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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回府中歇着,我将这些帮你带进去。”
    他说着便端起瓷盘跨过那道绊过自己的门槛,只留给江懿一个背影。
    江懿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前些日子裴向云刚知道他中了或许无解的毒时整个人骤然消沉了下去。
    虽然不会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独处时却仍会长久地坐在窗前,不知道在向外看些什么。
    李佑川曾担心地和他提过几次,让他问问裴向云是否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江懿却从未和狼崽子谈过,权等他自己一个人把情绪都消化了。
    江懿知道自己大抵是不会陪那逆徒一辈子,很多时候还需要他一个人去处理这些情绪,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回来。
    而现在裴向云似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脸上挂着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因为被洪文帝赏识有加光宗耀祖,乐得合不拢嘴了。
    到底还是个蠢货。
    ——
    第二日江懿刚醒,宫中便来了消息,说宣贵妃要见他一面。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失了势的宠妃定然心有不甘,估摸着是要来问自己如何知晓乌斯人计划的,于是从府中出门前往怀中放了把短匕。
    裴向云原本正在给膳房的师傅打下手,见他出了门,举着一手面粉跑了过来:“师父你去哪?”
    江懿瞥了他一眼:“有事进宫。”
    “那我陪你去……”裴向云将手中的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你等等我。”
    “别折腾了。”
    江懿蹙眉:“做你的事去。”
    “现在燕都不安生。”
    裴向云却仍十分固执:“我陪你去。”
    江懿拧着眉看他举着两只手跑了回去,捱了几分火气靠在门边等他,果然不消一会儿他便将手洗了,随便抓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看着狼崽子收拾利索,江懿转身便向外走去,上了早先等在门口的马车。
    裴向云跟在他身后爬进轿厢,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坐在他身边。
    “滚对面坐着去……”江懿道,“别贴着我。”
    “车里冷,学生给老师暖暖手。”
    裴向云轻咳一声,将自己那点小心思包装得冠冕堂皇:“当然师父若是不冷的话,学生也是可以坐到对面的。”
    江懿懒得拆穿他的伪装,支着脸颊问他:“年后你有什么安排?回陇西吗?”
    “不清楚。”
    裴向云到底还是没胆子在这样光天化日下对老师做点什么小动作,规规矩矩地将两手放在腿上:“可能回去吧,师父也回去吗?”
    “暂时不了。”
    江懿垂眸看着那窗棂上的花纹:“燕都的事我还没处理完。”
    “那我也……”
    “你要是敢说陪我留在燕都……”江懿眯着眼看向他,“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我不养废物。”
    裴向云被人一语道破心中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他心里最清楚。
    江懿懒得和他聊这些没用的东西,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马车在路上偶尔颠簸,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这段日子很嗜睡,原本只想阖眼休息一会儿,却又似乎朦朦胧胧地将睡未睡了。
    朦胧间,身边的人似乎慢慢蹭了过来,紧接着一抹湿热倏然擦过他的脸颊。
    江懿几乎瞬间又醒了,带着几分莫名的火气想睁眼,那人却好像还不太满意,又大着胆子再次亲了下他的脸颊。
    他微微睁开眼:“有事吗?”
    裴向云做坏事被人发现,红着脸从他身边躲开,讪讪道:“你没睡啊。”
    睡了也被你弄醒了。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承天门外,裴向云也没来得及尴尬太久。
    江懿扶着厢壁走下去,回头道:“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裴向云不说话,刚要跟着他下车,却听那人继续道:“最近没和你生气是不是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抬眸,看着老师那双好看的眼中确实多了几分怒意,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几分。
    “别再跟着我了。”
    江懿蹙眉:“做自己的事去。”
    裴向云轻轻「哦」了一声:“那你小心。”
    “我又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江懿说完后便向宫中走去,却仍察觉了一道若即若离的目光黏在自己身后。
    他转身,便看见裴向云依旧趴在轿厢的窗棂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敛了方才眉眼间的怒意,唇角于裴向云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翘起一个弧度。
    并非不愿意狼崽子跟着。
    只是现在那逆徒对于「此毒有解」的执念太深,已然喜气洋洋了好几天,万一到时候发现那药方是假的,这毒就是无解——
    这会比一开始知道真相时更难过。
    不如现在便将他从自己身边赶走,谋个自己的营生,也好过希望破碎时的崩溃难过。
    江懿如此思忖着,随那领路的小黄门向冷宫走去。
    宣贵妃因着先前被圣上眷宠,眼下纵然犯了大罪,却并未被关在天牢中。
    不过在冷宫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她,待要审的问完,就是她的死期。
    昔日雍容华贵的女人如今一身麻袋样的破衣服,瑟缩在床上,手脚用铁链拴着系在床头,一边盆中的炭火早熄了,上面似乎还湿淋淋地沾着水渍。
    倒不像是自然熄的。
    江懿的目光落在宣贵妃脸上,轻声道:“是圣上要你们克扣她的用度吗?”
    一边候着的小太监身子抖了下:“奴,奴……”
    “谁许你站着与我说话?”江懿冷声问他。
    那小黄门本就没什么见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江大人,并非奴克扣宣……戴罪之人的用度,是上头说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不如……”
    纵然江懿一直知道这是那些宫人秘而不宣的规矩,却仍对此感到厌烦,让那小黄门取点炭来,把人打发走了。
    宣贵妃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应当是在发着热,双眸却难得清明,半晌后轻声道:“谢谢……”
    “不必谢我。”
    江懿垂眸看着她:“只是觉得依着圣上的性子,怕是也会想让你走得体面些。”
    宣贵妃动了动唇,一行泪潸然而下。
    “当时为何不动手呢?”
    江懿看着她那双依旧美艳的眸子:“分明只要将药喂给他就好,为什么不动手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小朋友围观的狗子
    第154章
    宣贵妃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若现在说对洪文帝有了感情,倒显得她虚情假意。而那似是而非的或许也算不上寻常男女之爱,更像是独身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唯一能慰藉魂灵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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