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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聃的意识似乎稍稍恢复了些,他缓缓起身,坐在床边:“真的是你?幼度没有随你一道来吗?”
“军中事务急切,夫君昨日赶往荆州去了,说是要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呢。”
因为刚刚起身耗费了不少力气,司马聃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谢郎君对你好吗?”
陈子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突然,她只得点点头嗯了一声,并未说其他。
“咳咳咳——母后跟我说,幼度曾在她宫中,以父母之名立誓,此生非你不娶。”司马聃的脸上许久没有露出笑意,“我只当他是单方面倾慕于你,却没想到你们是互相倾心。”
听着他说完话又是一阵咳嗽,陈子衿眉头紧锁:“皇上,您还是好好休息,先养好身子之后,我与夫君再来一同拜见您吧。”
所幸药终于送来了,多了个人在场,陈子衿总算觉得心中那丝怪异又尴尬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崔文熙将药端到陈子衿面前,求救似地望着她:“子衿姐姐,你帮我端给皇上吧,我、我有些害怕。”
陈子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些犹豫:“不太合适吧,要不还是喊常公公过来?”
崔文熙嘟着嘴:“方才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常公公到哪去了,若是再去寻他,只怕这药又该冷了,姐姐,求你了,就帮我这一回吧。”
方才在徽音殿时,褚太后说起皇上已经不大喝得进去汤药了,几乎垂泪,陈子衿只得叹了口气接过了药碗:“这回我替你了,下回你总要自己上的。”
崔文熙终于放松下来,颇有些如蒙大赦的喜悦:“多谢子衿姐姐了。”
她端着药,走近了几步,轻声问道:“皇上,今日的药送来了,您把药喝了再睡吧。”
司马聃摆摆手:“朕的身子自己知道,不用浪费了。”
陈子衿无奈地看了崔文熙一眼,那眼神仿佛就是再说,谁来都没用。
两人只得离开显阳殿,各自回去。
陈子衿刚踏上马车准备回去,只听得守卫在身后呼唤:“谢夫人,请留步。”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那守卫跑得气喘吁吁:“方才接了令,所有人进出过显阳殿的人都不得离开,谢夫人,还劳烦您回显阳殿去。”
“显阳殿出了什么事?你是奉了谁的命?”
守卫似乎一无所知,他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是南郡公下的令。”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皇帝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人刚折回到显阳殿外,只听得钟声响起,她心中大惊,莫非是——
常公公见她走近了,神色哀痛:“皇上,皇上驾崩了。”
“谢夫人回来了,到里面来说话吧。”桓温的神色如常,甚至没有一丝震惊,然而说出的话却字字狠厉:“皇上的身子纵然不济,但也不至于突然暴毙,怎么就今日见了谢夫人之后,骤然驾崩了呢?”
“南郡公当时并未在殿内,何出此言?”陈子衿纵然不想与他多有接触,但也不愿平白无故遭此构陷。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内殿,褚太后与何皇后正坐在皇帝的床边,泣不成声。
褚太后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想起许多年前,陪伴着先帝入主建康宫,一路从琅玡王妃到皇后,先帝死后又抱着两岁的儿子临朝摄政,才二十岁就从皇后变成太后,好不容易盼着儿子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与先帝就只有司马聃一个儿子,如今儿子没了,叫她如何能够承受?
桓温看着陈子衿:“谢夫人,皇上驾崩前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陈子衿摇头:“没有说什么,皇上不愿意服药,我便退下了。”
桓温走到她身前,他本就姿容甚伟,常年在外北伐更是给他平添几分肃杀的压迫感,他盯着陈子衿:“哦?谢夫人不如再好好想想,方才我怎么听说,你与皇上独处了很久。”
褚太后出言制止:“南郡公,她今日是来探望哀家,是哀家让她来显阳殿的,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寻常妇人承受丧子之痛尚且可以痛哭几日,但晋朝的太后却没有这样的权力,桓温没有给她太久的时间:“皇上骤然驾崩固然有些蹊跷,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设立新君,以稳定人心。”
第44章 朝堂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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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思索了片刻, 目光忽而转向一旁的何皇后,沉声道:“皇上未曾留下子嗣,册立新皇一事, 不知太后如何考量?”
褚太后心中虽是悲痛万分, 但她是看着皇帝一日日病重的,虽然不愿意面对,但心中其实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聃儿真的撑不住了, 该由谁来继承大统。
此刻桓温咄咄逼人,她如何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皇上走得突然,还有许多身后事需要料理, 容哀家考虑之后再做定夺。”
桓温嗤笑一声:“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病重久矣,不知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子衿:“谢夫人, 你是最后一个见到皇上的人, 说起来,皇上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你呢?”
陈子衿的手心在涔涔冒汗, 她不知道为何这件事要与她扯上关系, 于是抬头看了一眼褚太后。
褚太后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南郡公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