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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他把工作处理完,开车去宋氏公司,宋棠棠躲着他不见,他总不能由着对方躲,追人嘛,自然是要主动些。
然而,在路上他接到了梁英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他就知道出事了,不是紧急情况,对方不会直接打电话。
听到那边的话,他顿时愣了,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没来得及细想,匆匆改了目的地赶往医院。
守在病房外的梁英看到方鹤宁时,饶是她一向冷静镇定也被吓住了,对方神色沉沉,让她猛得想起签订协议那天的一瞥。
冷僻、沉郁、偏执、暴戾、疯狂。
好像生来孤独的龙,面临着最爱的珍宝将要被夺走的危局。
方鹤宁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想亲眼见到宋棠,确认对方真的平安,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他顿了下,随后快步走过去。
触摸到宋棠温热的手,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好像溺水的人在濒临窒息时终于浮出了水面。
注视着宋棠苍白的面容,方鹤宁气恼中夹杂着自责,分开前对方的精神状态还好,才三天没见,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在医院。
而在他完全镇定下来后,察觉到了宋棠微微抖动的眼睫和略急促的呼吸——
这是在装睡。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松开对方的手后站直身体,稳住声音问道:“醒着?既然醒着,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看我?”
这话宋棠自然听见了。
从楼梯上踩空摔下来后他就昏迷了一会儿,到医院时已经清醒了,而在方鹤宁进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不是故意想装睡,就……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被直白地戳穿,方鹤宁的声音又平稳到有些微的冷意,他慢慢蜷起手指,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
却直直盯着天花板。
方鹤宁凝视着宋棠,看着对方的眼睫抖啊抖,终于睁开眼了可又不看他,更没开口的意思。
他心情复杂,但那点气早就没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暗示的表白让宋棠心绪不宁,也不至于好好的能在三四级台阶上踩空。
想到这儿,他哪里还舍得说什么训斥的、数落的话。
他握住宋棠露在外面的手,神色柔和下来,庆幸道:“还好,还好只是三四级的台阶,万一……”
他说不下去了,来的路上他设想了种种,直到看见宋棠后那些纷乱的思绪才消散,继而就是庆幸,还好、还好。
宋棠本来以为方鹤宁会指责他不小心,没成想听到了这样的话,对方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后怕,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方鹤宁握紧了宋棠的手,看着那双琥珀棕的双眼,轻声问道:“脚还疼吗?”
宋棠往自己脚的方向看了眼,又慢慢把视线转回来,“不怎么疼,就是轻微骨裂,休息休息就好了,不严重……你别担心。”
方鹤宁叹息了声,用另一只手帮宋棠理了理额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次说实话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说了那些话,你也不会拒绝跟我见面,更不至于因为昨天没有贴贴今天状态不好,自然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了。”
对方的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宋棠的额头,他推避开了方鹤宁的手,顺带着撇开了视线,道:“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没有对错,我……”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感情的事是没有对错,可是在刚拒绝了方鹤宁之后,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若无其事地去相处……还是那么亲密的贴贴。
方鹤宁了然,宋棠的回避跟社恐有关,但又不仅仅是因为社恐本身,而他越是清楚,就越是心疼。
宋棠对感情的回避错不在对方,根源一定在更早的时候就埋下了,只是具体的他现在还不清楚。
他开解道:“就像你说的,有时候感情确实没有对错,被喜欢的人不用为拒绝而抱歉,这是你的权利,棠棠,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方鹤宁的声音徐缓而温柔,很好地安抚了宋棠紧绷的情绪,他看向对方,猝不及防撞进了一汪柔和的湖水里。
宋棠沉默着,方鹤宁却从对方这一眼里感觉到了很多。
这一眼包含着太多东西,有不知道这么面对现在局面的无措,也有一周多没见面没贴贴而产生的些微焦躁,更有……潜藏着最下面不易被察觉的委屈。
他轻笑了声,依旧带着安抚的意味,略带着轻松的调侃,“你酒量不好,并不喜欢酒,结果宁可自己去喝酒,还喝那么多都不愿意见我,我是洪水猛兽还是什么?宋总——你这样我很受打击的好不好。”
方鹤宁的语气带着些微的幽怨,宋棠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翘起了嘴角,焦躁不安的情绪彻底被安抚了下来。
缓了下,他坦白道:“我……我是有点儿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他想问方鹤宁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要打破现在的稳定与平衡,但问不出口,就算真的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方鹤宁说被喜欢的人不用道歉,同样的,喜欢本身不是丢脸的事情——如果对方真是喜欢他。
听出宋棠语气里的彷徨无措,方鹤宁止住了叹气,他叮嘱过乔央和梁英多留意。
但都没发现太大的不对劲,只能说他暗示的表白对宋棠的影响似乎比他想的要大,而这个人也比他预想中的更压抑自我,遮掩不过是驾轻就熟的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