叹褚太后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年纪,短短两年,竟已是沧海桑田。
    “父亲、夫君与儿子都走了,哀家如今可真称得上孤家寡人了。”褚太后有些忧伤, 婉宁离宫了,陈子衿也嫁人了,前些日子身旁伺候着的崔文熙, 虽然乖巧听话,但总觉得不似她们俩那么贴心。
    “太后娘娘节哀,如今新皇刚刚登基, 朝中诸多事务还需要您来定夺, 您不仅是先帝的母后,更是天下其他子民的太后。”陈子衿替她端了杯茶, 劝慰道, “如今夫君尚未归来, 若太后需要,我亦可入宫陪伴左右。”
    新帝司马丕携着他的王皇后入主了建康宫, 褚太后便迁到了崇德宫, 原本她只想着安静地过完此生, 但架不住一众朝臣的拥呼,不得不再度临朝摄政, 辅佐新皇。
    “哀家正想开口和你说这件事,若你在家中无事, 最近一段时间可否来宫里?”褚太后喝了口茶,清甜甘冽,陈子衿做事一如既往让她觉得舒心,叹道:“聃儿是哀家唯一的儿子,他这一走哀家如何不心痛?先前何皇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自聃儿走了之后,她便在宫中每日垂泪,近来前朝后宫事务均是繁多,哀家也着实指望不上她了。”
    谢玄前些日子回信,大概要到年前才能回来,家中也没有什么事务需要她额外操心,于是陈子衿便爽快答应下来:“能够为太后娘娘分忧,是臣应该做的。”
    褚太后露出了些许宽慰的表情:“哀家迁了殿之后,文熙就生了重病告假回去了,他父亲如今连升三级,昨日已经来传讯,说让哀家准了她出宫回家养身子。”
    陈子衿不确定太后是否知晓崔文熙与桓温的关系,试探着说道:“既然文熙妹妹请奏回家了,强留她在宫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段时间,臣来替太后重新物色几个合适的女官,您意下如何?”
    “你办事素来妥帖,这件事哀家就放心地交由给你了。”褚太后点点头,意味深长:“子衿,只是如今这朝堂之上,不仅仅是王与马,在这场风浪中,桓家扶摇直上,转瞬就是当朝新贵了,你可知道,如今徐兖二州的刺史一职空出来了。”
    司马丕本就是成帝的儿子,承袭皇位,算得上理所应当,朝中倒是没有太多质疑的声音,但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桓温对此居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
    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并不急于求取皇位。比起虚无的皇权,此刻桓温更在乎的是能够握在手中的实权,如今这晋室大半国土都是他的势力,况且此时还有一件喜事令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