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没敢分心回答地神，因为诺茨离他越来越近了。
    高高的少年身穿一件漆黑长袍，跨过白骨遍布的海洋，缓缓朝他过来。他脚步不停，脸上挂着兴味盎然的笑，闲适淡然，脚下经过的骸骨都化为齑粉，沿途骷髅的蓝光灭了一盏又一盏，乔伊甚至听到了亡灵凄厉又空灵的惨叫声。
    但诺茨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走路的速度没变，又或者，他其实知道，只是不在意。这幅景象无端令人生寒。
    诺茨容貌至美，却仿佛吸收了无数白骨尸骸的陡峭悬崖。
    乔伊脸色煞白，几乎快吓晕了，恐惧的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流出。少年黑发黑眸，一双潋滟桃花眼自然上翘，眸中水光点点，眼尾仿佛藏着一把小钩子。
    地神安慰道：“宝贝，不用害怕，诺茨不一定会杀了你。”祂顿了顿说，“如果他杀了你，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呗。”
    乔伊：“……”他可以不死吗呜呜。
    诺茨走到乔伊面前，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黑发少年，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乔伊在他的注视下更加害怕了，眼里的眼泪汹涌地流。
    他愉悦地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虎牙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芒，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他的绿眸中翻滚着浓郁的恶念，“这一次，我倒是发现了不错的小东西。”
    乔伊哽咽道：“为什么我会刚好被送到诺茨的面前？”
    地神咳了声，“因为力量不够了，可能你之前在他的身体里呆了不短的时间，所以跟他之间有种特殊的联系。咳咳，如果没巧合被波浪送过来，我们还得在虚无长流里继续漂泊。”
    乔伊：“……”
    诺茨的声音吵醒了他的思绪，“小东西，你从哪里来？”
    这句话并不是询问，声音显得漫不经心的，似乎根本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尾音的上扬似乎只意味着诺茨的愉悦兴致。话落，乔伊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凌空。
    乔伊被甩了起来，泪眼朦胧中，视线偶然略过了少年的耳朵。他忍不住回想刚刚看到的场景，白皙的耳朵在黑发里若隐若现，却不是尖的。那是普通人类的耳朵。
    他把耳朵藏起来了吗？
    乔伊没来得及再想什么，当他停下，他已经被呕吐的欲望塞满。他低着头，脸色煞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张嘴难受地咳着，仿佛刚从360度旋转的极限运动中缓过来。
    诺茨似笑非笑，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道：“吐出来的话，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乔伊闻言，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闭上嘴，连动都不敢动。他只能硬生生忍住呕吐的欲望，好在过了一会儿，他就恢复了正常。
    室内的灯光不亮不暗，不显得刺眼，也能让人看清室内的摆设。乔伊看到诺茨拿起了一个玻璃试管，愣了下，他的目光下意识顺着旁边看去，立刻就顿住了。泛着金属光芒的桌子上全是试管，还有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仪器，甚至有他看着就觉得泛着恐怖气息的仪器。
    乔伊忍不住悄悄地环顾四周，他收回视线，脸上的神情变成了惊恐和害怕。
    这个房间，似乎是诺茨的实验室。
    在原文里是邪恶的代名词。
    小说的前面部分曾经提过诺茨的恶行。当初灭了一座城的黑灵魔药，就出自这个实验室，还是被诺茨随意丢下的。
    诺茨正在摆弄着这些东西，他垂着头，手中动作不停，勾着唇角，像是在笑，翠绿的眼睛又显得有些凉薄。光线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阴影，他的表情像是藏在了阴霾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乔伊的身上。
    乔伊眼中含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眶里的眼泪像是到达了临界值，缓缓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他昂着头，眼睫湿润，黑眸不停颤抖，想说话又不敢出声，只能瞪大眼睛，无措地注视着少年。
    诺茨走到乔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眼睫微微掀了掀，“手伸出来。”
    乔伊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除了突兀伸出的手，身子努力缩得远远的，似乎这样就能安全一点。
    诺茨垂眸看着眼前的手，不耐烦地把乔伊拉了过来。他的指尖出现一个小小的金色刀片，在乔伊的手上划了下。
    乔伊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才没摔到诺茨的身上，没回过神，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突然泛起一阵钻心的疼。
    白皙的指尖正在不断出血，鲜红的血像是河水般喷涌而出。他望过去，脸色发白，下意识就要把手收回去。
    不过很快他的身体就不能动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他。
    乔伊不敢喊疼，又不敢收回手，脸色越来越白，眼泪刷刷地流。
    鲜血顺着透明的玻璃试管流下，落在了试管底部。试管装满，乔伊才被松开，他踉跄了一下，眼前发黑，摔在了地上。乔伊咬着牙，脸上冷汗淋漓，可是一直没有晕过去。
    诺茨满意地点评道：“血的颜色不错。”他说完就走回了金属桌前。
    乔伊缓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直起身子，蹲在了地上。他一边小声地哭，一边在心里骂诺茨大坏蛋，他心疼地看着自己指尖上的伤口，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伤口轻轻地吹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