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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吉想得多,他还以为主子多多少少是对少夫人动了心。
不,以他对主子的了解, 主子定然是动了心。
若不然,怎能解释那日主子急匆匆去临江楼的事?
主子从来不是这般多管闲事的人。
常吉满心疑惑,却又不好开口问。再者,比起主子为何要和离, 他更担心的是六邈堂那头的反应。
当初娶少夫人, 便是那位下的令。
那位最是不能容忍主子违抗她的命令,如今主子擅做主张同少夫人和离,以她的性子,不定要发多大的怒火。
常吉忧心道:主子, 夫人那头
顾长晋平静地打断他:无妨, 我自有应对。横平
他侧眸看向横平,我先前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横平颔首道:当初戚皇后的确看中了英国公府的三姑娘做二皇子妃, 只后来被刑贵妃捷足先登,先定下了宋三姑娘。
大胤的皇子惯来是年满十五方能定亲,大皇子比二皇子年长两岁, 在亲事上自是能夺得先机, 抢先定下宋映真。
错过了宋映真, 戚皇后好似歇了给二皇子物色皇妃的心, 如今二皇子已年方十八, 依旧未定下亲事,也不知是戚皇后不愿,还是戚家有旁的盘算。
戚皇后的父亲曾是建德朝的大都督,手握大胤五十万精兵。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此强将,建德帝怎能安心?大抵是瞧出皇帝的忌惮,戚嶂在病重弥留之际,自请卸去大都督之位。
戚大都督如此识相,建德帝自是龙心大悦。为表皇恩,不仅厚葬了戚嶂,还颁下赐婚圣旨,将戚甄嫁与无望帝位的七皇子萧衍。
戚家自此沉寂,直到后来嘉佑帝起事,戚衡联合父亲旧部,斩获从龙之功,这才重振了戚家的门楣。
与父亲相比,大都督戚衡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嘉佑帝登基之初,大胤泰半兵权都在戚家人手里。
君弱臣强,人人都以为这位体弱多病的皇帝会就此成为一个傀儡。
没曾想,嘉佑帝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释了戚家的兵权,废大都督而建五军都督府并,将兵权分割为统兵权与调兵权。统兵权归五军都督府,调兵权却落到了兵部手里。
与此同时,还扶起了以首揆刑世琮为首的文臣集团,重用宦官,形成了武将、文臣与宦官三足鼎立又彼此牵制的平衡局面。
嘉佑帝的帝位自此坐稳。
戚衡从大都督到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手里的兵力一分为五。
只五军都督府里有三军皆是从前戚家的旧部,戚家到底是二皇子的外家,这些旧部依旧视戚家为执牛耳者。
唯独后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英国公是个例外。
宋映真若嫁二皇子,整个五军都督府结盟,听戚家号令,戚家的地位俨然与从前的大都督府无异;宋映真若嫁大皇子,那便是文武联姻,能从内部瓦解五军都督府的联盟。
这也是为何刑家与戚家都想拉拢英国公府的原因。
顾长晋沉下眸,道:我去趟六邈堂。
与容舒和离之事,他必须要主动去同徐馥交代。
到了六邈堂,徐馥听说顾长晋和离之事,哐当一声便将手里的茶盏砸在地上。
谁许你擅自和离的?你可知你坏了我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顾长晋拧眉道:侄儿此举是深思熟虑过的。蒋家一心要搭上大皇子这艘大船,以为同英国公府交好便能成为大皇子一派。只英国公府便是成了大皇子的姻亲,英国公心在何处也尚且不知。倘若英国公不是大皇子的人,那蒋家危矣。眼下容氏的庶妹嫁入蒋家,侄儿若不与她和离,岂不是要卷入这趟浑水里?侄儿既要走直臣之路,自然是不能牵涉到党争里。
徐馥盯着他。
他并未说错。
英国公宋佩的确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宋映真嫁与大皇子,不代表英国公府就是大皇子一脉了。
蒋家非要卷入其中,捞不着半点从龙之功不说,兴许还要大祸临头。
顾长晋的忖度不是无道理的,只和离这事他怎可擅做主张?竟敢将六邈堂彻底蒙在鼓里,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漏出。
你是何时同容舒提起和离之事的?又是何时与她去顺天府办妥了文书?徐馥问道。
除夕那夜,她来书房时,侄儿同她提的。顾长晋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姑母,您知道的,我不喜她,不愿她与我亲近,更无法做到与她同榻而眠、同屋而居。我,已隐忍到了极致。
男人的神色的确是不耐到了极致。
徐馥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脸。
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那种似乎是下一瞬便要爆发出滔天怒火的神色。
她在接回他时,他已经六岁了,大抵是因着那场火,他对她极抗拒。
徐馥很是费一番功夫方让他接纳了她,也用尽了一切心力去栽培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爆发出了两回怒火。
一次是让他杀了那只獒犬,一次是命他那自小伺候他的长随往他后背捅了一刀。
从接他回来的那日她便发现了,这孩子心善,对弱者总有一种毫无用处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