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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怔怔地看着楚贺潮。
楚贺潮看着元里被吓到的模样,终于回过神,悲痛、懊恼、后悔一一从他脸上闪过,他弯腰把地上的筷子捡起来,站起身走到元里面前把元里抱住。
“对不起,”楚贺潮嗓子嘶哑,“对不起,乐君,我不是有意凶你的。”
元里摇摇头,道:“我知道你难受。”
楚贺潮抱着他的手臂用力,眼睛发红,几乎有些哽咽,“他们怎么就死了。”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元里心里闷闷的难受,像沉在水里喘不过气。
他上辈子没父母,这辈子爹娘还活得好好的,他不知道父母死了是什么感觉,但想想就知道会很痛苦。这种痛苦压在楚贺潮一个人的身上,楚贺潮该有多难过。
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乱世之中,就那么简简单单就没了。
哪怕是楚王那样的人物,也死得跟颗草一样轻易。
楚贺潮从知道爹娘死了后一句话没说,一下也没哭。他这会抱紧着元里,痛苦吞食着五脏六腑,一点点淹没着他。他埋在元里的脖颈中,滚烫的眼泪顺着元里的脖子滑落。
元里不知不觉也跟着哭了,他回抱着楚贺潮,“我陪着你。”
楚贺潮紧紧攥着元里背部的衣服,手指颤抖。他抱着元里,像是在抱着最后一块浮木一样。
楚明丰的死在他心里划了道口子,如今这道口子被划得更深了。
楚贺潮在意家人,可家人都一个个离开了。
他现在只有元里了。
就剩一个元里了。
在屋子里,楚贺潮悲痛的眼泪掉在了元里的身上。哭完后,当天晚上,他就出现在了大堂中。
他面无表情地跪在两个棺材前。
即使里面没有父母的尸体,他也要守夜七天。
晚上,人都散了,大堂里就剩了楚贺潮一个人。
元里从父母那里回来,满面疲惫。看到楚贺潮之后,他走过去跪在楚贺潮的身边。
楚贺潮没动,也没出声。等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开口道:“乐君。”
元里看向他:“嗯?”
楚贺潮垂下眼,看着双手,道:“我是不是命太硬了,克亲?”
元里一愣,随后便有怒火猛地从心里窜起,“这话是谁说的!”
楚贺潮沉默了一会,“否则我怎么会多番死里逃生,他们却一个个死了?”
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
元里骤然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抓起,顾不得外头没有人,气得脸色发白,低声呵斥,“你别跟我说这种话!”
他胸膛快速起伏几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命硬克亲的说法,楚辞野,你别瞎想!你还有几个妹妹逃出来了,她们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人吗?!”
楚贺潮没有说话,良久,手指才动了动,握住了元里的手。
没有见过几面的庶妹,对楚贺潮来讲毫不重要。
他用的力气很大,攥得元里的手指咯咯作响,元里却没有叫疼。楚贺潮率先发现不对,他松开了手,狠狠抹了抹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抬手摩挲着元里的脸蛋,“是不是很疼?怎么不提醒我。”
元里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声音低低的,“你别多想。”
楚贺潮苦笑,“我怕我也克死你。”
元里没忍住,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男人沉默着弯腰,手指一点点擦着元里的眼泪,又把元里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元里的头上。
他的胡茬扎在元里的额头上,目光看着眼前漆黑的棺材。
蜡烛啪地一声烧着了小飞虫,纸钱烧着,冒出浓烟,浓烟遮挡了楚贺潮的面部,却遮不住他的悲伤。
遇到哀事,人是要哭的。只有哭了才能让心里舒服一些,但除了在元里肩上哭过的那一次,将空棺材埋下地的整个过程中,楚贺潮都没哭一下。
楚家的那三个小姐已经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她们既是在哭爹和主母,也是在哭一同在洛阳死去的自己的生母,还有迷茫的未来。
给她们遮风挡雨的人已经去了,但她们熟悉楚明丰,却并不熟悉楚贺潮,楚贺潮的凶名和陌生的幽州带不给她们分毫的亲切感和安心,她们惶惶不可终日,不安、茫然全在哭声中倾泻。
元里看着她们哭泣的模样,偶尔也想,如果楚贺潮也这么哭上一回该多好。
第93章
黄土掩埋了棺材,那三位楚家小姐因太过伤心,被人扶回去了。
杨忠发眼睛泛红,他无言走到楚贺潮的身边,拱了拱手,“将军……保重。”
楚贺潮下巴上青色胡茬点点,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相比起那三位小姐,楚贺潮的模样看着着实冷漠。他既没有露出动容悲伤之情,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死的不像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两个陌生人。
他这番表现,让人说上一声铁石心肠也不为过。可杨忠发却知道,将军不是不难过,不痛苦,他只是压在了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杨忠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带着其他人离开,将地方让给将军。
等走远了之后,杨忠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元里站在楚贺潮身边,抬手轻轻拍着楚贺潮的背部。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竟然有些令外人无法插入的和谐。
杨忠发有片刻的恍惚,又不敢多看地匆匆回过了头。
还好还有元大人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元大人能好好劝慰劝慰将军吧。
*
没人了,楚贺潮掀起袍子跪在墓碑前,脊背挺直,犹如一块高大孤寂的石雕。
元里陪他跪着,在坟前点燃着纸钱。
火苗窜起高高一截,元里看着墓碑,眼神复杂。
他和楚王夫妇只相处过不到两个月而已,但楚王一家对他的帮助却良多。楚王夫妇对他也很是亲切,将他当做自家子侄照顾。
他们前几天还在想着楚王夫妇回来后如果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该怎么解释,怎么说服。元里还将他们的房间都已收拾了出来,还让人为他们盘好了炕。
以后日子都想好该怎么过了,人却没了。
世事无常。
元里烧完了纸,天色也暗了下来。昏黄笼罩,日薄西山。
“我们回去吧。”他转头看着男人,轻声道。
楚贺潮沉默地跪着,姿势纹丝不动。纸钱烧完的灰烬飞在他的头上、眉间,连纸钱的灰烬都留恋着他,坟墓里的父母却走得那么狠心干脆。
楚贺潮不说话,周围寂静得只有火烧的噼里啪啦声。
元里又道:“辞野。”
楚贺潮从喉中应道:“好。”
他站起身,膝盖上全是潮湿的泥土,楚贺潮再看了两眼坟墓,眼睛微湿,和元里转身离开。
回到庄园时,最后一丝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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