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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走廊陷入安静,没人注意到尽头的安全通道里站着位面容沧桑的妇女,急促地搓着皲裂粗糙的手,踱着碎步在原地打转,时不时探出头看看抢救室的门。
江南攒了大堆用过的纸巾,收拾了起身去扔,走到电梯旁的垃圾桶时,瞧见紧闭的电梯门上映出一个人影。
与此同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在场民警全站起身围上去。
姜北问:“怎么样?”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紧接着护士推着盖了手术布的尸体出来,马不停蹄地送往太平间。
“死了?”一位民警说,“那行,打申请送你们医学院解刨室去吧,活着不好好做人,死了总要做点贡献。”
“想什么呢?他爸万一要呢?”
“他爸能记得他?那我去要家属同意书。”
两位民警就要不要送温洪亮去做大体老师这事争论,江南听了一耳朵,退开一步让推车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映出妇女牵强的笑,旋即转身离开。
“阿北——”
不远处的姜北抬手接了个电话,林安一大早就去了保险公司,又托老同学查了郝浩川他妈的账户,这会儿刚有消息:“彭小慧,女,43岁,与郝浩川系母子,名下两个账户半月内没收到过超过5000元的汇款,也没存款,余额比我的脸还干净。另外,留的联系方式无人接听,应该是设置了骚扰拦截。”
姜北转过身,发现江南不见了,边找边对林安说:“继续盯着她的账户,温洪亮死了,如果郝林涛是受人教唆,人一死,交易就要开始了。”
第36章 患者。
妇女脚下生风, 紧攥着老人机跑到下一楼,钻进恰停在该楼层的客梯,许是跑得急, 泛青的脸上涌出红晕,才有了那么一点生气。
江南看着下降的电梯,转身进到安全通道, 出医院大楼时,妇女刚坐上出租车离开。
“跟上前面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不明所以, 但一听后座青年不容反驳的语气,本能地发动引擎。
大约行驶半小时后,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逐渐稀少, 通城高速两边全是葳蕤的树。司机观察着青年的脸色,说:“小兄弟, 前面是宁安新区,路全让修房子的给压烂了,不好走,过去得加钱啊, 还有过路费。”
“好。”
这话中听, 司机一踩油门,坠在妇女乘坐的车后面, 几弯几绕后,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妇女没做停留,下车后径直走向住院部, 江南紧跟其后,在三楼的一间病房前驻足。妇女没注意到有人跟着她, 进房后便拉起一位患者的手放在脸颊边亲昵, 眼泪成线地掉, 忽又破涕而笑。
江南一看病房门口的信息板——患者:郝浩川。
——
同一时间,市医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办案人员过来签个字!”
姜北给江南打着电话,同时拿过医护人员手里的笔,在温洪亮的死亡通知单上签字。
正值上班时间,数个电话打进来,同事的,检察院的等等,提示音里全是嘟嘟声。
“姜副支队,案件审查通过了,嫌疑人在审查起诉阶段死亡,做不起诉处理啊,但附带的民事责任得付,温洪亮家的老房子在他名下,过两天就去把他房子收了赔给受害人家属,这事就算完了,不用操心了,最后祝您缝案必破!”
“老大,问你怎么没来上班?”
“老大!宋副局找你!他又来骂人了!”
……
姜北一阵应付完,刚挂断又有电话打进来,是郁梓。
“老大,市区的医院查遍了,没有找到郝浩川,我找找郊区的。”
消失了半天的江南在这时发来一条微信——宁安新区仁心医院住院部三楼317号,郝浩川的病房号。
“不用了,你先回局里吧。”
——
40分钟后,仁心医院住院部休息区。
长排椅上似是黏了强力胶,彭小慧坐在上头一动不敢动,瘦弱的肩膀警惕性提起,局促地抠着手指甲,半晌后才抬起眼皮看对面的年轻人,吞了吞喉咙,说:“你们找我搞啥子?”
姜北:“……”
“她问你找她有什么事?这是方言,你听不明白我给你翻译。”江南接来一杯温水放在彭小慧面前。
姜北看着眼前的妇女,穿着洗皱的衣服,脸上净是风霜痕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怯怯回视他。许是大半生都待在农村,没见过外头的花花世界,彭小慧一听来人是城里的警察,两条麻杆腿就开始打颤。
“阿姨,您别紧张,”姜北尽量把语气放柔和,“我来是想问您,一星期前您的前夫、也就是郝林涛,他去医院看过郝浩川是吗?”
彭小慧点点头。
“那您知道郝林涛出了车祸吗?”
彭小慧缩缩脖子,像是不知如何作答,须臾后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不晓得。”
“您知道的,”江南笑着打断她,“您今早还去了市医院,想确认郝林涛撞的那人有没有死,我见过您。”
彭小慧浑身一抖。
这事没有立案,目前所有的调查属于私人行为,江南说话没轻没重,姜北怕他又把人气进医院,到时没人兜着,发他一盒牛奶堵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