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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岷脚下用力,再次道:“赔罪。”
    方大骏剧痛难忍,怒嚎一声“二婶”,为王氏的态度而憎恨:“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
    王氏听得这声“死”,思绪一下又回到五年前那个残酷的雨夜,如果不是眼前的方大骏,大牛根本不会再次冲出家门,是他把大牛一人扔进了海盗的砍刀下,再跑回方家避难,并死死地抵着院门,不准他们开门救儿……
    “二婶……你记着,我要是死了,我二叔不会放过你……大牛不会放过你,你……就是我们老方家的千古罪人!”
    王氏悲恸欲绝,恨声道:“你……给我滚!”
    方大骏目眦尽裂,便欲再斥,齐岷眼眸微微垂下来,心里稍作考量后,足尖下压。
    “咔嚓”一声,方大骏脑袋一歪,气息戛然,齐岷收脚,淡漠道:“抬走吧。”
    顺儿等人见他离开,这才敢簇拥上来,七慌八乱地抬着方大骏离开,走前不忘回头,用心记住了齐岷的长相。
    王氏瘫坐在地上,满脸血泪,泣不成声。
    虞欢从屋里出来,扶起王氏,柔声道:“大娘,进屋来擦药吧。”
    *
    天色渐渐发灰,虞欢在屋里给王氏处理完伤口,齐岷从外面进来。
    虞欢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包袱,心头一跳。
    齐岷面色淡然,看一眼王氏后,道:“方大骏伤势严重,怕是活不长,大娘记得报官。”
    王氏闻言一凛,再见齐岷手里拿着的包袱,更是愕然:“小齐,你这是……”
    齐岷道:“我与内人本不该在大娘家里叨扰这么多日,如今失手杀人,更不能久留,还望大娘见谅。”
    “谁说你杀人了?”王氏急得站起来,本就苍白的脸因焦急更显憔悴,“你不过是看不惯他欺辱我,出手教训!他今日带着那一帮泼皮过来,本就是居心不良,你不收拾他,他们便要来欺负你!你便是失手杀他,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在大周,便是无心之举,杀人也当获罪。”齐岷神色冷静,态度则坚决,“大娘不必再劝,救命之恩,齐某铭感五内,他日有缘,再当重谢。”
    说完,齐岷伸手向虞欢。
    虞欢自知缘由,握住他宽厚的大手。
    王氏看着他二人离开,抹着泪疾追出来,却已见齐岷背影决然,牵着虞欢消失在墙垣后。
    *
    深秋的夜来得极快,二人离开方家后,朝着大海的方向走,不多时,灰蒙蒙的夜幕覆压下来,风里渐多萧瑟冷意。
    虞欢惦记着齐岷在屋里跟王氏所说的话,开口道:“你确信他死了?”
    齐岷不答反问:“我在你眼里是有多虚弱,连一个方大骏都拿不下来?”
    虞欢了然,道:“那,你就是故意的了?”
    并非是怀疑方大骏伤势太重,可能死亡,而是早便下了杀手,所以才交代王氏报官,并带着她匆匆离开。
    否则,被官府查到,他们的身份便会败露无遗,所有潜伏在暗处的情愫也必将无处遁形。
    “嗯。”齐岷看着前方的朦胧树影,没否认。
    虞欢沉默。
    前头便是长着刺槐树的海岸,从观海园撤离时所乘的那艘渔船仍在,齐岷心里略松口气,牵着虞欢上船,离岸后,靠着舱壁坐下来。
    虞欢坐在对面,二人四目相对,眼神在夜色里显得平静又汹涌。
    “生气了?”齐岷淡声。
    虞欢侧目看向一旁:“生什么气?”
    齐岷哑口。
    今日究竟要不要杀方大骏,他是犹豫过的,不杀,是不想把事情闹太大,以至于改变他们留宿方家的惬意处境;可是如果不杀,以这类人死性不改、睚眦必报的脾性,以后必然会对方伯夫妇变本加厉。
    他不可能一直在方家待下去,待他和虞欢走后,方伯、王氏该如何对付一个穷凶极恶的方大骏?
    齐岷微微抿唇,耐心道:“此人不除,方伯、大娘以后难以自处。”
    虞欢淡淡道:“我知道呀。”
    齐岷挑眉,道:“那还跟我置气?”
    虞欢看回他,又不吭声了。
    齐岷更确信她是生气了,有点头大,他原本以为她生气是他擅作主张,急着离开这里,从头至尾没有跟她商量一声,现在解释清楚了,发现仍然无效,不由有些惶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
    想了想,齐岷坦诚道:“我不太会哄人,你若对我有哪里不满,直说出来,或许我能哄得快一些。”
    虞欢心说谁要你这呆瓜来哄,谁又要你哄快,闷声道:“我原本还打算多住几日的。”
    齐岷嗯一声,很认真地恭候下文。
    虞欢接着道:“我原本还有个心愿,是打算在这里完成的。”
    齐岷忙道:“什么心愿?”
    虞欢不肯说,眉尖一耸,语气微恼:“反正错过了。”
    齐岷往舱外看一眼,离岸并不远,他随时可以划回去。
    “说,不会错过。”
    虞欢仍是不说,目光瞄在他脸上,然后慢慢往下,滑过他落着阴影的唇窝,滑过他令人浮想联翩的喉结,接着往下滑……最后落在一处不可明言的所在。
    齐岷一瞬领会,伸手扣起她下颔,指尖竟在发烫。
    虞欢被迫仰脸,半点不憷,反而借势往前一凑:“会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