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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当即一愣。
从医生宣布高建春临床死亡那刻起,他便陷入一种无以加复的焦躁中,人一死,有写不完的情况说明,想找到剩下的五个小孩也是难上加难,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习惯性地把情绪隐藏在皮囊下,他不能让底下的人跟着他一起乱。
但他没想到他在停尸房前叹气的小动作落进了江南眼里,所以江南才逗了他一路?
“你真的……”
“是不是觉得再也找不到我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了?”江南疯狂往自己脸上帖金,“别感动,真要感动你也跟我告个白吧。”
套路一个接一个。
姜北沉默了。
江南也没期待能从姜北嘴里听到什么缱绻缠绵的情话,兀自拧着裤腿的水。
许是感觉气氛尴尬,姜北破天荒地打开了车载蓝牙,一首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倾泻而出,将沉默驱赶。
【你弄脏了我的客厅,你摔碎了我的花瓶,你撕碎了我的毛衣,也夺走了我的心,你呀愚蠢又聪明,你笨拙又灵敏,你多情又绝情,又狠心……安静一点好不好?今晚让我睡个好觉。】
温柔的男声低低地唱,像在教训一只调皮的猫,同时又能听出夹在无奈里的偏爱,这语气像极了姜北。
不对!
江南猛一抬头——哪是像,姜北分明曾在数个不安生的夜晚里让他安静,说自己想睡个好觉!
和木头谈恋爱,没点抠糖技能傍身大概早就旱死了,江南发挥他抠糖大师的优势,恨不得把每个字掰碎了抠,又掏出手机歌曲识别,想看完整歌词,万一歌词里夹了句“我爱你”呢?这大糖绝对不能错过。
江南极其贪心,他不仅要姜北每夜的温柔低哄,还要他的润湿赤.裸,要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区别对待,明明江南全得到了,每日每夜都浸在十足的安全感和归属感里,却仍觉不够,他还想听姜北说“爱你”,仿佛这两个字是鲜章,说了便是在他的恋爱本上盖了章,也就圆满了。
然而他把歌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找到那个字眼,只好转战评论区,一条二十万点赞量的评论甩开一干小弟,一马当先排在最前头,大刺刺地闯进眼球。
——评论说:无论你怎样任性,我都爱你。
这迂回婉转绕了地球五圈又直击心灵的告白……
江南不禁暴出一声听起来智商不超过50的笑,恨不能把姜北rua成个团子天天揣兜里,还去上什么班?只要姜北伸手一指,宁安市最繁华的街也给他买下来,让他当街长!
江南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侧头看向未来的街长,轻声问:“我弄脏过你的客厅吗?”
姜北不认为这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认真回答:“你每天家里蹲,客厅弄得还不够脏乱?”
“那我摔碎过你的花瓶吗?”
“放在玄关的陶瓷摆件不是你摔碎的?”
“我撕碎过你的毛衣?”
姜北:“…………”
撕碎的衣服好像有点多。
江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无论我怎么任性,我都是你的崽对不对?”
这问题不显智商,姜北像安慰弱智一样几不可闻地“嗯”一声,直接把江南的耳朵炸得轰轰作响。
“姜街长……不是,姜队,”江南拍拍姜北的肩,“开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江南的确坚持不住了,今晚先是被泼了盆凉水,又淋了一场雨,不甚光荣地感冒了,体温呈直线上升,回家先打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脏西西以为两脚兽快嗝屁了,赶紧蹲在食盆旁等开席。
哪知它爸移情别恋,压根不甩它,半个罐头不给,光顾着照顾瘫在沙发上的两脚兽。
“你在医院为什么不说感冒了?”姜北用体温枪测了江南的体温,38.8度,很吉利的数字,“你真的很麻烦。”
姜北未婚却当起了爹,奈何他也是个生活上的实习生,拿着满满一医药箱的药一阵瞅,在看哪个能退烧。
他认真的模样颇像要给武大郎喂药的潘女士,江南额角一抽,很珍惜他的小命,当即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把药箱塞回去:“不吃了,睡一觉就好了。”
“等等,”姜北秉着不放弃的精神又把药箱拖出来,“我记得好像有退烧栓塞,药店的人说见效很快。”
江南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腰不酸腿不疼也不烧了,拿过靠枕捂着重要部分逃也似的回了卧室:“我好了,我要睡了。”
姜北刚找出药,一脸莫名其妙,等他仔细阅读完使用说明和注意事项才明白江南是被吓好的。
就是说,药店的大姑娘为什么要卖这种药给一个成年男性?卖就算了,也不介绍清楚,但凡多介绍一个字姜北也不会买!
江南今晚注定翻不起波浪,缩在被窝里像个快被迫害的无辜百姓,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换间房睡,毕竟姜北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当断不断,江南裹着被子起身,刚迈出一步,姜北推门而入,江南又反应极快地在床上躺了个板直,把被子裹成卷儿,誓要保护好自己:“你没带作案工具吧?”
姜北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没有。”
姜北从不说谎,江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位,他掀开被子,朝对方发出诚挚邀请:“过来。”
江南说捂一通汗什么病都能好,可苦了姜北要充当人形增温器给他抱,两条胳膊直勒得人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