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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已无话可说,这帮人先是搜刮废墟里的物件,后又装模作样搞现勘,这要是个杀人地,现场恐怕早被他们破坏完了。
痕检员坐着不起,其他人也无暇管他,姜北终是看不下去了,去车里拿了瓶红药水递给他,顺便拉他起来。
姜北看看天:“快下雨了,劳烦各位辛苦一下,抓紧时间。”
痕检员在姜北这得到了温暖,可劲点头,草草处理好伤口,从钱平手里抢过工具箱,扭头就走。不料他从哪爬起就从哪摔倒,刚跨出一步,那敦实的身躯便开始摇晃,短胳膊轮成电风扇以保持平衡。
“吔——”
姜北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避免他摔成肉饼。
痕检员站稳了,长舒一口气,对姜北道谢,旋即埋头抱怨道:“今天我不信还过不了这个坎了。”
他用脚把废墟里的乱石拨开,想踏出条平路,拨到一半发觉脚感没对,弯腰一看,倏地屏住呼吸。
——他脚下有东西。
姜北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头也不抬地喝道:“姓钱的!”
“姓钱的”正躲一旁抽烟,雨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浇灭猩红的烟头:“嘿!今天真是不顺——来了!姜老弟有何吩咐?”
——
同一时间,东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姜北一大清早就走了,没人管,江南硬是在床上赖到肚子叫唤才起,起床后洗把脸,趿着拖鞋溜达到医院食堂,放眼望去全是清汤寡水,实在提不起胃口,又屁颠屁颠地颠到医院门口的饭馆,打包顿午饭往回走,还没走回住院部,泼天大雨砸下来,将他困在急诊大楼屋檐下。
雨下得急,不平整的水泥地面迅速积起水洼,这时一辆救护车叫嚣着冲破雨幕,利箭一般驶过,溅起的脏水泼了江南一裤腿。
江南:“…………”
这裤子真是多灾多难,先是陪着他在火场里走了一遭,现又替他挡了水,等回家绝对把裤子供起来!
救护车骤停在大楼门口,随行的医生护士不顾大雨一窝蜂涌出来,合力抬出医用转运车,一边还安慰床上的患者。
“别紧张,放轻松。”
“快去通知助产和新生儿科!”
“产科医生呢?!”
……
这是有孕妇快生了。
人群之中,传出一女子痛苦的呻.吟,带着哭腔,江南瞥了一眼,发现产妇正是唐志宇的爱人。
韩文芳跟着来了,突如其来的临产让她手忙脚乱,一张脸皱得能拧出水来,只抓着儿媳妇的手,说些没用的话。
郁梓也陪同在侧,帮忙拎着产妇住院要用的东西,边还熟稔地指导产妇吸气呼气,十分专业。
医用推车哗啦啦地驶进大楼,郁梓拎着大包小包,两只手显然不够用,看见一旁站了个闲得蛋疼的青年,不由分说把东西塞给江南。
“帮忙拎一下。”
江南:“…………”
一大口袋怼他怀里,不重,只是满满一袋的产妇卫生用品令他有些尴尬,但也无法,乖乖地坠在众人后面。
产妇早产,看样子无法顺产,韩文芳慌慌张张地签完手术同意书,目送儿媳妇进到产房,手术室门一关,嘈杂声潮水般褪去,死寂重重地压在心头。
韩文芳深吸几口气,环顾空荡荡的走廊,看到一同而来的郁梓和江南。
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孩子父亲下落不明,又事发突然,产妇娘家也没来得及赶过来,隔着一栋楼的韩文静一家人更不可能过来探望,只有两个陌生人在。
太冷清了。
想到这,韩文芳像泄了气的气球,绵软软地贴着墙壁滑下地,头埋在膝间,无声哭起来。
郁梓也蹲在地上,柔声安慰她。韩文芳哭了会儿,自觉这样不太好,儿媳妇生孩子本来就没人来探望,她要是还哭哭啼啼的,待会儿产妇出来该作何感想?
韩文芳没接郁梓递来的卫生纸,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对方:“姑娘,我儿子找到没?我给他打电话他还是不接,之前他一直盼着孩子出生,可现在……”
刚出事时韩文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着唐志宇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能带着老爷子跑哪儿去?儿媳预产期前肯定会回来的。如今老爷子找到了,但老别墅失火,唐志宇依旧了无音讯,警方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想就后怕不已。
“您儿子……我帮您问问找到没。”到底是女人,有时感性胜过理性,郁梓摸出手机,通讯录翻一圈,发现只能找她老大,电话拨出去又没人接,求助性地望向江南。
江南捧着冷透的午餐,几次想打开盒子扒一口,自觉此时的气氛不适合干饭,生生忍住了。
他接收到郁梓的目光,嘴巴抿成一条线,在心里画了数个圈圈。想他柜门塌得渣都不剩,哪能想到这辈子竟还有机会蹲产房门口等一女人生孩子,但送佛送到西,举手之劳的事他也不会拒绝。
“我给阿北打个电话试试,稍等。”
江南拨出姜北的私人号码,冰冷的机械响了将近一分钟,似乎没人接。
另一边。
暴雨下的火灾现场更显狼藉,拍打起的污水溅脏所有人的裤腿,在场的人却大气不敢出,凝重的氛围逼得人喘不上气。
姜北没撑伞,湿透的外套紧贴皮肤,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他直挺挺地往那一杵,浑身的冰刺骇退了钱平所有的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