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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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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后,欧阳廷犹豫良久,还是咬咬牙,准备厚着脸皮再去问豪强士族借粮。
    他不确定元里何时能到,又能拿出多少余粮救济他,欧阳廷必须要做好退路。
    虽然他知道豪强士族很大可能也不会借给他,但他总要再去试一试。
    下定了决心,欧阳廷又匆匆离开了刺史府。
    *
    二十天后,元里到达了徐州东岸。
    整整二十艘船的粮食和药材被搬下来,列成了长长的车队。士卒护在前后左右,将粮食药材牢牢保护在最中间。
    此处离徐州治所下邳还有一段路程,确保众人上岸后状态良好后,楚贺潮和元里便日夜兼程开始赶路。
    他们这么多的大船停靠在东海岸边,但却无人来查问。可想而知徐州境内到底乱到了什么地步,这些靠岸的郡县城镇,怕是当官的已经逃跑了。
    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满目疮痍的徐州的准备,但等进入徐州境内时,他却发现情况比想象之中还要严重。
    他们遇见了菜人市。
    菜人,是在战争饥荒之时,百姓被迫到市场将自己当做肉食贩卖,这样的人叫做“菜人”。*
    元里他们闯进菜人市的时候,就见到众多悬挂于肉铺上方属于人的手臂和大腿,还有三个被捆在木棍上被削肉的菜人。他们的身边围着的都是拿钱卖肉的人,这些买家正在挑着谁的肉更好,店家正拿着刀从他们身上割肉。菜人要保证肉的新鲜,这三个人半死不活着低了头,竟然都没有死。
    属于乱世之中最黑暗的一幕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元里的眼皮底下,无论读过多少书,无论知道多少乱世中的百姓会经历的事,但亲眼看到这一幕时,带来冲击仍会让人心头剧震,说不出任何的话。
    元里呼吸粗重,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看到了充当肉食的菜人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幼童。
    看到了因为他们的突然闯入,人群惊慌乱跑,躲藏起来害怕地看着他们,但在看到那一车车粮食时,目光又变得贪婪。
    元里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楚贺潮脸色同样难看,伸过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其他人也脸色凝重,贾青皱眉请示道:“主公?”
    “捣毁,”元里张张嘴,哑声开口道,“捣毁这里。”
    贾青问:“那这里的人?”
    “买卖两方都给杀了,”楚贺潮接过话头,冷漠地道,“乱世用重典。必须扼住菜人市的苗头,让买卖菜人的双方心有顾忌,不敢再做此事。”
    贾青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了元里,元里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冷然点头道:“就这么去办。”
    贾青随即带人出去,顷刻之间就捣毁了菜人市。
    做完这事,他们没有耽误,继续加快速度赶路。
    而下邳县中,欧阳廷正在同本地豪强士族之一的刘氏借粮。
    眼见着粮快没了,元里又不知道何时回来。这些日子里,欧阳廷找了一家又一家的豪强士族,他是借来了一些粮食,但少之又少,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最后还是曾靠着他与元里做过生意的几个商户暗中送了一些粮食到刺史府上,再同欧阳廷含蓄讲明之所以没人借给欧阳廷粮食,是因为徐州最大的家族刘氏开了口,警告他们不要借粮给欧阳廷。
    这徐州刘氏乃是投诚陈王的家族,家底雄厚,势力强大,徐州上一任的刺史几乎就被他们架空成了一个傀儡刺史。上一任刺史卸任后,陈王本答应让这刘氏之人担任徐州刺史,好为他掌管徐州,但谁知道在楚明丰的运转之下,倒是让欧阳廷空降徐州,夺得了徐州刺史之位。
    因此,刘氏便对欧阳廷极为不满。偏偏欧阳廷是个软硬不吃的刚硬性子,既不在乎刘氏的针对,也不搭理刘氏的讨好。并察觉出刘氏的势力滔天后,一直试图打压刘氏,将徐州的掌控权从世族手中夺回,重新回归到刺史手中。
    再加上欧阳廷极为不喜陈王做派一事,这更是仇上加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到一块,刘氏怎能不记恨欧阳廷。
    听闻是徐州刘氏在公报私仇之后,欧阳廷只觉得荒唐可笑,“这可是危急存亡关头,他竟还想着私仇?这不是与我之间的仇恨啊,再没有粮,徐州百姓当真要十不存一了……”
    商人也不敢多说,送完粮后便走了。
    只留欧阳廷一个人站在院子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
    可笑,太可笑了。
    欧阳廷这么想,他却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悲哀万分。
    只是因为私仇,因为政治的立场不对,便令所有人不准借给欧阳廷粮食,眼睁睁地看着徐州百姓去死。
    徐州刘氏并不关心百姓死伤多少,他们只关心怎么给欧阳廷一个教训,只关心能否趁这个时机将徐州收入囊中。因为无论百姓死伤多少,总能生出来新的百姓,一茬一茬的,永远不会少。
    徐州刘氏尚且如此,陈王又能好到哪里去?
    天下人又有谁能真正地将百姓放在心上?
    欧阳廷忽然就迷茫了。
    他想不通,也想不透,但当务之急还是粮食一事。既然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欧阳廷就不准备当做视而不见。
    刘氏不是想让他服软吗?那他服就是了。哪怕是让刘氏看笑话讥讽他也好,只要刘氏肯开口借粮,说什么欧阳廷也愿意。便是舍了他这张老脸,他也能咬牙做到。
    因此,欧阳廷便亲自登了刘氏的门。
    果然不出欧阳廷所料,一见到欧阳廷,刘氏族长虽面上带笑,但话里却藏着针似的讥讽了欧阳廷数次。堂内其他的刘氏子弟时不时哄笑一声,看着欧阳廷的神色满是嘲弄。
    欧阳廷嘴唇紧抿怒火,硬是忍了下来,“如今徐州正是危急关头,刘氏身为徐州本地的世家,也应当为徐州尽一份心力。我不白拿你的粮,等来年徐州秋收,我自会将此次借的粮食尽数还给你。”
    刘氏族长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人这话严重。只是徐州各地都有灾情,我们的庄园田地收成更是损失严重。不是我们不肯借粮,而是我们当真没有粮了。欧阳大人,你是一州刺史,总不能逼着我们把活命的粮食也拿出来救济难民吧?”
    这当然都是假话,徐州的良田不知道有多少被刘氏隐去,每年为刘氏生产庞多粮食。这些长年存活下来的世家从来不缺少存粮,但他们宁愿粮食在库中腐烂、被老鼠啃食,也不肯拿出来救济百姓。
    欧阳廷将本想骂出口的“荒唐”二字吞下去,平静地道:“若说其他人说没粮,我或许还会信,但你刘氏没粮,你我都知道其中有多么虚假。刘族长,我已知道你不许其他人借我粮食一事,若是本官以往有得罪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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