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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父,呦呦不会输。”沈羲和握住陶专宪的手,用了些力,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瞳闪烁着坚毅的锋芒。
    陶专宪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手,无声离去。
    枫树叶落,雪后冰凝。
    春寒料峭的时节,京都多半在风雪之中矗立,今日难得是个晴日,晞弱的日光透过旧棉絮般厚实带着点旧黄的云层洒下,打在枝头冰凌之上,折射着耀眼五色的光。
    这一抹色彩在银装素裹之中绽放,汇入沈羲和的眼底,令她清艳的容颜都温柔了些许:“陛下动手了,有些人也该按耐不住,时机成熟,该决一胜负了。”
    天圆与珍珠一肃,两人对视一眼:“诺。”
    该安排的,沈羲和具已安排好,有些事情虽无能步步料准,譬如陛下下令册封太孙之事,但这都是些许不能左右大局的小事。
    宫中忙碌了起来,忙着准备给萧钧枢准备册封大典,天圆与珍珠也忙了起来,借着册封大典的遮挡,将沈羲和的安排一步步落到实处。
    太史监也很快算出了登基大典的日子,是阳春三月,一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头,越逼近这一日,整个前朝后宫都没有一丝安宁,人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盘算,人人都在猜测这一场大典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有人想要冒险取功,有人着极力明哲保身。
    人生百态,在看似平静的日子之下湍流凶猛。
    “殿下,余桑宁不见了。”
    这一日,沈羲和看着春回大地,正在修剪平仲叶盆景的枝叶,碧玉匆忙而来。
    她的话没有令沈羲和有半点反应,好似不曾听到,碧玉却知道太子妃殿下是听到了,只是太子妃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才如此反应平平。
    放下剪子,沈羲和指尖拨动着枝叶,似乎在寻找可有横生的枝节:“第一封信给谭氏。”
    “谭氏?”碧玉一时间竟然未曾反应过来。
    沈羲和转眸看着她:“巽王妃身边的谭氏。”
    碧玉才恍然大悟,有些懊恼自己竟然还需要太子妃来提醒才想起:“殿下要传何话?”
    “我娘之恩,她已偿尽。”
    只有八個字,碧玉不明白明明说着余桑宁的事情,沈羲和为何就扯到谭氏身上,但不敢多问,遵从沈羲和的吩咐,迅速去准备。
    “呦呦万福,鹿鸣念兹。”
    百岁扯着嗓子忽然喊了起来,沈羲和忍不住逗弄它,她曾是个特别喜静之人,自打萧华雍离开之后,倒反而喜欢起百岁,它也不知被萧华雍灌输了多少词儿,总是有新鲜的蹦出来。
    当真去逗弄它,它反而不会吐露。有时更是长时间重复着那么几句,就当以为它没有新词儿了,它冷不防又蹦出一句。
    “殿下,陛下今日又咳血了。”随阿喜从外归来,在风雨长廊下看到沈羲和逗弄百岁,连忙上前。
    他是从勤政殿归来,陛下近来频繁咳血,这事儿陛下从未隐瞒,弄得人心惶惶,陛下也似乎有些着急,无论是随阿喜,还是民间有名望的医师只要过了太医署设下的关卡,证实有真才实学,都会请入宫,是否能治好陛下无妨,总能获得十金酬劳。
    就这样,陛下把自己的命不久矣,闹得人尽皆知,广传天下。
    “依你之见,陛下还有多少时日?”沈羲和问。
    “属下不敢断定。”随阿喜压低声音,“但谢国公给了五日的期限。”
    现在的谢国公是谢韫怀,陛下不但没有放过谢韫怀医师的另一重身份,反而比对其他人更欣赏也更信任谢韫怀,几乎每日召见。
    “五日啊……”沈羲和轻轻笑出声,“真是个好日子。”
    六日后就是萧钧枢的册封大典,陛下要是在五日内驾崩,册封大典就不得不延迟,太史监果然是算了个好日,没有正式册封,就仍旧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
    翌日起,祐宁帝称病不朝,祐宁帝的日渐憔悴,人人都看在眼里,忽然卧榻不起,文武百官无不忧心忡忡,一连三日不朝,甚至传陛下滴水难尽,口不能言,昏时比醒时更多。
    眼瞅着还有一日就是太孙册封大典,这日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被吞噬,刚刚关闭的东宫大门被扣响,是刘三指亲自前来,他态度恭敬:“奴婢奉陛下之命,请太子妃殿下去勤政殿。”
    沈羲和并未就寝,她穿着素雅,皇太子去世尚未一年,她仍在孝中,青丝如瀑,头上只有些许素雅的白珍珠饰品,鬓边白花犹在。
    她带了天圆与红玉一道随刘三指去了勤政殿,到了帝王寝宫的门口,红玉与天圆都被刘三指拦下:“陛下独召太子妃殿下。”
    沈羲和微微侧首,给了他们二人一个目光,就随着刘三指入了内。
    寝殿有浓郁的药香四散,沈羲和敏锐的嗅觉霎时间被冲击得险些晕眩。
    房门关上,刘三指没有退下,他亲自将床榻的帐幕撩开,夜明珠高悬的床榻,照亮了静躺着的祐宁帝,他此刻看着颇有点回光返照的模样,面色红润,神态宁和,目光清明。
    “陛下。”沈羲和端端正正行了礼。
    神不是何属的祐宁帝双眸聚焦,也没有看沈羲和,而是看着帐顶:“朕知朕的大限将至,心中却有诸多困惑,你可愿为朕解惑?”
    “陛下问话,儿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羲和恭敬回道。
    “今时今日,朕只想听实话。”祐宁帝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