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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从现在开始,这宫院也不属于她了。她走后,这里会被分给别人。某一个位份低的宫嫔,或者是父皇的哪一个女人又生下了公主,长大后,也住进了这里。
    原来,这个她以为的、未央宫中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也从来都不属于她。
    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
    “公主……”魏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提醒她该走了。
    但是风北怡却没动。
    片刻之后,掀开了自己头上盖着的盖头。
    “哎呦……”吓得魏嬷嬷和赵官媒扑通跪地。
    赵官媒慌张提醒道:“公主,还未出城门呢,公主不能掀开这盖头啊。”
    风北怡看了下清宜宫四周……清清冷冷的。
    除了这几个侍奉她出嫁的奴婢之外,还有旁人么?
    所以啊,别说只是掀开了这个盖头,就是直接把这红盖头拽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回首,看向身后的清宜宫。
    阖宫的炫目的大红,此时,却全被大雪覆盖住了。那些挣扎着露出来的红绸,恍似在将死的凄惨中,为了维护面子,而强撑出的一抹,虚假的欢乐。
    没有人来送她,除了这一座永远坐落在这里的清宜宫之外,这未央宫里,没有任何人见证她的离去。
    这些奴婢,在未央宫里,从来算不得人。她们甚至于还不如这未央宫里的一块砖瓦值钱。
    而她,和这些跪了一地的奴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对……若说区别,还是有的吧。
    她们即便是跪着,却能得生;而她,虽然是站着的,却要去赴死。
    卑贱者跪着生,而所谓高贵者,不过是站着去死。
    这清宜宫啊,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她舍不得这里。可这里,终究会忘了她。
    它会有它的新主子,一波接着一波儿的,没有哪一个主子,能真正在它的身体中扎根。
    其实,它就如同这未央宫的其他砖瓦一样,都是如此冰冷无情。并无什么不同。
    魏嬷嬷和赵官媒低头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催促。但都有些着急。只是互相使艳色,示意对方出言提醒。
    最终,还是魏嬷嬷撑不住了。毕竟她是负责跟着这事儿的,要是误了出城的时辰,她可担待不起。
    “殿下……”魏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
    免得出错,并没有说什么“该启程了”等语。
    风北怡回过神儿来,叹了一声儿,缓缓转身。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整个儿未央宫,都是白茫茫的……只有她,一身刺目的大红,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格外刺眼……
    恍似,天地不容。
    重华宫里,风北凝带着侍婢,也出了宫门儿。
    皇上说了要亲自去送风北怡,这些在京都城里的皇子公主们,自然也是要跟着的。为了避免和风北怡遇上了,风北凝特意等着,等宫女儿来报,说风北怡已经出宫了,这才带着贴身侍婢出了门儿。
    和亲的公主,是从未央宫里嫁出去的女儿,要从皇宫的正宫门未央门走。而风北凝可以从北宫门走,直接往京都城的城门口儿去。所以即便是晚于风北怡出门儿,也还是能比她先到城门口儿,错不了时辰。
    小吉时一到,未央宫宫门大开。
    风北怡进了喜轿,喜乐大奏,有司仪内监高声喊了声儿:“凰宜公主起驾出宫……”
    好大的阵仗。
    然而她可以肯定,若是掀开盖头看去,外头除了那些奏乐的、司仪的奴才之外,绝无旁人。
    在这未央宫里,她本就没有一个亲人。
    她和父皇的那些女人们都不亲,那些女人们自然也都不待见她,彼此各不相干。但却并非是相安无事。
    若是相安无事,她今日也就不会有这一番遭遇。
    可是算起来,在这未央宫里,她唯一亲近的后妃,也就是皇贵妃。因着平日里总和风北凝一起玩儿,便常往漪澜宫去。年幼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曾一度贪恋于皇贵妃给予她的,那些许类似于母亲一样的关怀。某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时刻,她也想过,以后一定要好好儿孝顺皇贵妃,要像孝顺自己的母亲一样孝顺她。
    可是再长大一些,她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弄明白了亲疏远近,便收起了这许多荒唐的贪恋、傻傻的孝顺。
    对皇贵妃而言,给她的那些关怀,不过是和施舍给那些宫女儿的好脸色是一样的,都是不过心的。人家随随便便的一个好脸色,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可年少之时的她,却是当了真。
    最终,是她在未央宫里最近亲近的两个人害了她。
    喜轿缓缓出了未央门。
    风北怡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这未央宫的冲动,因为她厌恶这未央宫。
    可即便她不想看,这未央宫的样子,却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她恨透了的地方,如今终于要离开。她将去往雷国。再也不回来。
    京都城的十里长街,此时,一片雪白。
    红红的花轿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队长长的乐队、侍卫、陪嫁的车马。缓缓走在其中,恍似一具苍白死尸上的蜿蜒流淌着的一流鲜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悲响乐起
    因为皇上要亲自到城楼上送凰宜公主出城,所以整个京都城,在今日上午,都是戒严的。商户们不许开门做生意,百姓们不许出来走动。违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