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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霆风思忖须臾,略显疲态的眼中又燃起了光:“什么意思?”
他还不知道佟辉女儿的事情,一听姜北说了来龙去脉,肺腑里登时翻起惊涛骇浪:“我就知道出了大事!问他他不说,一天到晚老实巴交的样子,好欺负!诺大个分局,多少警察,找不到一个小姑娘?!怕撕票,怕——”
刘霆风说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摇头,绑小孩这种事真是丧尽天良了,什么不碰妇女儿童的底线于他们来说统统是放屁,一旦发现家长报警,盛怒之下动手撕票的不是没有,找回来的缺胳膊少腿的更是比比皆是。
“他就是个软柿子!”刘霆风的性子算冲,一个没想通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他要早说,会这会儿都找不到人?哪怕是尸骨也给他挖出来!改天我去问问他。”
姜北等他发完气,才沉声道:“假设佟辉没有拿走证物,事情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至少以您来说,会将证物上的生物检材进行仔细比对。”
检材包括温洪亮的DNA和江南的指纹,温洪亮有案底,一查便知,那江南呢?
以刘霆风的性子,势必要好好查一番,双胞胎能骗过眼睛,却骗不过精密仪器,办理身份证时有采集指纹,查江南,对不上身份证,查程野,又对不上画框上的指纹,多个心眼就能发现程野被人顶替了,接着麻烦事就来了,比如双胞胎的不在场证明。
——王雨琦遇害当晚报警的人究竟是谁?另一个又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怎么证明自己?这又牵扯到一堆人证物证,照这样查下去,会查到谁?
要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指纹,佟辉是个实在人,在威胁下连画带检验报告一并打包带走,让温洪亮成了间接获利人。
有心人精心筹谋,靠坑蒙拐骗,终于避重就轻、把一场故意杀人案件扭曲成了过失致人死亡案。但温洪亮不消停,他膨胀了,认为自己还能走一次狗屎运,故再次作案,六年前的旧案也因此被翻出来,一举摧毁有心人的“劳动成果”,接着发生了车祸。
温洪亮人到中年不得志,生活重担压得他喘不上气。关于“爱情”的失败,他怪王雨琦肤浅孟浪,“人生”的失败,又怪父母生下个累赘拖累他,怪命运不公家门不幸,连邻居都能嘲讽他。然而他没有绝地反弹的勇气,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
可他忘了温妤是个人,她的思想独立且自由,温洪亮花了大把钱,梦想能得到块“真金”,没想到是“镀金”,只有表面跟他想象的一样,实际离了十万八千里,他觉得不值,要把东西毁了。
他以为这次也能逃过法眼,替罪羊出来了,身边又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此时下手再好不过。模仿栽赃,他计划了好久,在家门口行凶,能最大程度躲避监控,小区里的人也都认为他是个好哥哥,警方不会怀疑他的。
他去市局演了场戏,平安回家,糟心的是那嘴比茅坑臭的邻居也回来了,说了他两句,但到底嘴硬心软,看他可怜,邀他去家里拿饭食。他一想到邻居曾听过他和妹妹吵架,顿时动了杀心。
没关系的,他想。他有替罪羊,实在不行,他还知道双胞胎的秘密,那只小怪物会帮他的。
这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刘霆风久久不能平复情绪,又想到佟辉,连着抽了两支烟,倏地把公文包往胳肢窝一夹,起身要走。
姜北送他,刘霆风摆手说不用,他似乎赶着去找佟辉,步伐匆匆,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孙一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提着个大袋子,见到刘霆风也是一愣。他不是没想过找刘霆风说事,可一想到刘霆风年纪跟他妈差不多大,闹难看了也不好,遂一直没去。
“……”
气氛顿时尴尬,孙一航正在想骂还是不骂,刘霆风就走过去,重重拍了下他肩膀,随及佝着背离开了。
“这样就完了?”孙一航如是说,扭头去看那个背影,觉得与他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六年前的刘霆风脊背挺直,走路都带风,如今看来是老了。
“你有事?”姜北问他。
孙一航一回神,立马换上副讨好的笑,跟前段时间那个艹.天日.地的人截然相反:“我来送锦旗,感谢警官!我以为我这辈子算完了,现在好了,过段时间我就回学校复职了!”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锦旗,唰唰抖开,一抹耀眼的红色光芒晃过市局大厅的墙壁天花板,引得所有人驻足。
路过的民警、内勤,就连清洁工也停下脚步,纷纷投来或惊讶,或愤怒的目光。
姜北冷着脸,一双黑瞳悠悠地从锦旗移到孙一航脸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孙一航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怎么了?”孙一航一脸懵逼,低头一看,只见朱红色锦旗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千古奇冤。
“……”
姜北一招手:“安保呢?送他出去。”
“哎!别呀!”孙一航赶紧把锦旗收起来,“拿错了,这个我是打算挂清河区分局的,我送您那面写的是‘警察显神威,心中为人民’,真的!改天我给您拿过来!”
“走吧走吧,”几个安保拉着他,“你这属于辱警,走走走!”
“姜副支队!”
姜北赶着去医院,没空理他,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什么,退回来盯着孙一航,问:“你以前教过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