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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听你说,打算去军中,可是真的?”陈子衿问道。
谢玄点点头:“不错,叔父也正有此意,桓温帐中还有职务空缺,我跟王珣一道,同去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甚好,甚好。”
陈子衿果真将他送到了宫门口,看着他上了车离去,这才重回徽音殿,待她回去的时候,司马聃已经离开,只留了褚太后一人。
“阿遏已经走了吧。”褚太后问道。
“是,臣将谢小郎送到了宫门外,看着他上车之后才回来的。”
“阿遏小的时候也是个活泼热闹的性子。”褚太后叹息道,“可怜他父母早亡,这孩子的心思细腻,许多话藏在心中也不肯跟人说,看上去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要心软。”
陈子衿也不过多隐瞒,回了太后的话:“臣先前在始宁县,与谢郎君有过数面之缘,确实觉得他颇有些自傲,但今日才晓得,原来其中还有这些缘故。”
“子衿觉得,谢郎君和郗家小娘子,可是般配?”
她欲言又止,此刻说出般配,便应该能顺了太后的意,也不用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她偏偏说不出口。
于是只能推辞:“婚姻之事,当从父母之命,并非臣能够妄议的。”
褚太后面色有些悲悯:“是啊,但可怜阿遏再也没有父母了,他又如何能够从命呢,他又该从谁的命呢?”
所有的记忆,回到了那个乞巧节的夜晚,陈子衿这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想明白。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那……谢郎君的父母,是何时故去的?”
“去年清明前后吧。”褚太后长叹一口气,“大舅舅是卒在豫州刺史任上,之后朝廷又追封了他镇西将军,谢家几个舅舅,均是为了司马家死的死,伤的伤。四个舅舅,如今也就只剩三舅能够辅佐我司马氏一族了。”
原来那个时候,他父亲新丧,难怪初次见面之时,他会说出那番话。
想来,应该也不是故意。
而再算算日子,今年鸡笼山道场再遇,应该就是他父亲的祭日前后吧。
那天,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与谢玄的过往,在陈子衿的脑海里一桩桩浮现,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谢玄傲慢自负,看不起他人,因此心中对他格外排斥。
如今看来,他并非自傲,但自己,确是真的心存偏见。
褚太后与陈子衿,二人皆是面色凝重,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一直在外北伐的桓温,似乎要回建康了,这一次,他又要给司马家,带来怎么样的风雨呢?褚太后望着窗外发呆。
第19章 逐渐对他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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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大伏天,夏日的午后总是令人昏昏欲睡,难得褚太后颇有雅兴,用过了午饭之后命陈子衿在书阁内寻了一本书,半靠在榻上细细阅读了起来。
今日的天气实在太热,冰鉴散发出的凉气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陈子衿想了个法子,将冰鉴移到了太后的身侧,自己站在冰鉴的一侧为太后摇扇子,冰鉴内腾腾的凉气,顺着微风缓缓吹向太后,倒也消解了不少夏日灼热。
褚太后觉得舒适极了,便多看了一会儿书,看着陈子衿年轻的脸庞,似乎颇为感慨:“哀家忽然想起,初次临朝摄政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一晃眼,又是十多年过去了,光阴不饶人,哀家已经老了。”
听了这话,陈子衿真心赞誉道:“太后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一点也不老,太后娘娘之美,不仅仅在于容貌,更在于才学,在于胸襟,天下间哪个女郎能与太后相并论?是可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美。”
“你这说的,倒叫哀家赧颜。”太后虽然这么说,但心中亦是十分高兴。
还不等陈子衿继续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通报:“启禀太后娘娘,荆州有急奏来报。”
陈子衿看向太后,以眼神确认是否让那人进殿内来,褚太后将书阖上,缓缓点了点头。
那人端着一个木匣子,恭敬地朝太后行礼:“启禀太后娘娘,大将军已回荆州,贼人都已悉数剿灭,特让小人前来,将此物赠与太后。”
陈子衿得了太后的意思,上前去接过了那人手中的木匣子,但却十分古怪,这匣子沉甸甸的,靠近了还有异常的臭味。
“大将军可跟你说过,这里头装的是何物?”陈子衿将匣子捧着呈到了太后面前,太后亦是闻见了这怪异的臭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人摇摇头:“大将军说了,必须由太后娘娘亲自打开,说除了这贺礼之外,里头还有一封信函,太后读了便可知道。”
说罢,又上前几步,将木匣子的钥匙呈上。
陈子衿双手捧着木匣子,褚太后亲自接过了钥匙,缓缓将那木匣子打开。
里面赫然呈着两颗人头。
陈子衿的手在颤抖,木匣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更为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两颗人头不知道在路上颠簸了多久,只看一眼,都让人心中发怵。
两颗人头的中间,夹着一封信,上面似乎还沾染着血迹,不知道来自何处。
“太后娘娘,谢小郎来了。”门外的宫人恰好来报。
“让阿遏一道进来吧。”太后吩咐了之后,对陈子衿说,“别捧着了,怪瘆人的,放到那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