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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转身去望铜镜:可是我面上有什么脏物儿?
    没有。到了瑞王府,你只记得万事有我就好。张君没头没脑抛了这么一句,起身先出门去了。
    *
    得意门生携妻要来敬新妇茶,几个中年内侍,带着些半大小厮们正在布置前殿。
    赵荡身后躬腰跟着的,是翰林学士文泛之。俩人从小楼出来,绕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石径,前面一湾活水,其间偶有尾尾红鲤掠过。文泛之道:下官瞧着,皇上对张君张学士也不算太瞧得上,而且还颇多忌讳,地方呈上来的密折,如今他还是无权过目的。
    赵荡站在水边,微微点头,忽而问道:不是叫你们把他拘在宫里,怎么突然就放出宫来了?
    那孩子本就有些呆气,狼吞虎嚼着他的小宝贝,昨天将一院子仆婢赶出院门,整个永国府都知道他关起门来搬弄到三更。
    文泛之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提醒赵荡:王爷,咱们三个翰林学士贴身随侍皇上,按例两夜一值宿,十天一休沐,他连着熬了二十天,若不是借下官的衣服换洗,只怕连衣服都没得穿。下官们实在也是看他可怜
    往后无事,尽量少放他出宫。就算出宫,也不准他在宫外过夜。赵荡向来温和耐心一个人,忽而就发起怒来,甩袖道:时时将他盯紧,皇上性子难以琢磨,向来爱用那些有大过但又得他大赦之人。
    张君前年打了孤的三弟,人头未落,也是孤保的他。但他性孤,性倔,极难喂熟。不比他们府上老三有用,所以孤不肯用他。谁料皇上竟会用他,若叫他得了皇上信任,太子一系,岂不又添助力?
    文泛之垂首答道:是!
    一路径直走到前殿,赵荡在穿堂外站了片刻,方才入院。
    张君一袭青色直裰,木簪紧冠,二十岁的世家公子,锋眉秀眼,恰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少年郎,规规矩矩在檐下站着,如玉与他挨肩站着,青杏色的短襦,月色长裙,外罩一件白色无袖长褙子,玉白一抹脖子瞧着十分清凉,两颊却如三春嫣桃,浮着两抹粉意。见赵荡进了院子,两人俱皆跪到了廊下。
    赵荡心头莫名发堵,却仍还得笑笑呵呵。坐在主位那太师椅上接过这夫妻二人奉来的敬师茶,饮了一口,一招手,便有个内侍捧来一只香妃色的锦面匣子,掀开了展给如玉,笑嘻嘻说道:这是咱们王爷,送给新妇的见面礼。张学士婚事办的急,仓促之间王爷备不得珍礼,这点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张学士与赵夫人勿嫌寒薄!
    如玉只看了一眼,便回头望张君。那锦面匣子约有一尺多宽,一尺多长,内深也在半尺,里面再无杂物,唯一尊以金丝为架,璎珞与珠玉相辅而成的珠冠。今时贵女盛戴冠,但也得有品级才行。
    如普通无命之妇,和普通人家的姑娘们,自然只饰鲜花而辅的花冠,皇后可戴金凤之冠,这珠玉饰成的珠冠,当然也只有贵妃、王女,公主们才可以戴。
    张君也盯着那锦匣中的高冠。如玉是他的妻子,他在府中行二,不可能继承爵位,那么,如玉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国夫人,这东西,无品无命的普通妇又怎能戴得?
    这份赏赐,恰就是在挑衅,赵荡也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知道如玉是谁,也未打算继续装傻。
    既先生有赐,你收下即可。
    一殿之中不过三个人,气氛却极其古怪。如玉接过匣子,轻轻合上,沉甸甸抱于怀中,深深一礼道:多谢王爷赏赐,只是我受之有愧!
    她表着谢意,下意识抬头去看赵荡,便见他浓眉下深深一双眼睛,亦是盯着她,见她目光投来,随即微微点头,忽而一眨眼,仍还是往日那种怀着欣赏与赞叹的慈爱目光。如玉心猛的一颤,暗道这人瞧着我的眼神,如此怪异,也难怪张君会吃醋。
    赵荡起身,领着如玉和张君往后走。他在前,负着手,走的慢慢悠悠,如玉和张君自然也不敢走快。
    昨夜,我听二妮儿说,如玉竟是她在陈家村时的嫂子。她仍还是小孩子,来此两个月,思乡成疾,每到夜里便趴在窗子上哭,遥思故乡。唯昨夜见了如玉,心中欢喜,拉着我说了半宿的话,要我常请如玉到府来与她闲话,好慰她思乡之情。二妮儿今年也有十六了,可听赵荡的口气,就仿如二妮儿才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样。
    他忽而止步,回头盯碰上张君:钦泽的意思了?
    他倒脸大,敢大大咧咧叫如玉的名字。张君一张俊脸板着,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全看先生的意思。
    赵荡又是一笑,到了那朱色小楼门前,遥指着小楼道:二妮儿正等着,如玉进去与她闲话会子,咱们师生二人,也寻个地方好好聊聊,可好?
    不但如玉觉得如蒙大赦,便是张君,也瞬时松了一口气。如玉是他的妻子,可赵荡那肆无忌惮的目光,隐隐的调戏,无不叫他瞬时就要气的炸开,偏他明面上又还将自己肘在师位上,叫张君不能发作。
    如玉才进小楼便叫二妮一把抱住,她连连问道:嫂子,你走的时候,我爹娘可还好?那刘家上河湾的人可有来问过我,我娘是不是把我的亲给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