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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继母受尽了崔父同事朋友的白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赶忙走到崔家人面前,哽咽的朝丈夫的兄弟和妹妹去了,“大哥,小妹,你们看这可怎么办啊,那个野丫头来要钱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当初老崔也不会不要那丫头了……”
崔父排老二,他大哥看了一眼这个弟妹,扯了扯嘴角,赶忙道,“这是你们自家人的事儿,咱虽说是亲戚,可我弟弟这一走,你家的事儿我就管不了了,我只管我亲侄子,但他爸爸留的那些钱也足够孩子用了,至于涵涵……”顿了顿,又道,“再怎么说也是崔家的骨血,不是什么野丫
头。”
“就是,我可听说了,涵涵前两年考的可是北大,你说人家一个丫头片子,没爹妈管着,怎么就能考进北大呢,你再看看你这儿子,从小全家人捧着惯着,现在念得是什么玩意儿啊,连个三本都是花钱好不容易上去的,好意思说人家是野丫头,”崔家妹妹没好气的看着她,冷嘲热讽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嘀咕一句,“怎么进的崔家门自己不知道吗,还觉得人家野,当自己是个什么干净东西?”
“你!!”继母脸色变了又变,可始终不敢在崔家人面前撒野,只好咽下这口气,看向儿子。
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懂什么呢,只会听自己的主意,只怪自己以为有了儿子就能在崔家横行,倒头来却不知墙倒众人推,如今走到这步田地,怕是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了。
崔家人怎么样,崔雅涵压根就不在意,她跟着高筱宝出了葬礼大厅便回了车上,坐在后排,高筱宝跟着上车,发动车子准备回玫瑰园了。
“没事儿吧?他们为难你了吗?”郭麒麟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凑过去看她,又看了一眼高筱宝,难得他也动怒了,估计谈的结果跟预计的差不多,叹了口气,“别怕,没事儿,这官司咱指定能赢,不用担心。”
“我没事儿,只是……”崔雅涵抬头看向郭麒麟,目光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出口了,“……我父母离婚,是因为那个女人是第三者,是吗?”
郭麒麟愣了愣,看了一眼高筱宝,估摸着他刚刚是说了些威胁的话,只好点头,“是,为了官司胜算更大,我就找人查了,你继母在你父亲离婚前就已经有来往了。”
“……所以,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们才离婚的是吗……”崔雅涵始终耿耿于怀,她永远忘不了亲生母亲临走之前对自己的大吼——
[你要不是个女孩!我怎么会离婚!!都是你的错!!!]
那面目狰狞的表情,哪怕她当时还年幼,却一辈子刻在了脑海里。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是不是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拥有父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她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呢,这样母亲就不会抛弃自己,父亲也会疼爱自己,而外婆更不会因为抚养自己被姨舅埋怨,为了外婆,她只能努力的学习,变得更优秀,想要借此讨好她的姨舅。
但事与愿违,她年年第一的成绩让姨舅挂不住脸面,一个不受父母待见的孩子都要比他们的孩子学习更加优秀,岂不是戳着他们的脊梁骨,于是对她的脸色更差,言语讥讽,表情冷漠。
可外婆一直在鼓励她,安慰她,还表扬她,特意省下钱,给她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粉色书包,甚至破天荒带着她去听相声,当时那不足一百块的票价,是他们不多的生活费里奢侈的一部分,却换来了祖孙两人的开怀大笑,与如今最珍贵美好的回忆。
现在她才明白,她是不是女孩,与父母离不离婚,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她父亲早就有了小三,并且珠胎暗结,她是个女孩,不过是离婚的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
自责了这么久,最后发现,原来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崔雅涵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她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哭,郭麒麟傻眼了,他不是没见过崔雅涵哭,但此刻她哭的有些吓人,一边笑一边哭,满脸都是讽刺和绝望,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初见的那个雪天,刻骨的寒冷都比不上她的心灰意冷,让人胆战心惊。
“别哭啊,别哭,这跟你没关系啊,你又不能选择自己的爹妈是不?别哭别哭,”他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给她擦眼泪,可是越擦她哭的越厉害,那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分不值。
“……大林,让她哭吧,”开车的高筱宝明白崔雅涵此刻的心情,她压抑太久了,也不解太久了,生父的离世是让她知晓真相的一个契机,她需要发泄,彻底发泄出来,便会雨过天晴。
郭麒麟听懂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只好抽出几张纸巾,去给她擦鼻涕,最后无计可施,干脆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后背,一个劲儿安慰,“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咱就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再也不哭了,啊?”
崔雅涵委屈的靠着他的胸膛,把脸埋在他羽绒服里,点了点头,不断的呜咽着。
直到回到玫瑰园,崔雅涵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一抽一抽的哽咽着,眼睛都哭的红肿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郭麒麟的羽绒服,抽抽搭搭的开口,“……我……我给你……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