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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患者家属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抬车,整齐划一的吆喝盖过了议论声。刑警走到车窗前,对后排的人说:“先带他上去,注意安全。”
负责押送的“黑白无常”应了声,刷啦拉开车门。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温洪亮使出一身蛮劲挣脱束缚,脸上的横肉跟着颤动,他大步跨下车,撞倒一众老头老太,小孙子吓得哇哇直哭,温洪亮面露凶光,用手铐勒住小孩脖子,找了块人肉盾牌,拖着小孩要不命地往辅城大道上跑。
车主让这亡命之徒整了个措手不及,忙踩急刹,后面的车接二连三咣咣追尾,喇叭声此起彼伏,宁静的傍晚就此变成人间炼狱。
后边有刑警在追,瞄准射线几次滑过温洪亮的大腿,都让半死不活的人肉盾牌挡了去。就着小孩和车辆做掩护,温洪亮撒开腿跑,他笃定对方不敢在这种环境下开.枪,也不恋战,一头扎进绿化带,扔了累赘,消失在夜色里。
姜北赶到时现场已乱成一锅粥,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哭丧着脸拖走一辆辆事故车,交警堆在各个路口指挥交通,红蓝相间的警灯将夜空映得诡谲。府南区分局派了增援,查完医院附近的监控紧接着开出警车追捕温洪亮。
负责押送的刑警见姜北来了,搓着手迎上去:“老大,我……”
姜北抬手打断他的自我反省,只说:“把协查通告发出去,通知各个车站、收费口加强排查,路网和天网监控查了吗?”
刑警一指停靠在路边的警车:“分局派来的技侦正在查。”
姜北推开车门坐上去,技侦正在忙,没注意到有人来了,直到姜北问了声“怎么样”,技侦才回话:“七点零九分目标出现在XX小区,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不过20分钟内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目标,要是他不露正脸、换了装束改变轨迹,就很难通过行为特征抓取到目标了①。”
技侦刚说完,姜北就朝外边的刑警吩咐道:“把温洪亮的高清照片下发到各个分局和派出所,增派人手到XX小区附近,出入人员挨个检查,再调几只追踪犬过来。”
刑警领了令,风一样的跑了。
守在急诊科的林安和杨朝刚安顿好老大爷,又接到两位小朋友,一个出了车祸,另一个让歹徒拖了百来米远,家属跌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急诊室的门开开合合,护士推着器械车跑得飞快,差点撞上另一名大眼护士。
“陈思琛的家属!”
地上的老太一听孙子名字,鼻涕一抹一骨碌爬起来:“在这!医生,我家小琛没事吧?”
“没事,擦伤,来签个字,楼下缴费,”大眼护士生硬说完,又喊,“官景一的家属,官景一!”
林安教她嚎得心烦,没忍住怼回去:“天天家属家属,没家属你们是不是不救人了,我孤儿我该死?”
护士嘴上丝毫不输:“来医闹的人比你们警局抓的罪犯还多,提前告知能减少后期不必要的麻烦,谁都来闹,医生还救不救人啦?!”
林安脖子一梗,心道你眼大你说的都对!
护士扔给他一张身份证:“官景一小朋友书包里的证件,你们不是警察吗?找找家属,孩子骨折加脑震荡,别是走丢了没人管。”
林安莫名其妙接个活儿,转手交给杨朝:“你叫人找家属,我问问有没有人报失踪。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这就让温洪亮跑了,那孩子怕不是……”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妇人的呜咽:“景一,景一呢?”
林安闻声看去,一共来了三个人,女警带着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位半老徐娘正往急诊室赶。
林安:“你们是官景一的家属?”
妇人只顾着哭,半个字说不出来,旁边的男人开了口:“我是,她是保姆,请问我家孩子……”
“哦,骨折加脑震荡,”林安不露声色地将他打量个遍,又说,“怎么搞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男人面带赧然。
一旁的女警解释:“孩子他爸工作忙,上下学都是保姆接送,今天下午放学路上堵车,晚到了十来分钟,孩子就自己跑了。保姆报了失踪,是我们查找不利,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这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吗?这是——”
林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朝揣胳肢窝了。杨朝说:“既然家属到了,这儿就交给你们,这位同事,检查好家属证件,别领错孩子,医药费回头找市局报。”
林安让杨朝揣了一路,直到进电梯才放开。
“干嘛?”林安理理衣领,“我就说两句。”
杨朝睨他一眼:“咱们的人把人家孩子撞了,你什么态度,还不嫌事大?”
林安哼哼唧唧:“我这不是气不过吗?”
两人出了电梯,走到医院外,微凉的夜风灌了一领子,林安打个哆嗦,弓着身跑到姜北旁边:“姜哥,人找到了吗?”
“负责排查的同事还没来消息,”姜北点了支烟,也递林安一支,“医院那边怎么说?”
“俩孩子没有生命危险,”林安道,“家属看上去挺好说话的,问题不大。”
姜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握着手机看消息。平时这个点江南要么叫他去培训班接他放学,要么询问他晚餐想吃什么,今晚却没动静。江南于他来说就是个放家里不放心,揣身上不方便的神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