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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侧了侧头,发现那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概也是个乌斯人,长得斯斯文文的,正和一边的乌斯士兵飞快地说着什么,指尖压在他的手腕的穴位上。
他看着周遭的一切,记忆这才慢慢回笼。
察科下了毒,将自己丢在卧房中,原本的打算应该是放任他毒发死去,但不知如何被人发现了,于是这才被救了回来。
江懿想到这儿,未免有些遗憾。
他如今一丝牵挂也没有了,被像只鸟儿似的囚禁在此处,无异于他人掌中的玩物,或许只有「死」一条路才能彻底解脱。
可现下却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乌斯大夫和士兵交代完,转头看他,用不熟练的汉话道:“身体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江懿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到底是心脏疼还是胸口疼,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
大夫显然不信他说的,刚要开口说话,卧房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裴向云裹挟着一股腊月的寒风,一脸阴霾地走了进来。他眉心处不知何时多了道伤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划了一刀似的。
方才还很健谈的大夫瞬间噤声,察言观色片刻后道:“病人醒了,说自己不难受,臣也觉得并无大碍,好生修养便可。”
裴向云瞥了眼江懿,追问道:“可有什么后遗症?”
“这种烈性毒,见过的人都死了,现在能救回来一条命已是难得……”大夫抚了下手腕上的珠串,“至于其他后遗症,臣也并不知晓。若将军实在放心不下,臣可以回去翻阅下医典,再与将军细说。”
他说完,带着几分畏惧地看了眼面前年轻的乌斯战神,发现对方并没有为难自己时才悄悄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裴向云的声音很冷,“你们出去吧。”
几人依言与他行了礼,轻手轻脚地从卧房出去了。
房门在裴向云身后关上,他如年少时那般慢慢跪在地上,将江懿的一只手焐在掌心,眼眶发红。
江懿舔了下干涩的唇,没什么力气与他说话。
“师父,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皇兄会这么恨你……”他小声说,“幸好我回来的及时,我……”
他的声音似乎哽咽了一下,变得有些沙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可是你皇兄不想我活着,我也不想活了,你想不想的,重要吗?
江懿眨了下眼,试图将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裴向云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道:“皇兄觉得师父是汉人,一定怀有异心,所以才想杀了你。如果……”
“如果我与师父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皇兄可能就不会再怀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用这个理由除掉你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人也曾在他心里占过那个最重要的位置
第17章
成为一家人?
江懿觉得可能是那毒对自己的脑袋造成了什么伤害,不然为何裴向云说的是汉话,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明白。
似乎注意到了他疑惑的目光,裴向云垂下眼,柔声道:“曾经也有汉人皇帝娶过男子做皇后,所以我想……”
江懿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全然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会丧心病狂至如此地步。
“师父是一时无法接受吗?”裴向云看着他,“学生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但为了你的安危,学生只能这么做。”
江懿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动了动唇,声音很虚弱:“你真的要气死我。”
裴向云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反驳道:“可为何汉人皇帝能娶男子做皇后,我却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与师父一直在一起?”
“你想清楚,我曾是你的老师……”江懿闷咳了几声,“你要世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
裴向云轻笑一声:“我又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
“我在乎……”
江懿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用尽力气将手抽了出来:“你先前背叛投敌已足以让我被戳着脊梁骨骂到死,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对吗?”
“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裴向云似乎也急了:“我和你说过,我也试着去过没有你的日子,但是我做不到。我们一起过了六年啊师父,你为何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根本不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你就是想找个借口麻痹自己。”
江懿的脸上弥漫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觉得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帮自己的民族打仗有什么错,对不对?就算所有人都在说你的屠夫,是疯子,但你想我肯定不会和他们一样,无论如何都会原谅你,对不对?”
裴向云的眼中似有迷茫,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裴向云,你要知道……”江懿的声音很轻,却如千钧重一般落在他心上,“不是所有的错都是可以别原谅的,你就算下了地狱,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我觉得你恶心。”
他说完,窒息般地有些头晕目眩,只能微微阖眼,靠声音判断身侧人的反应。
裴向云的呼吸越来越重。
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踩到了狼崽子的尾巴,依着他的脾气若是换个说话的人,怕是脑袋已经和脖子分家了。
但说这些话的人是江懿,裴向云只能忍着。
江懿忽然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似乎只要裴向云难受,自己身上所受的苦难和背负的罪孽便能清上几分。
裴向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师父,我不想你死,也不想皇兄瞒着我来害你,我能想到保全你的方法就是在身边给你一个名分。你原谅我的任性,答应我好不好?”
江懿觉得他们之间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昔日跟在自己身后,双眸澄澈的少年早就随着陇西的风沙死去。
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是能反咬自己一口的野狼。
无论如何,裴向云都不再是那个连自己都险些动了情的好学生。
“不好,你想都别想……”江懿说,“但凡你还有点良知,就根本做不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来。”
屋里一时间变得很静,静到能听见外面风吹过树冠发出的「嘎吱」声。
又起风了……
眼下确乎是入了腊月,再过没多久便要到新的一年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江懿便在颠沛流离,哪想不过短短百日的光景,脚下的土地都要易主了。
当真是物是人非。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自己胸腔中苟延残喘般的心跳声,觉得有些冷,于是艰难地动了动手脚,向锦被中瑟缩了几分。
良久,裴向云才低声道:“师父,关雁归要被处死了。”
江懿「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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