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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东南有一座宅院,一座非常普通的宅院,坐落在一众院落之中,毫无特别之处,这院子的主人也无甚特别的,一位颐养天年的老人,常年独居,有时会有子女回来探望,今日,似又有人来了。
不过,没人会注意这些。
偌大的京都,没人会关心一位独居老者的家,来了何人,走了何人。
马车自后门进了宅子,成喜掀开车帘,周生辰当先下了马车,后自然而然地牵着漼时宜的手,搀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成喜的眼神在周生辰和漼时宜交握的手上停了一停,嘴角翘起。
“这是何处?”漼时宜问道。
“这里,是平秦王在京都的家。”周生辰仔仔细细地看着漼时宜,月余未见,再像这般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当真隔世一般。
“平秦王在京都的家?他不是有座府邸吗?”漼时宜记得每位郡王在京都都有自己的府邸,大多是朝廷赐的,这么一想也便明白了,远离京都的藩王郡王,想要时刻掌握京都的消息,多多少少,也是要在京都有自己的根基的,“此处……是他自己的?”
若是能安全离开京都,此刻应该有平秦王在京郊的驻军接应,若是离不开京都,便在此地落脚,漼时宜立刻想到了此节。
“是,十一聪慧。”周生辰笑着点头,知道漼时宜应该猜到了。
漼时宜笑了,笑得极甜,极美,刺痛了周生辰的眼睛,他很久没有见过时宜这般笑容的,自从太后的婚旨到了西州,自从时宜踏上了回中州的路,他就再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
他庆幸,他回来了。
还能让他的十一开心地站在阳光下笑,笑得这般动人。
“姑娘,请先随奴婢来,有人等着见姑娘。”成喜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碍眼,又不得不打断漼时宜和周生辰,毕竟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漼时宜的眼睛还是不由得看向周生辰。
“还请殿下跟着一起去吧,若是有一刻见不到殿下,怕是我家姑娘不能安心。”成喜笑道。
“成喜。”漼时宜小声斥道。
“成喜若是说错了话,姑娘尽管责罚便是。”成喜倒是大方得很,她哪里来的错。
周生辰但笑不语,倒是当真跟在了漼时宜身后,眼看着她因成喜的一句话,小巧的耳廓逐渐晕染了淡淡的红。
普通人家的宅院,没有亭台楼榭那么多排场陈设,二人跟着成喜没走几步便进了内院。
甫一进门,便瞧见了早早等候着的漼三娘。
“阿娘!”漼时宜唤了一声,扑进漼三娘的怀里。
“时宜……”漼三娘含泪抱住自己的女儿,轻抚着她后背凸出的肩胛,她这些日子究竟是如何过的,“你受苦了……我的女儿……”
漼时宜用力地摇头,“女儿不孝,让阿娘忧心……”
“陛下以姑娘作为要挟,三娘子想尽了办法都不能进宫与姑娘想见,最怕的就是姑娘知道殿下的死讯受不住,做了傻事。”成喜抽了抽鼻子,也跟着掉眼泪。
周生辰垂眸。
“还好,你总算撑到了今日。”漼三娘自怀中抬起漼时宜的脸,含着泪看了又看。
“幸好。”漼时宜笑眼含泪,是啊,幸好,她险些就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我来见你一面,不能留太久,你被劫走,现在漼家正在风口浪尖上,我须得回府去。”漼三娘道。
“阿娘……是时宜连累了漼家……”漼时宜难掩担忧之色。
“傻孩子,你是漼家女,何来连累之说,漼家……不能再有一个漼三娘了。”漼三娘紧紧地握住漼时宜的手,看向她身后的周生辰,低头一礼。
周生辰颔首回礼。
有些承诺,不必盟誓。
有些托付,不必言语。
见过漼三娘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厮带来了一位老者,老人年逾古稀的模样,笑眯眯地看着周生辰和漼时宜。
“老太公,这二位便是咱们家的贵客。”小厮以手拢声,在老者耳旁大声喊道。
“哦?哦!是我孙儿和孙媳妇儿!”老者听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啊,好!”
“是咱们家的贵客!”小厮两只手放在嘴边,比方才喊得还大声。
“孙媳妇儿一会儿要吃鹅,”老者嘶了一声,烟斗扣过来朝着小厮头上一敲,“那你还不快买去!”
“老太公——我说——这二位是贵客——”小厮揉着脑袋,嗓子都快喊冒烟儿了。
“要睡暖阁?”老者非常努力认真的听,“好好,给我孙儿和孙媳妇收拾那间带暖阁的屋子。”
漼时宜一张脸通红,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朝这位老者见礼了。周生辰当先上前施了一礼,打断了小厮,再解释下去不知道要离谱成什么样子。
“叨扰老太公了。”
漼时宜跟在周生辰身侧行礼。
“贵人见谅,我家老太公耳力不济。”小厮尴尬地笑笑。
只见老者白眉一耸,抬起一脚踹在了小厮的屁股上,“谁耳力不济!你个小兔崽子又在说我坏话!”
“得,您呐,十句话九句半好的听不见,就能听见这剩的半句坏的。”小厮捂着屁股往后躲,生怕再来一脚。
二人见过了主人,安顿了住处。成喜便随漼三娘一同回了漼府,此时漼府上上下下都少不得人,否则容易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