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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静了,安静得连耳朵都会觉得痛,连周遭的事物都变得空茫茫的。
而这时刚下场的演员却碰了碰我的肩膀,强行将我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他用眼神告诉我,该我出场了。
没关系的,只是彩排而已,我已经在家里练过无数次了,不会有问题的。
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我好像瞬间忘记了三弟出事的消息,走到舞台前,我看见观众席最后方唯一的小观众——躲在阴影后亮着眼睛盈盈望过来的五妹,我记得在来剧院的路上,我嘱咐她一定要全神贯注地看我表演,回头要适当给我提出建议,而我……
思绪是繁杂的,那时站在舞台上的已经不再是我,而是一具仅存本能在身的躯壳,或许我该庆幸这一句句台词我已经在台下自己演练过无数次,所以表演的娴熟令导演没有发现我情绪上的空茫,我就那样在台上走着位,一会儿觉得自己眼前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一会儿又只看见五妹,下一瞬间好像又看见喻家的兄弟姊妹还有老爹们都坐在观众席上,还有季枭,他站在老爹的身边,他们都来观看我的首次演出。
三弟,到了该鼓掌的时候他总是鼓得最起劲,算起来这应当是他第一次看我演出吧,怪不得摆出这么捧场的模样,如果我不好好表现,又怎么对得起他呢?
几个小时于我而言却像是一瞬间似的,彩排之时的谢幕本不用那么庄重的,可后来站我旁边的那个前辈还说我入戏太深,给观众鞠躬的时候都流下了泪来。
“第一次正式上台演出么?别紧张。”他这样安慰着我。
而我能怎么回答他呢?我只能说,好的,谢谢老师。
走出剧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看着深蓝的天空,竟觉得这室外的空气格外稀薄,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我真的有演出么?我真的有接到那通电话么?
我猜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否则为什么我会哭都哭不出来呢?
五妹从剧院内飞奔着跑到了我的面前,看着她的笑脸,我好像又忽然找到了一个不去哭泣的理由。
我还得继续“演”下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五妹解释,原本她的哥哥应当刚在几天前结了婚,并顺利步入了新生活才是。
我只是笑着抚了抚女孩儿的头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说她不想吃外面餐馆的饭,而想和我一起下厨去,我无奈地笑着,只说:“好啊,都听你的。”
五妹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格外絮叨,原本大多数时候我都会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并且随时做出应和,原本听见她的夸奖,我应该十分开心才是,可实际上我的心却麻麻的,像是全然感受不到欢喜和悲伤。
后来五妹又提到了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原谅我没有认真听,我只是在想着一个个可能。
要是我那天没有被季枭抓住,而是连夜赶了过去,是不是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要是我没有听季枭和大哥的话,遵照了同三弟的约定,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是不是就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我知道一些事情的发生其实就是既定的,正如同无论如何季枭都不会真正让我离开那边,其实没有如果,可这一个个如果就那样盘旋在我心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
“灯哥?”五妹的声音令我勉强回过神来,“你怎么了?怎么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哦,抱歉,就是有点分神。”我笑了笑,“我在听,你说最近读了本新小说。”
年轻女孩儿的注意力就是容易被转移,很快五妹就又将精力集中到了向我讲述那本神奇的小说上。
“我真的觉得好巧,这本书里面发生的事情,跟我们家的好像!我猜这是阿澄哥哥写的,你说,阿澄哥会不会空余时间还会写书呀,哈哈哈哈。”
我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沉浸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五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小小的分神。
抱歉五妹,哥哥原本也想认真听你说话的。
可大概是我的状态真的跟往常的差别太大,到了晚饭的时候,五妹还是发现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说,没有,只是紧张了一天,太累了。
她愣了愣神,说,好吧。眉眼都耷拉了下去,像只失落的小猫。
我看着她,“别误会,哥哥没有觉得你烦,只是昨晚上为了练习台本,熬了夜,太累了,想休息。”
她看着我的眼睛,最终还是缓缓地,笑了出来。
这天离开五妹家的时间比往常早了那么二十分钟。
我摇摇晃晃、无甚表情地走入自家门内,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到了卧室,将自己整个人狠狠摔在绵软的床褥上。
我已经忘记我是怎么流下第一滴眼泪的了。
我只记得从一开始的默然流泪,到后来捂住眼睛也止不住,再到最后忍不住呜咽出声,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手机已经不知响铃了多少次,不是季枭就是季枭的手下,也八成可能是东思远……我躺在床上,任由它锲而不舍地震动着,不欲做出任何动作,只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分给我自己,好让我的脑子静一静,静一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眼前有些发热,我意识到可能因为哭泣,眼皮肿了起来,跑到卫生间一看果然如此,也因此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极为疲惫浮肿且丑陋的模样,还好今天放假,不用带着这张脸去见任何我不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