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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带电视没有续费,只有寥寥几个台。
他来回切了几遍,停在一档正在播放自然纪录片的频道,边看边走神。
真实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更加和平,还是愈发动荡?
医生在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反正不可能是医生,否则患者真的要完蛋了。大概率是极道人士吧,这人脸白心黑,挺合适的。
那他自己呢?醉心学术的科研人员,还是离群索居的发明家?说实话,他很难想象自己完全沉醉在研究里的样子,大概率两者都不是吧。
纪录片配音在房间内渐渐响起。
“……鳄鱼上岸后,一定会按照原路返回。当地猎人利用这一点捕杀鳄鱼。他们躲在暗处观察鳄鱼的移动路线,然后在它的来时路上埋上一把尖刀,进行简单的伪装,只露出刀尖。”
北条夏树稍微被吸引了点注意力,从漫无目的的畅想中回神。
“然后制造声响,或者是其他的方法,使鳄鱼受到惊吓,它们便会沿着来时路往水里逃。刀尖刺破鳄鱼的下颚,在腹部划开长长的口子,但它不会往回退。”
面临灭顶之灾,还要往上撞。
真蠢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纪录片,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困了?”琴酒问。
“有点,我喝酒了。”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好难受,肚子也很饿。”
琴酒:“活该。”
夏树仍闭着眼,却从响动中听出他要出门了,大概是回去取一些东西,再扫除痕迹,拖延被组织发现的时间。
“……我想吃黄油土豆。”他忽然说,“那种包在锡纸里面的,北海道滑雪场山脚下有很多小摊。之前去的时候,突然有任务,还没买上一个尝尝就回来了。”
琴酒:“你几岁了。”
夏树重复:“我想吃黄油土豆。”
“现在是夏天。”
“我想吃。”
“……知道了。”琴酒啧了声,“夜市有。”
言下之意,等下会给他带回来。
琴酒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隐秘的不安。
“怎么?”他问。
“我想和你睡觉。”夏树伸手,去勾他的小拇指,眨眨眼睛,“好么?”
他的声音又软又沙哑,这个邀请实在是动人。
而琴酒为他掖上被子,面无表情地拒绝:“不。”
“我马上回来。”他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你最好别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夏树“哦”了声,然后说:“我很乖的。”
琴酒仍放不下心,目光凝在他的脸上。夏树颊侧接近鬓角处有粒小痣,像一滴淌下来的血。
他用指腹摩挲了两下,那一小片皮肤很快被搓红了。
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像是隔着屏障。有一道看不见的罅隙分割了两人。
仿佛两年前的那一天,北条夏树赤脚站在阳光倾倒的病房里,琴酒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他们只隔着一扇门,又像隔着无尽海水和遥遥的月亮。
海面如此宽广,无从泅渡。
而现在,北条夏树看着他,抿唇,用眼神无言表达控诉。
琴酒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又警告了一通,走出房门。他胸口失序的不安感跳动着,这是杀手的本能,曾在无数危机时刻救了他的命。
但把北条夏树带上,反而会束手束脚,增加暴露的可能;他又生着病,放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琴酒按照平时的习惯将这件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理智上觉得不会有什么差池,于是将注意力强行扭转到如何收拾残局上。
……
确认他离开后,北条夏树掀开被子起床,在客厅摸索起来。
藏在沙发下的手枪不见了,放在冰箱冷冻层最里面的药丸也被搜走……
不错,暴雨将他去过阳台的痕迹掩盖住,琴酒没考虑到,旧花盆里的迷你手枪幸免于难。
这把枪是微型左轮,一共四粒子弹,薄而脆的金属壳里包裹着一击致命的毒药。
他又给医生弹了电话,这次对方接得很快。
“我要来找你了。”夏树说,“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显然能领会他的言下之意,突然笑了声:“那就,欢迎回来?”
“你找到那本书了吗?”
“嗯。”
“它有什么用?”
“你会知道的。”
“哦。”北条夏树顿了顿,轻声问,“我还能,再回来吗?”
医生不置可否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那里和这里像吗?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医生长长地叹息:“有什么区别?活着都一样无聊。”
他和医生聊了好一会,如同真正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熟稔亲切,尽管他们都无比嫌弃彼此。
挂断电话后,北条夏树打开弹匣,思考自己的遗言。
虚拟的死亡也该有些仪式感,墓碑上刻什么呢?
‘这个人不是死了,只是走出时间。’太装逼了。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个还不错。
也许不一定有墓碑吧。他决定不考虑这件事,毕竟不是能凭他个人意志决定的。
北条夏树巡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酒都已经被收拾掉,空荡荡的茶几上只留下一枚素圈。他又拿起来把玩,思考良久,最终套进无名指,就当留个纪念,反正也带不走。
戒指罢了,不戴无法说明铁骨铮铮,戴上了也不代表就此千金不换。
夏树拿起以前的旧手机,准备在备忘录写点什么。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忽然词穷,失去表达的能力,他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好讲的,就这么作罢。
微型子弹也就小拇指指节那么大,创口小,不会死得很难看。
北条夏树把它们都倒出来,然后一粒粒装回去,脑海中不太清晰的片段频频闪回。
第一颗子弹。
药盒上贴着标签,一天服用两次。
黑泽阵:“起来吃药。”
但夏树蜷在被子里,烧得有些糊涂了,咕哝几句,说着拒绝的话。
私人医生临走前瞥了眼,说:“那你喂他,比较苦,喝完可以吃粒糖。”
黑泽阵和被子里的小蜗牛无声拉锯了片刻,认命地起身冲药。
放凉到能入口的温度,再把人揪出来,掐着下巴准备往他嘴里灌,更像给人灌毒药。
夏树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他,带几分柔软可怜的指控。
黑泽阵:“……”
“你好过分。”夏树说,“我不想喝,睡一觉就好了。”
黑泽阵难得犹豫的功夫,小蜗牛又缩回去了。他看了眼电视屏幕,正在放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女主角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男主给她一勺勺地喂糖水。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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