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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洛银河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神色说不出去的悲切。
李羡尘只得又去看那具尸体——那是一具自裁的尸身,看上去要瘦小单薄一些,应该还是个少年人,再去看他面容,都如其他人一般无二,被毁的乱七八糟。只是,他左边眉骨,一道极深的疤痕,即便面容被毁,也隐约可见,料想定然受过一次极重的伤。
忽然,洛银河睁开眼睛,情急拉住李羡尘,急道:“快!去追霍问心!他要死谏!”
第71章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御书房里,混乱一片,太医侍卫、玄麟骑的统领和章莱跪在地上,皇上沉着脸,坐在书案后。
燕州刺史霍问心回都城述职途中遇袭,凭着一口气撑到御前,向皇上告罪,言说自己多年留任燕州,只为追查高云城一役的蹊跷。
皇上不及细问,霍问心便重伤难挨,卒于御前。
皇上如何能够不气,转念一想,前几日乔安在撷兰苑已经提过,有江湖人参与到朝野暗算中,隧而把督查院左御史季遥招致宫里,好大一通申斥,责令他半月之内查出眉目,不然就提头来见。
季遥便平白接了这样一个送命的差事。
洛银河和李羡尘到了宫门处,正好遇到章莱出宫,洛银河见是他,忙上前去拉住他,低声问道:“霍大人还安好吗?”
有此一问,章莱诧异,但宫门口人来人往,他只得默默摇摇头,将方才御前之事简略的叙述一遍,便匆匆离开了。
洛银河沉着脸,半晌无言,李羡尘见他身子在微微发颤,低声安慰道:“事已至此,入宫也无用,先回府再说吧。”
方才李羡尘摸过霍问心的脉,他虽外伤严重,但却内息绵长,御前伤重丧命,定然是自绝经脉,难怪……方才自己要宽慰胜雪几句,被霍问心拦下了。
生死由心,自己若是豁出性命,自己觉得不亏就行,李羡尘向来是这样看待的。
只是他不知道,洛银河为何如此郁愤。
二人回到府里,洛银河依旧默默无言,径直进了书房,才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李羡尘摇头,回手关上书房门,说道:“不行,你这样我不放心,当我不在,我不吵你。”
对方和他对视片刻,也不坚持,走到书柜前,对着满柜子的书,深深吸了两口气——
洛银河现在脑子里满是霍问心临行前的笑意,以及那群死士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还有……那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死士尸体左边眉骨上一道深深的旧伤疤。
胸中有一团怒气,无论他怎么疏散都压在胸口,难受极了。
忍无可忍,一拳打在墙上,李羡尘大惊,冲上去从背后将他抱住,低声道:“到底怎么了,霍大人要死谏,必是自己做好了打算,虽然扼腕,可……你为何这般?”
洛银河没再挥拳,只是任由李羡尘抱着,良久,他才缓声道:“那群死士……是燕流山的一众山匪,当初他们能从撷兰苑逃脱,恐怕是章莱和霍问心与他们早有计划……”
左眉上一道疤痕的孩子,不正是当日在匪窝里,刺他一刀后焦虑症发作的小锋吗?他是燕流山大当家的孩子,一心想为父母报仇。洛银河不恨他,反而觉得心里很痛。
人各有命,为扳倒梁珏一人,需要这样多的人豁出性命。
值吗?愿意吗?
仇恨是心口的桎梏,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却让洛银河胸口发闷。
洛银河终于还是觉得眼圈涩涩的,情绪还来不及细细理清,眼泪滑落,滴在李羡尘手背上。
李羡尘扳过他肩膀,把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头,道:“现在没有别人,你不用忍着。”
这样近的距离,李羡尘衣服上熏过的香气,带着他的体温,暖了洛银河的心,没有大哭,只有落泪无声,把将军肩头的衣裳打湿了一小片。
待他情绪稍微缓和些,李羡尘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身体还没大好,大悲伤身,估计你身体彻底养好,还要个把月,这两天的药是不是没有从前苦了……”
他声音沉静,一直在低声轻缓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过几天府里的花儿要开了,今天看见添宇在厨房烧了袍角,从书库里寻了两本书我猜你该喜欢……
洛银河心知他是在给自己分心,明知如此,心思依旧是随着他的话飘远了,渐而,心里就没有刚才那样难受。
伸手环在他的腰上,闷在他肩头道声:“谢谢。”
李羡尘忽然就笑了,身子稍微向后倾倒些许,也环上他的腰,微微低头看他,道:“谢什么?”
洛银河站直身子,伸手抹一把脸,道:“谢谢……遇见你。”
李羡尘的笑更加深了,深呼一口气,又将他重新拥回怀里,道:“你怎么用得着和我说这些,况且,若真要谢……”他顿一顿,才道,“高云城一役的始末……我该谢你费心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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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上,二皇子本该一早启程前往蒂邑族,却没有去,他满面疲惫之色,站在殿上,想也难怪,本来是结亲的喜庆日子,却变成新婚侧妃父亲的祭日。
也不知滇红闹成了什么样。
皇上登殿,众臣行礼。燕州刺史霍问心昨日身故的消息已经传得朝野皆知,梁珏自然不例外。今日不等皇上责问,他便直言有奏,一口咬定霍问心与他同乡之谊,曾几次要求他“照顾”一二,结果却都不满意,是以怀恨在心,才欲报复自己,更是一口咬定,那些毁容的死士,与自己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