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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冒顿已迈着稳健而又急促的脚步推门进来,见银帐内或站或跪都是人,脸色微怔,旋即笑道:没想到大阏氏这如此热闹!
见大单于进帐,帐内立时跪倒一片,冒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眼只盯着兰佩怀里的大儿子,几步上前就要抱。
小家伙看见父王,有些好奇,见父王向他张开臂膀,他只紧紧抱住母阏氏不松手,冒顿不愿孩子哭,并不勉强,伸手在儿子的小鼻尖上轻刮了一下,佯斥道:你个臭小子!
众人见大单于一家团聚,连忙退避出帐,兰佩抱着欢儿,瞥了眼冒顿:怎么这么早便回了?
冒顿舒服地往榻上一仰,姿势闲适,语气懒散:一刻不见你便想得慌!
兰佩耳根微红,将欢儿抱过去放在榻上,自己也在他身侧坐下,斜觑他:不正经!
欢儿摸着榻沿站起,在父王和母阏氏为他围起的城堡里蹒跚走着,冒顿眼梢挑起不怀好意的笑,伸手揽在兰佩腰间,掐了下,戏谑道:你不就喜欢我不正经?
兰佩想起回来这一路,在那辆金顶帐车里一幕幕香艳画面,脸臊的通红,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冒顿看着娇妻一脸羞窘,将适才在金帐里的不快都抛到脑后,哈哈大笑出声,儿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了眼父王,又看了看母阏氏,一屁股坐在床上,也咯咯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鼓掌。
兰佩看着榻上两人,一个模子,一般幼稚,实在没眼看,把脸别到一侧。
冒顿渐收住笑,轻握住她的手,摩挲着,默了一会,道:蓁蓁,我已决定,要封欢儿为太子,封你为国母大阏氏。
话音刚落,兰佩蓦地回过脸来,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若说她从没想过欢儿日后成为匈奴太子,自己母凭子贵成为国母大阏氏,那是假的。
当年她之所以同意嫁给冒顿,不也正是奔着国母大阏氏的尊位去的么。
此一生,她的终极目标自那时便已生根,生下欢儿,不过为这目标添了助力,只待日后长成参天大树。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见她沉思不语,冒顿单眉一挑,为她与自己想象中的迥异颇感不快:怎么?你不愿意?
兰佩怎敢说自己不愿意,吱唔道:自然是愿意,只是......
冒顿面露不悦:只是什么?
兰佩望向正继续攀着榻沿学步的欢儿,叹道:只是欢儿还太小,我怕......
欢儿还不满一岁,单于庭里何时有过这么小的太子,虽说冒顿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可她身为母阏氏,断不愿让欢儿这么小便将匈奴的国祚扛在肩上,他那柔嫩的小肩膀,又如何能扛得住!
冒顿不满道:怕什么,他是我冒顿的长子,早晚要从他父王手中接过匈奴王的权杖,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可以犹豫商量的余地!
刚才在金帐之中,他对秋林贝迩提出自己欲立太子和国母大阏氏,秋林贝迩挺着倔强僵硬的脊背,当即发表了不同意见。
依他看来,大王的当务之急不是立太子和国母大阏氏,而是要多纳阏氏充盈后帐,替大王开枝散叶。
大王与大阏氏琴瑟和鸣,已在单于庭传为佳话,为臣亦感佩不已,但大王是匈奴国的君王,自古君王娶妻纳妾,绵延子嗣,并非家事,而是国事,事关国运传承,绝非儿戏。如今大王已近而立,后帐只有一位阏氏,膝下只一位小王子,着实单薄了些,还望大王从长远计,充盈后帐,繁衍子嗣,待大王子女成群,再立太子也是不迟。
冒顿和秋林贝迩提出立太子的本意并非与他商量,而是出于对他的尊重知会一声,谁知这个老东西掏心掏肺对他说了这一通,一时将他架在那进退两难。
再纳阏氏,他现下没这个打算,再让兰佩替他生孩子,他又舍不得,可他身为匈奴大单于,如今只有一个阏氏一个孩子又是事实,只怕他突然说要立太子,众人都会如丘林贝迩这般,站出来让他先多娶几位阏氏,多生几个小王子,再做打算。
想起这次在丁零自己险些遇难,冒顿横下一条心,懒得和秋林贝迩多噜嗦,沉着脸道:孤心意已决,日后孤若是再有子嗣,稽粥身为孤的长子,袭太子位也是应当,右贤王不必再为此事多言。
打发了秋林贝迩,他回到银帐对兰佩说起此事,原以为她会理解自己的苦衷,不说感激涕零,至少应十分欢喜才对,谁知她竟也与那丘林贝迩一样,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倒叫他自讨了个没趣。
兰佩不知先前在金帐中发生的事,旦看他神色不悦,语意决绝,虽知自己说的话他不爱听,可为了儿子,她还是正色力劝道:大王对臣妾和欢儿的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大王已决定的事,臣妾绝不敢置喙半句,只是为了匈奴国祚,亦为了欢儿,有些话臣妾不得不说。大王如今正值盛年,身体康健,体力充沛,并无需过早定下太子招人眼,若是大王现在昭告天下立欢儿为太子,一则,欢儿太小,并不知这孩子天赋秉性如何,能否担起太子盛名,二则,过早定下太子,只怕单于庭的王室贵族早早站队,将大王和欢儿之间原本单纯的父子关系复杂化,对大王和欢儿都不好,三则,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过早立欢儿为太子,便是为欢儿过早竖敌,他毕竟还只是个不满一岁的孩子,若是有人成心加害于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故而立太子一事,还望大王三思而行。